第三十九回：皇家私塾不修五经事，白骨如山只在帝王家。（六十二）定情

    “还想着何时叫裴厢把琴送还与你，可巧你就来了。”卫凛冽看见衍望到访，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他一边为衍望领路，眼神儿却一直挂在她身上没跑。

    “听闻，裴厢是自幼跟着你的？”这些是衍望听芍华说的，原来那妮子身上一直挂着的荷包，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是裴厢绣的。裴厢自幼陪着卫凛冽习武，不大会这些刺绣功夫，芍华强要他给自己绣的荷包，针脚粗陋，她却一直戴着。怨不得死活不肯要芸儿做正室。

    卫凛冽听她打听裴厢，只觉得她在关心自己，所以才会关心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便更开心，“裴厢比我小几岁，自幼在武馆跟着我。名字也是我取的，可好听？”

    “哪个相？”

    “西厢的厢。”卫凛冽满含期许地看着她，他幼时便喜好去戏院听戏，一早期许抵死缠绵、一见钟情的爱情。也许其中也有母父言传身教之故。

    跨过门槛，穿庭过堂，逐渐走到了卫家的内宅。衍望驻足在门外，总觉得自己这样进入男子的内宅身为不妥。虽然定了亲，可这样进去，怕会污了人家的名节。

    “我···这样进去怕不合适吧，还是我在这里等你把琴拿给我吧。”

    “你不是···还有话要问我么，左右而今家中无人。”

    “无人？”

    “除了下人和我，没有旁人了。三弟已经入宫了。二弟弟定了亲，已经办完了事情。现在嫁去了西京。”

    衍望震惊极了，为何短短数日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心里逐渐升腾起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么快？入宫的事情好办，可你家二公子？”二公子一定是做正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办完了婚事。

    “是远嫁，送上了车马也就罢了。好在对方与母亲算是有交情的。不至于冷落了二弟弟。”他没两句就说够了弟弟的事情，“这是我的书房的去路，不算深闺。琴对湿度和温度都很敏感，所以只能放在书房。”

    他携了她的手，带她走到松木门前。静静等着她亲手推开那扇门。

    她的手掌轻轻抚上门扉，缓缓触摸感受那扇门的木质纹理，她的手虽然没在他的心上，这样的动作却比真的爱抚更加暧昧。

    那是他的书房，他会在里面弹琴，琴声会诉说对她的爱恋与相思。里面有他平日里看过的所有的书，是他的性情、他的喜好。一旦她推开门，就会了解全部的他。

    他曾经在这里为她补琴，琴弦惊动，伤了他的右手，他只顾怕血迹脏了她的琴身。他会用指尖拨拢琴弦的触感去思念她。

    衍望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他的眸子里有淡淡而瞩目的神情。仿佛没有在拒绝她。

    推开门。

    她置身在那间书房里，书房偌大，不过震惊她的不是满目的书与琴。

    而是这里四处墙上、桌案上，都是他亲笔作的画。

    每一张、每一张都是她的容颜。

    她来得匆忙，并未告诉任何人。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收起来他满溢在房内的相思。

    她环顾周围，有的画是已经裱起来的，更多的是画了不久的草稿，四散在各处。原来每一幅画，他都画了许多幅。

    从初见的湖心，再到皇室宴饮、宋宅门外立于雪中，邀月楼的相会谈笑，连自己舞剑时的样子，也是各样的姿势都画了多张。

    她看得内心怔然震惊，而后是五味杂陈，不知所以。

    一回身，发觉正撞上了他的目光。

    深冬之中，两个人巧合都穿了银白的毛绒披风。他的眼神含情又复杂，其中好似有许多苦涩，许多难以言明的情感。

    那些画里，画出了衍望每一处神情的不同，仿佛从里面能看到她一日一日的变化。那是他眼里的她越发地形象丰满。从少女的清丽容貌，再到后来，她的表情和身姿里都加了很多豪情与壮志未酬。

    两个人看着对方，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开口说什么。

    门外雪融化的声音滴滴答答，可雪化时反而是最冷的时候，甚至比下雪时还冷，只因为雪融化需要外面的热来捂暖。

    她忘记是如何吻上他的唇了。

    那种心疼与相知，操纵了她的意志，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抚平他微微皱的眉头吗，还是用掌心的温度捂暖他？仿佛都不够。

    她只能想到用那个吻开开解他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