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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妖精

    傍晚,秋柔老实跑完一圈后,开始绕着操场龟速挪动,裴之淞担心她体力跟不上,不得不放慢脚步。秋柔腿迈得都没嘴勤快,擦擦汗,一会儿说:“不行了,我还中着暑呢!”一会儿又吸吸鼻子,问:“裴之淞,你闻到了没?”

    裴之淞不解,“什么?”

    “空气中是不是弥漫着一股香味啊?”

    秋柔伸长脖子往操场边眺望,操场北面有一堵人高的围墙,围墙后是三楼高的学校食堂。

    “你没闻到么,我闻到了烤玉米、烤面包、荷叶饭、鲍汁黄焖鸡、金汤酸菜鱼,鱼香肉丝猪脚饭红烧肉水煮肉片咖喱鸡关东煮的味道!”

    她一口气不带喘地报上一堆菜名,报完艰难咽口水,抬头可怜巴巴瞧着裴之淞,直奔主题,“我饿了。”

    这眼神简直让人招架不住。裴之淞将秋柔军训帽帽檐扯下,盖住她眼睛,往前面跑了一步,“好了,少说点,灌一嘴沙。”

    秋柔拉起帽檐,苦大仇深地跟在后边儿亦步亦趋,跑了没几步又拽住他:“不行,我要说!不靠说话来分心,我没一会儿就跑不动了。你陪我聊天。”

    裴之淞很想问,你说话就能跑得动么?但他向来嘴上积德,面上不显,“好,说吧。”

    秋柔想了想,问:“你为什么没去清北班?”

    “你知道?”裴之淞有些诧异。

    秋柔拍拍胸满嘴跑火车,“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我是无所不知的神,嘿嘿,你几岁还在尿裤子我都一清二……”

    又在他认真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我听舍友说的。”

    裴之淞在心里叹息,笑了笑,说:“因为我觉得没意思,就跟跳级一样,小学上完初中的课、初中上完高中的课、高中上完大学的课……然后呢,然后就可以早点养老了么?”

    “我身上没有亲人的期许寄托,想做什么就随心做了。”

    秋柔没有被他若无其事的语气带跑偏,更清楚他所谓的“没有亲人的期许寄托”背后是多大的代价。

    她沉默良久,沉默到裴之淞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秋柔才轻声问:“当时跳级给了你很大阴影吗?”

    没等裴之淞回答,她又咬牙切齿:“可恶,早知道这样,我就在朱深屁股上再多咬几口了!”

    沉闷压抑的气氛一下消散。

    裴之淞怔愣半晌,无奈,“你啊。”

    真是一点没变。

    两人边跑,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中途有人找到裴之淞,让他作为学生代表在军训会操大赛后的结营仪式上演讲。两人简单交接了信息,事情便定下来了。

    人走后,秋柔好奇,“你不会交了稿子过审,其实只说两句就下台吧?”

    裴之淞比她更好奇,“你认为我会说什么?”

    秋柔清了清嗓子,“首先祝贺结营仪式圆满完成,既然领导们已经交代提醒这么多了,太阳也挺大的,我就不再赘述,希望同学们高中三年能学有所成,谢谢大家。”

    说完她睨了裴之淞一眼,一脸“怎么样我猜对了吧”的洋洋得意。

    “那你还真猜错了。如果我不想作为代表发言,刚刚我就会明确拒绝。而不是在答应好别人后,又临时变卦,”裴之淞语气自然又认真,“既然应允下来,那就是分内之事,也应该尽量做好。”

    秋柔愣了愣,片刻后低下头,“你跟我一个朋友真像,对了,就是上次开营仪式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甄净。”

    同样都是在小事上懒散,大事上绝不含糊,认真处理好手头应该做的事,正直专注得像一个标准的、阳光普照下茁壮成长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之后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话。秋柔保存体力专心跑步。十圈下来,即使是跑一阵歇一阵,秋柔也感觉命都去了半条。

    她扶着腰,几乎是爬到树荫遮盖的台阶上,一屁股就要坐下来。被赶来的裴之淞一把扶着,他蹙眉,“才跑完,不能坐。”

    又来了,苦口婆心的老妈子!

    秋柔心中嘀咕,滴溜溜的眼睛朝四周一转,这时候已很晚了,路上没几个人,于是她转过身子,目光又看向面前少年。

    少年清冷如谪仙般不食烟火,蹙眉正经的模样瞧着神圣不可侵犯。

    秋柔抿唇,柔柔一笑。

    还没等裴之淞从她奇怪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就听她“哎呀”一声。秋柔就着被扶的姿势,热烘烘的身体直往他怀里靠。

    她仰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尾音绵软,像在撒娇,“可我真的好累啊,那你能抱抱我嘛?”

    裴之淞站的台阶比秋柔矮一级,秋柔整张脸几乎要贴在他紧绷的下巴上,说话时喷在他下巴、脖子上的热气,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他身体陡然僵硬。

    怀中少女恍若未觉,犹自贴近。她垂眼侧头,柔软的嘴唇轻轻擦过少年脖颈上一道青黛的血管,又在他凸起滚动的喉结处一触即分。

    她偷偷抬眼看他,像幼兽初尝美食,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渴望。

    这一吻像打开了开关。裴之淞大脑嗡一声炸裂开来,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推开她,“你疯了?!”

    秋柔被他推得一趔趄,裴之淞想去扶她,但顾忌她方才大胆撩拨的动作,双手只敢虚扶在她腰际两侧。

    秋柔也不再继续挑逗。她歪头,疑惑眼神中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是我猜错了么,你不是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即使裴之淞感情如细水长流,克制矜持,叫人难以分辨。可秋柔从他时常发红的耳根,对待她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那次午饭时他温柔认真的神情,还有数次出手相助……秋柔就是有一种诡异的直觉。

    她又问了一遍:“你不喜欢我吗?”

    秋柔记得他为她挑鱼刺时专注细心的神情,就如同那天正午垂眼给她挑鱼刺的聿清——太像了,像到她几乎忍不住问出这句话。然而即使是秋柔自己,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问他,还是隔着他的灵魂,在质问另一个灵魂。

    她只是,非常急切地需要这个答案。

    裴之淞不置可否,他安静注视夕阳下昳丽灵动的少女。少女眉目如画,就像书中走出来的食人精气的妖精。而这个妖精,又有多少次走入他的梦里?

    他若有所思,旋即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有些苦涩,“那你喜欢我吗?”

    秋柔不假思索点头,“喜欢啊。”

    看,这个连梦里都小心翼翼不敢触碰的妖精,竟然能毫不知羞地跟他说,喜欢他。裴之淞心中嗤笑,自己刚才竟还会对她的回答隐隐产生期待。

    “秋柔,”裴之淞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避开她要来拉他的手,“看清楚,我不是你哥。”

    “我们已经6年没见过了,按理说我们还只是彼此稍微熟悉的陌生人,我们不熟,我也不是你哥的替代品。”他顿了顿,“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我走了。”

    说完裴之淞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婆娑的树影之中。

    秋柔注视着他的身影离开、消失,欲言又止,却又无从反驳。究竟她是什么时候发觉他跟聿清气质相仿的?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在广场上那惊鸿一瞥,可能是他这几日温柔耐心地陪伴在她身边,让她恍惚产生了错觉。

    太像了,像到饱含苦涩思念的、柔软的心都忍不住迸裂开来。空气中暧昧悸动的分子在周身无规则碰撞弹开,将她束缚在一张紧密交织的情网中,使她情难自禁,顺从心意在他脖子上也留下了暧昧的一吻。

    ————————

    军训走向尾声,之后再没见到学长。裴之淞和秋柔之间也陷入了微妙的僵持冷战之中。

    结营仪式结束那天,晚上老师给了他们一整个晚自习权当最后放松。

    下午,周老师还以尽量文邹邹的话语,讲述了段学长对秋柔的私下骚扰行为,替秋柔洗清了“冤屈”,效果立竿见影,甚至课后好些女生泪水涟涟跑来跟她道歉。

    “秋柔同学,真对不起,我之前听风就是雨,还以为你是那种不正经的女生,私底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对不起!希望你不要介意!”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哦!我叫陈露露,坐在第1列第2行。”

    “我们交个朋友吧!”

    ……

    秋柔对同学的热情受宠若惊,她虽称不上胡作非为,但好歹跟乖乖女搭不上任何关系,她下意识心虚地看了后排裴之淞一眼,这人对她什么鬼德行一清二楚。

    老师之前发了张关于竞选班干部的表格,叫他们提前填好,主要是填写每个人的意向职位和特长。秋柔没什么想当的,随便填了个无。只在特长那一栏里实话实说——“民族舞、二胡、琵琶”,说起来她跟甄净还是在琵琶课上认识的。

    到晚自习第一节课时,周老师先叫他们挨个儿站起来自我介绍,接下来是根据表格中“意向职位”竞选班干部。规则是意向职位重复的几个同学上台演讲拉票,没有人愿意当的职位则由老师亲自选。

    大家竞选班干部的热情都十分高涨。尤其班长一职,竞选名单——甄显言、陈露露、丁美玲……甚至陈非烟,班上总共就50个人,单竞选班长的就有12人。

    秋柔在座位上哈欠连连看台上神仙打架,郁闷地嘀咕:“这种演讲有什么意义呢?台下的人就看个乐而已,选不选全靠眼缘。可能真正有才能的人不擅长演说呢?像那谁,韩非子不就是个口吃么……”

    “如果擅长用即时言语包装、美化自己,那能说会道也是一种才能。除了专业性质特别强的工作外,哪个看的不是眼缘和表达能力?”章虞耸肩,“更何况只是一个班长而已,又需要多少所谓的才能。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秋柔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侧头回了章虞一个微笑。只是即使强行抑制,微笑还是难免有些僵硬。

    前两天被段学长针对,秋柔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因章虞的无动于衷产生了一些心寒和隔阂之感。虽然她知道对待朋友不能求全责备,也知道章虞家境贫寒,能考上市一中一班私下吃了多少苦,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可秋柔毕竟不是圣人,也不是没心没肺的缺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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