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连翘靠在车壁上,细细回想着白天赵太医和他讲的医道,以及新认识的几味药材。

    华辰见他想的出神,也没打扰他,正襟危坐在一旁,褪下的铠甲被她搁在了脚边。

    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一下,华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见他坐的比刚才端正了些,便没管他。

    连翘刚才正学的入迷,谁知脑袋左边突然疼了一下,里面像是被谁砸了一下,那一下疼得厉害,让连翘想起赵太医讲的穴位之用,于是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摸到合谷穴,若是再有阵痛他可以按来试试,是否真的有效。

    然而这点钝痛过后并没有再发作,连翘失望地收了手,双臂环绕在胸前,无事可做时他便会想起华辰。

    然而他一转头就看到华辰坐得笔直,仿佛身后立了根杆子,双眸微闭,不知在想什么。

    不确定华辰想不想理他,连翘便开口唤了她一声:“华辰?”

    华辰出乎意料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们家是几代为官啊?都是做统领吗?”连翘将脑袋转向她,闲聊似地开口问道。

    华辰睁眼无声地看着他,眼神中有探究之意。

    连翘见状摆了摆手:“我不是想套你的话,你不愿说就算了。”

    华辰心想这些话就算她不说,连翘随便在宫里找个人打听也能问出来,说说也无妨,于是便开口道:“华家是习武世家,本来混迹江湖,自成一派,就连寂风阁老也是师从华家,与我祖母是师姐妹,祖母志向高远,恰逢漠北牧族于代丽北疆起戈,祖母便和寂风阁老一起投身从戎,华家也是从那时开始居庙堂之高。”

    “那你呢,你是想做官还是想浪迹江湖?”连翘一只手扶着下颌,扭头继续看她,谁知这一扭头却让脑袋又是一阵刺痛。

    这阵刺痛比刚才还要猛烈一下,他立刻伸手掐住虎口,取合谷穴,用力按住,果然缓和了不少。

    华辰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问她,一时哑然,面露诧异地转头看他。

    却见连翘正闭着眼,眉头紧皱着,死死咬住双唇,双手无力地摊在一旁,整个人倚在车壁上,喘息微弱,气若游丝。

    华辰立刻倾身上前,连忙问道:“有何不适?”

    连翘没想到这次头痛来势如此凶猛,本以为掐着合谷缓一缓就好,谁知反倒变本加厉,将他全身的力气都驱散了,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一时朦胧中他听见了华辰在唤他,语气焦急,他也只能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头……好疼。”

    说完便直接昏死过去了。

    华辰立刻吩咐坐在马车外的管家,让他去附近的医馆。

    ——

    华辰和连翘离开后,兰沁回想起刚才在门外的所见所闻,忍不住开口对黛思尘说道:“陛下,奴婢方才在门外看见连翘帮华统领卸甲时,华统领的眼睛一直望着连翘,好像烙在连翘身上一样。”

    “连翘?”黛思尘闻言有些疑问。

    兰沁连忙道:“听宫女说是赵太医取的名字,她已经收连翘为徒了。”

    黛思尘倒是没多惊讶,反倒欣慰地笑了笑:“赵太医和华辰都认可他,看来朕的眼光没错,连翘算是个可造之才。”

    “可是陛下,连翘毕竟是金乌的人,此前又对陛下您大不敬,妄图行刺,华统领身居要职,和连翘走得太近是否有些不妥?”兰沁难掩心中不安,先是小六现在又是连翘,总觉得是祸患。

    黛思尘听罢轻轻摇头,抬起手上的书在兰沁面前晃了两下,说道:“你这就错了,金乌国也不尽是坏人,他们只是生在金乌国,长在金乌国,不能因为一个出身就否定他的整个人,你比如说凤后,他也是金乌国的人,原先还是主将,可是如今他已经是朕的师父了,朕的武功和兵法部分也是师承于他,难道就因为他是金乌人就当不得朕的师父了吗?”

    兰沁连忙扶手道:“奴婢绝无此意,凤后殿下自然是不同的,他也是被金乌国的小人迫害,所以同样视金乌为仇敌,但是连翘和明卿是金乌从小培养的,本就是杀手,此次来也是冲着陛下,所以奴婢才担心。”

    “无妨,兰沁,你要相信朕,不管是代丽的杀手还是金乌的杀手,总有一天,都会是朕的子民,君母为何要畏惧自己的子民呢?”黛思尘说到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仿佛只要她伸一伸手,占领金乌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兰沁被黛思尘坚定的意念和从容不迫的态度打动,不再反驳,只说道:“陛下目光卓远,奴婢鞭长莫及。”

    黛思尘听见这溢美之词,便摆了摆手,低头继续看起了书,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求求姐姐让我进去吧,我家小主晕倒了,我要见陛下!”

    “小点声,陛下正在休息,要是惊了圣驾你这条小命都不够赔的!”守门的宫女将这名侍者拦在门外,让另一个宫女去通报。

    殿内的黛思尘早已听见了这声音,认出了这名急切的侍者是千禧宫的阿峰。

    果然不一会儿通报的宫女就跪在门外说道:“陛下,千禧宫的奴才阿峰有急事求见,说是明卿小主忽然晕倒了。”

    黛思尘立刻将手上的那本书扔在一旁,不用兰沁伺候,自己三下五除二地将鞋穿好便下了床。

    她刚起床正欲出去,余光忽然看到桌上的那包药材,便嘱咐兰沁:“你去帮朕把这包药送去凤仪宫,这是他先前托朕寻的药材,想必他也知道。”

    兰沁本想跟着黛思尘一起过去,临时被派了差事,便只好抱着药材出了门。

    黛思尘脚步匆匆地出了门,还没等宫女跪下行礼,就抬手免了她们的礼节。

    看到蹲在养心殿门口,眼眶哭得通红的阿峰,黛思尘立刻沉声问道:“明卿怎么了?”

    阿峰闻声立马屈膝跪下,抹了把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陛下,我家小主早上还好好的,就刚才忽然说自己头疼,躺在床上疼了半个多时辰,奴才去找了太医,结果等奴才回来,小主就已经昏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太医把了脉,说只是昏过去了,但是脉象正常,太医也号不出所以然来,奴才实在没有办法,求陛下去看看小主吧。”

    黛思尘听完阿峰的描述,登时便想起了那个叫“棋蛊”的东西,于是便问阿峰:“你去请太医的时候,可有看见赵太医吗?”

    阿峰眨巴泪眼,摇了摇头:“今夜值夜的刘太医和李太医,赵太医应该已经回府了。”

    眼下估计也只有赵太医有法子可解,于是黛思尘吩咐阿峰拿上金羽令,去宫外请赵太医。

    自己则乘着轿撵赶去了千禧宫。

    等黛思尘进了千禧宫的大殿,就看到李太医和刘太医都跪在寝殿外,看见黛思尘来了,连忙双手伏地,扣头请罪:“臣等才疏学浅,未能看出明卿小主的病症,还请陛下治罪。”

    黛思尘微微抬手,吩咐道:“起来吧,你们先回太医院抓一些止疼的药,抓好速速送到千禧宫。”

    二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领命,拎着袍摆便快步出了宫门。

    黛思尘看着寝殿外跪着的几个宫侍,命他们起身守在殿外,便推开门独自进去了。

    果然如阿峰所说,小六此时没有丝毫的意识,黛思尘也试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唤了他几声,但是都没有回应。

    黛思尘坐在床畔,看着小六那张惨白的脸,就连平日红润的双唇此时都没有一点血色,黛思尘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想试一试他有无发烧,却触到一手湿润。

    额间这么冰冷,竟然出汗了……

    黛思尘吩咐门外的宫侍去打些热水进来。

    她静静望着那张沉睡的脸,眉间久久皱着,之前只从连翘口中听说过这个棋蛊的厉害,在人体内能活百日,百日后蛊灭人亡。

    但是就连连翘自己也不知道,这棋蛊发作起来的样子,因此黛思尘看着小六昏沉沉地睡着,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这棋蛊能让人昏睡多久?

    一日还是一个月?

    黛思尘越想越不安,她扶额垂眸,不敢继续再胡思乱想下去。

    谁知就在她走神的这片刻里,床上原本面色惨白的小六脸颊忽然开始泛红,等黛思尘再次将目光移向他时,小六整张脸都变得通红。

    黛思尘惊讶的同时也很欣喜,她以为小六这是要醒了,连忙倾身拍了拍小六的脸颊又唤了他几声。

    然而回应她的仍然是一片死寂,小六的脸颊反而越来越红,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从额头到脖子,仿佛充了血一般红得吓人。

    黛思尘似乎想起什么,将小六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看了一下,手背果然也是红彤彤的一片。

    黛思尘心中暗道不妙,正当她担忧之时,那只手翻转一下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

    黛思尘反应迅速地带着那只手往上一折,将其压住,再看向小六的脸,那双原本传情的桃花眼此时布满了血丝,正死死地盯着黛思尘,仿佛要找她索命一般。

    发觉自己偷袭的手反被缚住,小六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向下,一记手刀朝着黛思尘的颈间袭去。

    黛思尘看也不看地反手握住,将两只手压在小六头顶,棋蛊发作的人力大无比,这一点连翘之前也说过。

    因此黛思尘费了好大力气才用一只手按住了小六的两只手腕,为防小六腿部有所动作,黛思尘起身站在床头,就算小六再怎么踢腿也碰不到她,黛思尘环顾四周想找根布条,却寻试无果,只好伸出一只手去解腰带,打算将小六的捆起来。

    然而小六趁着黛思尘一分神,双手往下用力一拽,挣脱了黛思尘的那只手后,双手往上一抓,将黛思尘的那只胳膊缠紧。

    黛思尘本想将那只胳膊逆转半周,反客为主,结果被蛊毒发作,力大无比的小六禁锢得动弹不得。

    无奈黛思尘只好命令道:“明卿,放手!”

    然而小六的意识已经被蛊毒压制住了,哪里能听得到她的话,他非但不听,反而猛地松开一只手,五指并拢,指尖只取黛思尘的心口。

    黛思尘大惊,身体一边向后撤,空出来手敏捷地攥住小六杀过来的手刀,向后一撇。

    小六痛得皱眉,手上瞬间失了力气,黛思尘趁机挣脱了右手,然而还没等她喘息片刻,小六再次出手,五指屈起,如鹰爪一般袭向黛思尘的喉咙,同时抬腿屈膝向上。

    黛思尘撑着床边,闪向床尾,那只鹰爪落在她深衣的左襟,勾住后便死死攥住,身后未防,后腰被小六用力顶了一下。

    左襟被小六扯开大半,黛思尘见状只好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招式去攻击小六的颈间,想让小六反攻为守,继而松开她凌乱的衣裳。

    谁知小六根本不挡,任由黛思尘逼近他的要害,黛思尘见状也很是意外,在距小六喉咙一指处堪堪刹住了手。

    没有意识的人竟然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杀人。

    黛思尘此时才意识到这蛊毒的厉害。

    电光火石之间,黛思尘改了主意,既然没办法反击,干脆将人敲晕算了。

    于是黛思尘反手拽住小六的衣领,将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小六不忘初心地攥着黛思尘的衣领,就算滚到地上仍然不松手。

    黛思尘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翻到小六身上,再次对上小六那张完全失魂的眼睛时,黛思尘总觉得里头的血丝比刚才消了些,少了几分不弄死她不罢休的嚣张气焰。

    更明显的是衣领上那只手的力道明显减轻了不少,黛思尘抓住机会掀开了他的手,撑地而起。

    小六反应过来时只抓了下她的腰带,好巧不巧,这腰带刚才在黛思尘手上仿佛上了机关一样难解,结果被小六这一拽竟然直接散开了。

    黛思尘直接脱了外面的深衣,小六的神色恢复如初,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他抬手从头发里面摘出藏匿已久的绞颈丝。

    黛思尘这才看清楚了那根绞颈丝的全貌,两端约有拇指粗,有些扁,越靠近中间越细,长约三尺,足以在人的脖子上绕个圈再打个结,整体呈银色,若是没有烛光的映照,则很难察觉到其存在。

    黛思尘还没来得感叹此物的精妙,就见小六挥着绞颈丝,银丝如同一把长剑一样打向她的颈侧,黛思尘紧紧盯着那根细丝,偏头躲开,她挥起手上的外衣,柔软的布料被黛思尘迅速裹了几圈,将银线紧紧裹入其中。

    黛思尘收手往后用力一扯,对方却也丝毫不让步,直接卯足了力气,将那件深衣撕出几道口子,将绞颈丝收了回来,抖了抖线上琐碎的布料。

    黛思尘看着手上那件残破不堪但勉强还能支撑的外衣,算是见识了这个绞颈丝的威力,遇柔则柔,遇刚更刚。

    小六一击未果,向前冲了两步再次挥出手中的银丝,黛思尘直接转身朝旁边躲,想与他拉开些距离。

    “啪!”绞颈丝与黛思尘错身,打在她身后的柱子上,银丝深入柱子,扯出一道半指深的凹痕。

    被黛思尘吩咐去打热水的侍者已经回来了,敲着门正要进来,听见这动静,立刻和身边的几名宫侍一起凑近门边,开口道:“陛下,热水打来了,奴才这就送进来。”

    黛思尘一边躲着小六的攻击一边喊道:“都不准进来!”

    宫侍被这一声吼吓得逃离到寝殿一丈开外的地方,谁都不敢靠近一步。

    就在这时,阿峰带着赵太医进了千禧宫,见宫侍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不由奇怪:“陛下罚你们了?”

    宫侍纷纷摇头:“里面动静可大呢,陛下不让奴才们靠近。”

    阿峰奇怪地皱了皱眉:他家小主不是晕倒了吗,里面哪来的动静?

    黛思尘苦躲半晌,终于有了主意,她瞅着小六挥动银丝的时候,再次抛出那件深衣,就像刚才那样将其紧紧缠住,不同的是,黛思尘这次没有往回扯,反而跟着小六往回收线的力道,转着深衣绕到小六身侧。

    小六看着她突然靠近,有些意外地张了张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黛思尘直接将深衣捆在了他身上,生怕这破烂不堪的衣裳捆不住他,迪黛思尘直接绕到他身后,将人紧紧抱住。

    小六见挣脱不开,便脚下用力,往后快速退了几步,黛思尘一个不防,后背用力撞到了柱子,但是手上半点不敢卸力,紧紧环着小六。

    不知是不是累了,还是因为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小六忽然就不挣扎了,黛思尘以为他是故意使诈,引诱自己放松警惕,虽然手臂酸痛不已,但是抱得比刚才还要用力几分。

    如此一来双手根本腾不出空去将小六打晕。

    门外阿峰的声音忽然响起:“陛下,赵太医到了。”

    黛思尘仿佛听到救星,连忙道:“让他进来。”

    这声音略显疲惫,让赵太医听出了异常,于是他将殿内的侍者都屏退到殿外,独自推门进去。

    黛思尘看到赵太医进来,没等她行叩拜礼就忙不迭地开口问到:“带针了吗?”

    赵太医见事态紧急,将药箱放在那张破败不堪的圆桌上,打开取出银针,随后请黛思尘示下。

    黛思尘朝小六扬了扬下巴:“把他扎晕。”

    赵太医应了一声,捏住银针,取小六的脑户,囟门,玉枕三穴,针入半寸。

    黛思尘感觉到怀中的人渐渐脱力,看着小六渐渐闭上了眼,这才松了口气。

    小六被黛思尘抱回了床上,赵太医这时才注意到女皇身上的衣裳仿佛被利器绞过一般残破,胳膊上的三层布料直接被割了一道口子,边缘已经被鲜血浸染粘在了一起。

    赵太医惊慌地问道:“陛下,您受伤了?”

    黛思尘帮小六盖上被子,听了赵太医的问话才注意到胳膊上的疼痛,伤口本不深,只不过刚才她用力过猛,伤口便裂地更宽了,此时正玩外冒着血珠。

    赵太医着急忙慌地翻开药箱,扯出一团纱布,和一瓶止血的药粉。

    “这么一直扎着可不行,你可有解决的法子?”黛思尘看着正在帮她包扎伤口的赵太医,急切地问道。

    赵太医动作熟练地用一把小剪刀剪开黛思尘沾血的袖子,敷药包扎,动作一气呵成。

    她将装药粉的瓷瓶和剩下的纱布放在了药箱中原来的地方,继而回身说道:“陛下,老臣此前一直将蛊毒当做一种毒去解,但是尝试了八百多种方子也没见到丝毫成效,臣翻阅了各种典籍,方知道这蛊毒和毒并无多少关系,但是却和巫术脱不了干系,下蛊的人以蛊虫为媒介对其进行控制,实际上用的就是一种巫术。”

    “此等邪门歪道真是害人不浅。”黛思尘头疼地说道。

    赵太医继续说道:“而且这棋蛊更厉害的地方是可以以一只子蛊御百人,只要驱使母虫,子蛊的寄生者便会听其吩咐,但是母虫没有选择的能力,一动则百动。”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黛思尘看着小六那张红透了的脸颊,却束手无策。

    “驱蛊的法子臣还没有找到,不过明卿小主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为体内蛊虫躁动的结果,臣有法子能让使蛊虫回归安宁。”说罢赵太医就从药箱中取出一只白瓷瓶,将瓶塞打开,用银针从瓶内蘸了少许药液,虽然只有一小滴,但是黛思尘还是闻见了这药液的香味,像夏日荷塘中盛开的睡莲一般轻盈淡雅,但是闻多了又有些呛人。

    只见赵太医将那滴香液滴在了小六的眉心上,香液顺着鼻翼两侧兵分两路最后在迎香穴停住。

    小六的呼吸仍很局促,香气入鼻,让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赵太医也忍不住搓了搓手,这方子是她和连翘翻阅典籍调制出来的,当时用了连翘的血试了一次,发现确实略有疗效,如今见小六如此情形,赵太医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六的面颊血色不减,就连手指也开始胡乱颤动着,若非赵太医施了针,此时的小六只怕又要跳起来和黛思尘拼一拼拳脚了。

    黛思尘见状也慌了起来,连忙倾身上前抚上小六的脸颊,小六无意识地往黛思尘的手上靠了靠,黛思尘袖口的檀香气味钻入小六鼻中。

    没过多久,小六竟然渐渐安稳了下来,整个人再次回归平静,脸上异常的血色渐渐开始消退,手背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陛下,明卿小主症状消了!”赵太医惊喜地说道。

    黛思尘总算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顺手捏了捏小六恢复正常的脸颊,忽然脑海中有闪过赵太医的那句“一动则百动。”

    “你去看看煜卿和连翘,是不是也这般状况。”黛思尘微微偏头,对赵太医吩咐道。

    赵太医应声领命,帮小六取了银针,离开了千禧宫。

    正巧兰沁这时进了殿,黛思尘将藏在袖口中的绞颈丝交给她,吩咐道:“去帮朕把这东西放进养心殿,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兰沁看着那根沾了血的绞颈丝,又看到了黛思尘胳膊上的伤痕,不用想也知道这这上头的血是谁的。

    她将绞颈丝用手绢包着,藏在怀里,朝黛思尘微微施礼,便告退了。

    黛思尘看着仍在昏睡的小六,刚才闹了半天,她也有些疲惫,于是起身去了怀香池泡了一会儿,回来后直接躺在了小六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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