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疑

    叶欢本以为自己又窥探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结果陈枚细说,她才知道管安是陈枚当年大战带回来的孩子,是陈枚看着长大的。一晃二十多年光景,管安成家立业,陈枚自然是替管安欣慰。

    “原来如此。”叶欢道,“想不到,还有这层渊源。”

    陈枚亦是感慨不已:“是啊,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自古以来,有权有势的人大部分是心狠手辣之人,起码叶欢在小说里看到的皆是如此,可眼下陈枚的表情过于真挚,她如雕塑般矗立在那,叶欢不由得肃然起敬。

    而此时,叶欢脑中忽地闪过一件事。

    秦珏曾说,他和管安是一同长大的。既然管安从小扎根于振国侯府,那她为何没听秦珏说过丝毫关于振国侯府的事?难不成秦珏没拿她当朋友?不至于啊,两人毕竟同甘苦共患难过,而且当时秦珏毫不犹豫向叶欢吐露了管安的身份,哪怕她早晚会知道,不过在那时,秦珏明明就是完全信任她的表现。

    顷刻间,叶欢抬眸,轻笑道:“振国侯当真是个好人,若是见到了别的孩子孤苦无依,振国侯是不是也打算带回来?”

    “那是当然的。”陈枚当即应道,“别说一个,就算十个百个我也养得起!”

    陈枚不愧是财大气粗,叶欢可不敢放这种狠话。然而,她的本意并不在此,她笑了笑,道:“那振国侯还带回来过别的孩子吗?”

    陈枚似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路上只捡到管安一个。”

    叶欢刹那间打了个激灵。

    没有?

    叶欢愣在原地,陈枚喋喋不休说了许多,她一句没听进去。

    秦珏说过,她和管安是一同长大的。这套说辞却与陈枚的完全相反,她到底该信谁,又是谁对她说了谎?

    “叶欢?”陈枚见叶欢发愣,抬手在她眼前轻挥,“想什么呢?”

    叶欢扯出一抹笑,“抱歉,近日总是走神,让振国侯看笑话了。”

    叶欢的脸色确实不好看,黑眼圈也浓重,陈枚看在眼里,没去责怪叶欢,而是对叶欢道:“罢了,回去吧。今日你能来看我,我已经知足了,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常来。”

    陈枚哀叹一声,“好久没人陪我说过话了。”

    这声叹息弄得叶欢心里泛酸。振国侯府世代光荣,偏偏出了陈丰盈这个混账玩意,叶欢身为一个外人都忍不住骂陈丰盈两句,就算陈丰盈化作厉鬼缠着她,她也要在心里骂个痛快。

    “那晚辈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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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欢回家后又是披着棉髦烤火,那一团火落入她眼里炽热灼人,她却移不开半分。

    先前她总是不顾秦珏的身份,可现下,她确实应该考虑考虑。

    管安是陈枚的养女,又是宁国的护国大将军,自然是与权势密不可分。秦珏称与管安一同长大,而陈枚确实不知道,或者说不了解秦珏,也就是说,管安有一段时间游离在外,一直到十六岁当上将军。管安与秦珏,极有可能是这段时间相识的。

    叶欢不禁失笑,这也叫从小一块长大?还不如她和她去世十多年的邻家哥哥相处得时间长。

    思及此,叶欢又想往深了探寻,她想猜,又不敢去猜。

    振国侯府,护国大将军,这一个个称号都与皇家密不可分,难不成……秦珏也是皇家的人?

    当朝天子姓秦,秦珏也姓秦,叶欢猛然一颤,又极快恢复镇静。

    她在这个世界,最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保不齐何时就搭上小命。可是,哪有皇家的人会天天穿夜行衣趴别人家房顶的?这哪里符合王爷公主的作风?

    除非……

    叶欢面上顿时失了血色。

    除非,秦珏是皇家的走狗,不,不对,不能说是走狗,是皇家的武器!

    这样一来,管安的过往也成了谜。小霜和管安订亲了不假,可叶欢不能放任小霜嫁给一个过去不清不楚的人。

    叶欢眸间闪过锋利,她决定,亲自向秦珏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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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幼今日不用去有律司当值,吃完午饭的空挡,他又和梁飞飞没事扯皮,不知怎的又扯到了秦珏身上。

    “我总觉得阁主最近怪怪的。”秦幼双手撑脸,“你觉得呢?”

    梁飞飞跟着秦珏的时间最多,要说怪,他比秦幼感触更深。

    “当然。”梁飞飞道,“知道易颜那个掌柜吗?阁主上次受伤,就是为了护着那个掌柜。对了,昨晚我和阁主去那个掌柜家盯梢,你猜发生了什么?”

    秦幼眼中精光乍现,他凑近梁飞飞道:“什么?”

    梁飞飞故作玄虚地将手放进怀里,这姿势确实不雅,秦幼看得龇牙咧嘴。他正欲开口吐槽时,梁飞飞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属质地的物件。

    “那个掌柜,手上居然有一把火铳!”梁飞飞一把将子弹拍到石桌上,扬了扬下巴,“这是那把火铳配的弹丸,我第一次看见金属弹丸,真是稀奇。秦幼,你在玄机阁整理情报那么多年,你看看这弹丸是哪国产的?”

    秦幼捏起桌上那枚小小的弹壳,他左看右看,摇了摇头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梁飞飞满脸鄙夷,“你在玄机阁这么多年吃干饭的啊?”

    秦幼恶狠狠地瞪向梁飞飞,随即又看向弹壳,“我哪敢啊,不过,情报库里火铳都是装铁弹丸或者石丸,一个个和药丸一样大,哪有这么小巧的?况且,这弹丸的形状和质地都太怪异了,这掌柜的到底从哪搞的火铳?”

    “我要是知道会问你?”

    梁飞飞翻个白眼,瞳仁上翻的瞬间,他恰好撞见视线里多出一道白影。他旋即起身鞠躬,“阁主!”

    秦幼也放下手上的子弹,向秦珏行礼。

    秦珏垂眸看向两人,又看向石桌上的弹壳,冷声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梁飞飞和秦□□换眼神,似乎达成了默契。

    梁飞飞:“在讨论怎么对付赤平细作。”

    秦幼:“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两人的嘴说出不同的答案,都满脸哀怨地看向对方,若不是秦珏在场,恐怕会当场撕起来。

    秦珏越过两人坐到石凳上,拾起桌上的弹壳,问道:“最后一遍,实话实说,不然谁也别想吃饭。”

    一提到饭,秦幼比谁都积极。他立即出卖梁飞飞,道:“我说我说!梁飞飞递给我这个弹丸,问我知不知道弹丸是哪产的,可是我从未在情报库里见过这样的弹丸。”

    梁飞飞毫不犹豫地锤向秦幼的脑袋瓜,而后委屈巴巴地看向秦珏,“阁主我错了,我再也不好事了。”

    秦珏将弹壳攥在掌心,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好似受到了惊吓。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梁飞飞连连应道。

    “没问你。”秦珏死盯着秦幼,“当真?”

    “当真!”秦幼赶忙道,“阁主,情报库里的东西我看了好几年,不说背下来也记得八.九不离十,不会错的。”

    秦珏手掌微微用力,只听嘎嘣一声,那枚子弹在秦珏手中四分五裂,他摊开手,落下一堆七零八碎的残骸。

    “此事不许再向任何人提起。”秦珏站起身,眼底是藏不住的阴翳,“还有,不要再谈论我的私事。”

    梁飞飞和秦幼争先恐后跪地,“是!”

    秦珏训斥完两个小孩,背上画箱去了易颜。

    他的骨节渗出寒意,乃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出寒气,与冷风渐渐融为一体。

    若像秦幼所言,这枚弹丸没出现在玄机阁的情报库,那叶欢究竟是从哪搞到的火铳?而且,火铳的弹丸向来是一个圆球,叶欢火铳配的弹丸却是尖头,世上怎会有如此奇怪的弹丸?还有那质地,压根就不是铁或者石头!

    秦珏看见了虚语的招牌,他脚底如同灌了铅,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是艰难。

    他本以为,叶欢被赤平细作盯上,那一定不会与赤平有关联。可这把怪异的火铳以及秦幼的话点醒了他,不与赤平勾结,万一与别国有关联呢?叶欢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能说得清吗?

    他护着叶欢,喜欢叶欢,这个决定做的到底正确吗?

    踏进易颜的那一刻,秦珏居然止不住颤抖,稳都稳不住。

    叶欢瞧见秦珏的身影,没露出以往标准的八齿笑,而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拾工具对秦珏摆手。

    “上来。”

    叶欢的态度令秦珏头皮发麻,秦珏屏息凝神,跟在叶欢身后,一步一顿地上了楼。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坐下后一言不发,气氛冷得骇人。

    叶欢盯着秦珏的侧颜,满腹的疑问化为了一团郁气,慢慢攀上她的躯干、喉间,直至天灵盖。

    要怎么和秦珏说呢?直接问吗?万一她冤枉了秦珏怎么办?

    万一秦珏真是皇家的人,她又该怎么办?

    秦珏轻吁口气,缓缓对上叶欢的眼,柔声道:“叶欢,我有话问你。”

    叶欢这才察觉秦珏面色阴沉,她佯装镇定,勾起一抹诡笑。

    “巧了,我也有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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