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一天,四象群峰被秋日的夕阳点缀得满目金黄……
“有些事永远也不会被忘记。”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欠你几两碎银吗?辞哥,不如我们打个商量。”明月手里捧着刚从岚风师姐那里抢来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宋辞手指捏住她的书页,从她眼前抽出来,一脸正经道:“师父刚罚我抄道德经十遍。”
明月抢回话本,甩了甩手道:“啊,我帮你抄五遍,欠你的钱一笔勾销。”
“这可就难办了,两个人抄出来的字迹怎么看都是不一样的。你还是早点还我钱吧。”
“十遍,成交!”明月收起话本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们立个字据吧,来来来。”
“小师妹在做什么?”
冷不防从后面冒出来的声音将明月吓了一跳,话本直接掉在地上,清秀的眉毛慌乱得往下钻,她以最快的速度捡起话本,一边将手背在身后,一边转身微笑道:“太白师兄,我到藏书阁借了书,正准备回去温习今日师父教的法诀呢!”
“如此甚好,我正好得空,你且到温习室等我,我给你过一遍。”
“这……这样不太好吧。”
“为何?”
“此等小事,怎么能麻烦太白师兄呢。”明月打着哈哈道:“师兄课业紧张,又有众多师弟师妹需要师兄指导,我的课业就不劳烦师兄操心了吧!”
“无妨,今日我只有一堂选修课,早间已经结束,其他师弟妹的邀约我业已推掉,你不必担心。”
太白的手拢在衣袖里,月白的道袍长袖翩跹,只在袖口有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藏在里面,秋日斜阳照在他的肩头,静谧又温柔。
只是明月却无暇欣赏这道风景,她见瞎编乱造的路子对太白无用,便丢盔弃甲般泄了气,上前扯住太白的袖子道:“师兄你就放过我吧,今日是中秋节,我与朋友约好了下山去看灯会,再晚点出发就来不及了。”
太白长叹,低眉沉默片刻,眼里似乎跳跃着晦暗,他低沉着声音道:“民间节日繁多,你隔三差五便要下山去,如此荒废课业,难怪修为不见一丝长进,长此以往,该如何飞升成仙。”
明月虽知道太白师兄一片用心良苦是为了她好,可是她也隐隐压抑着情绪,不是她不想进步,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修为都没有太大突破,而此处乃修仙圣地,浣灵术她不敢用也无处用,在众弟子看来,她不过就是废柴一个。
“师兄,我与别人是不同的,我不是没有努力,每天天未亮我便起来背诵法诀了,晚上我时常一个人跑到山崖边练习御剑,今日师父教的口诀心法我也早已熟记于心,只是每每施法,发挥的功力不及别人三成。我不是不愿意进步,我只是比别人慢一点点,你就不能允许我有一点点自己的爱好吗?”
宋辞也在一边劝道:“太白师兄,明月其实很努力的,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她晚上经常熬夜抄心法口诀,就为了能够将本门法术熟记于心,可是总归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如放师妹下山去历练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明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白的神色,并不见他冷肃的面容有一丝缓和,想着逛灯会的计划就要落空,正失落间,只见前方青石铺就的道路尽头,一位少年打着伞拾阶而上。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油纸伞上,侧脸半明半暗,轮廓分明的下颌衬得面容清润无暇,马尾在脑后轻轻摇晃,见明月和太白正在交谈,便站在石阶尽头略等了等。
斜阳有些刺眼,他便将伞偏了偏,手里提着一只花灯,毛绒可爱的兔子造型,与他的清润倒是相得益彰。
“小师妹,你的伴读可真是勤快,每日来接你下学,看来与你感情甚好。”太白斜着眼睛看了暮清溪一眼。
明月搓了搓手道:“没有没有,主要是他闲得慌,没什么事做。”
自上一次在梦境中受了慕容儁一掌,暮清溪元气大伤,身体里的织梦珠时常不受控制,在黑夜里当他睁开眼睛,露出发着暗蓝色幽光的瞳孔,你只需看上一眼,便会被卷入梦魇。
明月通过全勤的表现以及帮师兄师姐们做做杂活,换了一些修仙界的钱币,购得几颗灵丹妙药将他养了小半年,目前状态还算稳定。
他似乎也没有特别急切的事情,也没有必须回到的地方,更没有要完成的姻缘,便在无极宫作为明月伴读暂时留了下来。
伴读自然是无法修炼仙术的,只能在这广袤的四象群峰四处闲逛,等到太阳下了山,便撑一把油纸伞去接明月下学。
油纸伞是常备的,或用来挡雨,或用来遮阳,总之,伞下给人带来安全感,他总是带在身上。
太白冷冰冰地笑了笑,袖子里的拳头捏得死死的,随即他甩了甩袖子道:“你要走便跟他走吧,从此以后,我不会再为你辅导仙术了。”
明月表面愁眉苦脸简直要哭出来了,内心却激动得不行,她装作很伤心道:“太白师兄你莫要生气,若是我让你烦心了,以后定然不敢贸然打扰,还请师兄见谅,我一定加倍努力,不给师父丢脸!”
太白简直要气晕,他强忍一肚子怒火,捏了捏手里的陶瓷药瓶,那是他拿来准备赠与明月助她修炼之用的,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如此看来是不需要了,又斜斜看了一眼暮清溪手上的玉兔灯笼,便暗暗发力,将手里的瓷瓶捏个粉碎。
“明月,作为一个仙门弟子,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目的,莫要被凡尘俗事干扰。今日我也乏了,就不留你,你且去吧。”
明月松了口气,如获大赦道:“明月谨记师兄教诲!”
宋辞也与太白告了别,两人与暮清溪汇合,三人有说有笑准备先回寝舍换身衣服。
下山去看灯会当然不能穿无极宫宫服,轻装简便的民间服饰就好。
“诶,明月,你说太白师兄为什么这么关照你,这一天天的监督你学这学那,不累吗?”
明月拿过玉兔灯笼打量起来,一边没边没际地回答:“还不是师父那个甩手掌柜,当初明明说我是个好苗子,是可塑之才,等我入了门,就借口弟子太多管不过来把我扔给太白师兄带,我看师兄也是可怜,别人都分到天赋高的师弟师妹带,偏他分到我这么个废柴。”
暮清溪转了转油纸伞不以为然:“我看未必是你废柴,无极宫教弟子的方法千篇一律,初阶弟子成日里就是死记硬背,这方法不一定适合你,你与别人是不同的。”
明月知他所说不同在哪,却也不敢在公共场合说开,只轻声叹道:“可是初阶弟子不都是应该先记住那些仙术法诀,打好基础,才能用起来吗?”
宋辞也叹了口气道:“法术口诀倒还好,那些什么天界通史、无极宫门规可真是背得我头昏眼花,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我一个立志要成仙的人,别搞得最后连一只小妖都打不过。”
明月邪魅地笑了笑:“辞哥说得有理,辞哥将来是要干大事的,所以一定要多加历练,下次碰到妖魔鬼怪的时候,你先上,我们掩护!”
宋辞抢过明月的话本敲了敲她的头道:“我信你个鬼掩护!你怕是恨不得拔腿就跑吧!”
暮清溪举着伞轻咳一声道:“宋兄就不要拆穿她了。”
明月猛点两下头道:“你们两个,合起伙来膈应我,看我不打你们!”
三人追逐着,偶尔碰到高阶的弟子,连忙收起玩闹的情绪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一声:“师兄好!、“师姐好!”,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寝舍区,进了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一同御剑向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