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下来后，叶欢找回了理智。

    趴在床上的三人尚未苏醒，叶欢浸湿一块抹布蹭去地板上的血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已经不好奇秦珏是何身份了，哪怕现在这个世界出现外星人，她也不觉奇怪。

    季千是最先醒过来的。

    她一把年纪，身体不如年轻人，叶骄和小霜沉浸在睡梦中时，她却突然坐起来，看到叶欢的身影才镇定。

    “欢儿。”

    叶欢闻言，扔掉了正在清洗的抹布，擦擦手凑过去。

    “阿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季千摇摇头，生死一线的场景历历在目。她道：“欢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欢给季千倒杯水，“阿娘别担心，都处理妥当了。”

    季千手一抖，杯子险些摔在地上。

    叶欢神色如常，季千心中酸涩不已，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道：“是阿娘害了你啊。”

    “什么？”叶欢不解道。

    秦珏说得清晰明了，她被赤平盯上，完全是经商能力过强。季千的话的确将她绕迷糊了，这又不是好事，季千为何要背下这口锅。

    季千回头，叶骄和小霜仍陷于昏睡之中，思虑片刻，季千才道：“欢儿，这么多年，阿娘一直有一件事瞒着你。”

    季千握住叶欢的手，许是想找个安慰，微微使出力。

    “二十五年前，赤平攻打宁国，一路打进宁城。即将破开城门之时，是当时的首富叶家拼死相拦，才拖延足够的时间，让振国侯带军收复宁城。”

    这场大战叶欢略有耳闻，不论是记忆里，还是给客人做美甲时，总有人提起这场陷百姓于水火中的战争。

    叶欢心底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也是此刻，她望着眼前面带沧桑的季千，顷刻间，脑海中冒出了一个问题。

    叶欢是个现代人，对于子女和母亲姓氏不同，她认为是社会的铁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这个世界男女颠倒，子女生下来应当是要随母姓的。

    她为何不姓季？

    “所以，我是叶家的孩子，你不是我阿娘？”叶欢看惯了太多狗血剧情，对养子养女之事见怪不怪，说出这话时语气未变，像在叙述一见习以为常的事。

    “不不不。”季千连忙否认，“我是你阿娘。”

    季千的眼睛和叶欢的眼睛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叶欢确实不该对这段血缘关系生疑。

    叶欢迷茫一刹，随之问道：“那是……为何？”

    “因为……”

    季千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叶骄惊醒大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与此同时，小霜被叶骄的喊声吓醒，兄弟俩同时坐起。

    叶骄定睛，叶欢和季千完好无损，身边的小霜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他悬着的心咽回肚子里，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叶欢的兴致被打断，她本来都打算倒杯茶水听故事，却正好卡在了节骨眼上。

    季千回头瞄向床上的两兄弟，难得沉声道：“你们先回去，我有话同欢儿说。”

    叶欢微怔，同为叶家人，究竟有什么秘密是她能听，而叶骄听不得的。

    叶骄和小霜没细问，只觉脊椎酸痛，扭着身子离开。

    门合上的瞬间，叶欢问道：“我哥听不得？”

    季千攥紧衣袖，道：“欢儿，接下来娘同你说的事，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不许对外宣扬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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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五年前，天下群雄并起，建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盛世。

    中原地区以宁国为中心，商贸往来络绎不绝，宁国也在一次次的征战中吞并土地，逐渐在中原地区占上风。

    宁国地大物博，许多外商经过宁国选择居住至此，将宁国的经济带动至新高度。用老百姓的话讲，钱变得不值钱，只要肯想肯干，宁国哪儿都不缺赚钱的路子。

    而寄居于天子脚下的宁城，慢慢成了富商密集之处，有权有势的人都在宁城有一座自己的宅邸。一批批身怀梦想的年轻人来此闯荡，有人一战成名，亦有人碌碌无为。

    季千便是碌碌无为中的一员。

    她生于锦川，一个充满书香气，生活节奏极慢的地方。幼时她跟随母亲走镖，见过太多新鲜玩意，见过太多肆意花钱的富商，她的心飘到了宁城，十六岁那年，她只身闯荡，立志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现实给了她重重一击。

    宁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段，处处有机遇不假，寻求机遇的人比机遇翻了几番。季千没背景，又是个穷苦出身的孩子，她怎么去和别人争？时间一长，她便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也不敢回家，总是写信告诉家人自己忙，其实整日做着最低廉的劳动力。

    叶家是做典当行出身，在一买一卖间，叶家的业务逐渐扩大，首饰、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均有涉猎，成了无法动摇的宁国首富。或许是因为做的生意都和男子有关，叶家这代生出的竟都是男子。

    眼见香火无法延续，叶家便招赘媳，不仅是底层女子，就连权贵也有参加的。傍上叶家，相当于一辈子不愁吃喝，当赘媳又如何？面子哪有钱重要？

    季千亦是抱着这个想法去的叶家。

    叶家一共七个男子，但凡让七个人中的一个看上眼便能留下，偶尔会出现几个兄弟争一个的情况，最终全靠猜拳决定，一切全凭天意。

    季千常年干体力活，身形尚佳，只是这些年风吹日晒皮肤黑了些，但不妨碍她的样貌出众。

    果不其然，叶家的二公子叶无双和五公子叶无清都瞧中了她。

    于季千而言，她更喜欢叶无清。叶无清眉眼透露着温柔，尤其一对上她的眼时，满目含情，那羞臊的小眼神抓得季千心里痒痒。而叶无双气场太强，季千是瞧都不敢瞧一眼，生怕叶无双将她生吞活剥了。

    偏偏天意弄人，叶无双猜拳赢了叶无清，季千心里塌成了废墟。

    季千同叶无双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户籍也转至叶家。叶无双是个不会隐藏欲.望的人，床榻之上永远主导，季千仅仅入赘一年，便感觉到了无趣，体会不到一点快感。

    好在叶无双有了身孕，季千才从叶无双的魔爪中短暂脱离。至于孩子是谁的，季千不清楚，叶无双光赘媳就招了十三个，怎可能只待见她一人？

    叶家如同一个深宫，困住了季千对生活的向往，正当她消极之时，叶无清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夜晚。

    季千躺在床上，忽地感觉腰间多了股力道，胸膛生出凉意，唇边湿漉漉的，夹杂着一丝热气。

    季千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瞧见叶无清趴在她的身上，笑意恒生地看着她。

    “啊！”季千起身后靠，借着月光，她发现叶无清身上一.丝.不.挂，那具胴体对季千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她不由得吞咽口水。

    饶是如此，季千仍是别过头，“五公子，把衣服穿上。”

    “为何？”叶无清上前捧住季千的脸，强迫季千与她对视，“你不喜欢我吗？”

    季千闭上眼，结巴道：“五公子，我只是一个赘媳，若是被发现，我就没有后半生了！”

    “不会有人发现的。”叶无清轻吻季千的面颊，身子仿佛一滩水软在了季千腿上，“从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就想把你变成我的。这段时间，我恨透了我哥哥。季千，你不想把我变成你的吗？今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季千入了叶家以来，第一次生出蓬勃的欲念。她看着叶无清的脸，胆子大了起来，与叶无清行了苟合之事，行了为天下所不齿之事。

    这段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令季千抓狂，她害怕被人发现，又贪恋叶无清，而叶无清亦是配合季千。两人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行事，这偌大的府邸，成了季千和叶无清的欢海。

    叶无双怀胎十月，而孩子呱呱落地时，季千正和叶无清在叶家的树林里苟合。待她回到住所时，见到一个下人在她门前流连，两人对上眼后，下人赶忙凑到季千身前，道：“你去哪了？二公子正找你呢！”

    季千心里咯噔一下，她佯装淡定道：“找我何事？”

    下人：“二公子生了，现在正找小少爷亲妈是谁呢，快随我走。”

    季千跟着下人去了叶无双那儿。

    “二公子，季夫人来了。”

    季千迈步走进，叶无双正抱着孩子轻哄。叶无双的动作轻缓至极，不像平日里那般雷厉风行，季千不自觉放松警惕，坐到床边。

    那个孩子生得极为好看，此刻紧闭双眼沉睡，不谙世事。

    “真好看。”季千感慨道，“长得真像你。”

    “也很像你。”叶无双笑道，“这是你的孩子。”

    季千好似听到了笑话，但她不敢质问，淡声道：“是我的儿子啊。”

    “是啊，其余十二人都进行了滴血认亲，无一相融，那就只能是你了。”叶无双掏出婴儿藏在襁褓中的手，手指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你要不也来一下？”

    季千摇头摆手，“不了。”

    不管是不是她的儿子，她都必须认了。

    叶无双轻笑一声。

    叶家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叶骄，意为天之骄子。叶骄是叶家小辈里的大哥，叶无双给家里添了个男子，即使没依旧续上香火，但仍是喜事一桩，叶家大办酒席，给叶骄一个风光。

    可在叶骄出生一年后，叶家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

    孩子仿佛成了叶家的魔咒，几个公子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怀孕，更别说生女儿。叶家的掌事叶豪飞甚至请了巫师做法，整个家里充满了封建迷信的味道，亦充斥着禁忌。

    在叶家正为香火之事发愁时，叶无清突然传出一个喜讯。

    他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