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从许归尧家离开了。
这次没人给她按电梯带她上来，她只能辛辛苦苦从楼梯一层层飘下去。
苏叶觉得自己大概是瞎了眼，不然以前怎么会觉得许归尧温柔帅气，善解人意的！还暗恋了他两年！甚至！直到现在！她还是放不下许归尧那张脸。
飘到楼下，苏叶对着门玻璃回忆了下自己的模样。说实话她的皮相也很不赖，许归尧还夸过两次，但那两次他看自己的眼神又像在看一个美丽废物。
苏叶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躲闪不及，那人就直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可是……她刚才明明能碰到许归尧的！
难道她只能碰到许归尧？哎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命中注定呢！
苏叶觉得自己有点像那什么‘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然后掉头回许归尧家了。
轻而易举地穿墙进了许归尧家，苏叶默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杀鬼人的家居然这么不设防，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了靠在沙发上吸烟的人。
烟雾缭绕，许归尧半垂着眼看不太清表情，只觉得有些说不上的孤寂。
苏叶屏住了并不存在的呼吸，悄然飘向许归尧，准备吓他一跳。
在苏叶的手即将拍上许归尧的肩时，他忽然拿掉了嘴里的烟熄在烟灰缸里：“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你怎么发现我的？”
闻言，许归尧忍不住笑了一声：“鬼气都飘我眼前来了。”
苏叶看着那根明显是自己走后才点上，只吸了两口的烟，心里有些小感动：“我现在没嗅觉的，你不用特地为了我灭掉。”
“哦？是吗？”许归尧又笑了一下，那一刻，苏叶觉得自己在他脸上看到了自作多情四个大字。
苏叶忽然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当时因为害羞憋住了，没去找许归尧表白，不然她现在一定很后悔。
“你又来做什么？”
“什么叫又？明明第一次是你主动！主动带我来的！”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叶没脾气了，她认命地飘到许归尧面前，将刚才被人穿身而过的事情告诉了他。
许归尧听完后，忽然伸手抓了一下苏叶的手腕，等她反应过来时，就看到他的手穿过了自己，抓空了。
这一瞬间，苏叶不知道为什么非常难过。
刚死的时候不觉得，知道自己可能会再死一次魂飞魄散的时候不觉得，被其他人穿过的时候不觉得，只有现在，发现自己唯一能碰到的许归尧碰不到了，她才一下子有了切实的难过。
“哭丧着脸做什么？”许归尧拿了刚才被他随意丢在沙发上的黑手套重新戴上，然后握住了苏叶的手腕，“你看，我还是可以碰到你的。”
“咦？”苏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手套？好神奇！”
“我在两界会买的，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碰到鬼魂。”
虽然许归尧将它说得平平无奇，但苏叶还是觉得这是个好东西：“这很贵吧？”
“不贵。”
“这样啊，那是两界会量贩的吗？”
“那倒不是，我这是唯一一副。”
“这还不贵？！你到底有多少积分啊！”
“你觉得除了像我这种能看到鬼的人以外，其他普通人买下这手套有什么用吗？”
苏叶想想也是，毕竟你又看不见，万一买来摸到什么不该摸的，那岂不是……哈哈。
“这手套就像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样。”
“我也觉得，”许归尧说着，摸出了一根烟，瞥了苏叶一眼见她确实没有露出不适的表情后，才点上抽了一口，“至于为什么你之前能碰到我，我没空陪你玩，你自己去研究。”
“好冷漠。”
“谢谢。”
“我没有在夸你！”
“嗯，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
“有，”苏叶觉得自己和许归尧待久了脸皮一定会越来越厚，“你可以做我的研究对象吗？”
“为什么？”
“因为能看见我的人，目前我知道的只有你啊，找你不是很方便吗？”
“麻烦，我拒绝。”
“别嘛，你再让我试试，说不定只有我可以主动碰你，而你不能主动碰我呢？”
许归尧闻言，将烟叼在嘴里，取下一只手套后伸向苏叶：“那你试试。”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苏叶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慢慢地握住了许归尧的手。
许归尧挑了挑眉，抽回手摸出了自己的那把匕首，捏着刀刃将刀柄递向苏叶：“如果你能拿着它，我就当你研究对象。”
“……杀我应该没什么积分的吧？”
“你说呢？”
苏叶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许归尧，然后便准备接过匕首。
在她即将接触到匕首的时候，许归尧却忽然将刀收了回去。
“怎么了？”苏叶悄悄松了一口气，问道。
“我发现你越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周身飘散的鬼气就会越凝实……伸手。”
苏叶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归尧的打火机穿过了她的手掉在了地上。
许归尧捡起打火机，这次悬停在了苏叶的手掌上空：“你这次想着，我一定要接住它。”
苏叶来不及多想，她听话地紧紧盯住打火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接住它！
然后，打火机落在了苏叶的掌心里。
“哎这是怎么回事！好神奇！”苏叶激动地看向许归尧，一不小心分了神，打火机就又穿过她的手掉落了下去。
“有点意思。大概是你非常专注的时候，你的鬼气会强大到让你突破两个世界的桎梏吧，我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情况，没办法给你答案。”
“那意思是不是，我非常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我的鬼气会像恶鬼那么厉害，这时候杀我的积分也同样会很高？”
说到这个，许归尧就有兴致了：“不如你让我试试？”
“不了。”试试就逝世。
“好吧，那你自己先练习着，我去睡觉了。什么时候三心二意也能碰到死物了，你再来叫我。”
“你对我可真有信心……”他是睡美人吗？苏叶觉得自己没练个百八十天的绝对达不到许归尧的标准。
“那就出去练，练好了再回来。”
“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许归尧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每次想碰我的时候不是都很努力吗？拿出这一半的功力就够了。”
苏叶觉得鬼应该是不会脸红的，但为什么她的脸好像烧得慌啊！
“别偷偷摸摸溜进来，我怕控制不住我的刀。”
“……好的。”
许归尧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苏叶就是这么想的。
“对了，你过来一下。”许归尧临进卧室前，忽又转身对着苏叶勾了勾手。
“怎么啦？”
“女孩子还是注意点形象吧，这样看着怪吓人的。”许归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卷两界会售卖的绷带，将苏叶脖子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一人一鬼离得很近。苏叶觉得，如果自己还没死，一定可以感觉到许归尧的呼吸轻轻落到她的脸上，也能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还有他为自己缠绕绷带时的温柔细致。
“你知道吗，鬼虽然表面看不出脸红，但鬼气会在头顶形成蒸汽状。”
“……”
“哇喔，变成小蘑菇云了呢。”
苏叶尴尬得想逃，但好学的心还是让她留了下来，她像个乖学生似的举起手：“归尧老师，请问什么是鬼气呢？”
大概许归尧是第一次听有人这么喊他，愣了几秒后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到苏叶尴尬得脚扣空气后，才扶着门框平息一下：“你这…你这小紫毛太有意思了！”
“我有名字的！我叫苏叶！”
“好的，小紫……苏。”
“……”
许归尧笑完也不再逗她了，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你死后应该能看见的，鬼的周身会缠绕着类似气体的东西，那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鬼气。鬼气一般分为四种颜色，比如说你这种死前死后都很平凡的普通路人小鬼，鬼气的颜色就是白色。”
“不用给我加那么多前缀谢谢。”苏叶想起在楼道遇到的老爷爷，他的鬼气就是白色。
“如果是恶鬼的话，恶念越重，鬼气越黑，黑如墨的就可以突破里世界去表世界杀人了，遇到这种的你只需要做到一个字，逃。当然大概率是逃不掉的，只能祝你好运咯。第三种呢，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能接触到表世界的除了恶鬼还有就是鬼气强大的鬼，修炼久的鬼可以隐蔽自己的鬼气，所以鬼气的颜色越淡鬼气就越强，如果能完美隐藏鬼气的话，就能融入表世界了。”
“可是感受不到鬼气的话，要怎么分辨是人是鬼呢？”
“鬼是没有影子和温度的，还有一种方法，如果你有幸能见到他飘着走的话，那就很好分辨了，”许归尧想了想，又安慰苏叶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鬼极其稀有，除非你运气特别差，不然一般是不会碰见的。”
“这句话在小说里一般都是立flag用的。”
许归尧耸耸肩，倒霉是天注定的，关他什么事？
“还有一种呢？”
“这种比较特殊，你遇到的话一定要特别注意，”许归尧说到这个，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一些为国家做出过贡献的前辈或者先烈，他们的鬼气是金色的。”
“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可以的，他们大部分人都喜欢看着表世界发展得越来越好，所以常会在四处游赏，他们向你搭话了你就陪着聊聊天，千万别去主动打扰。”
“嗯！”
“两界会也专门为他们订了条例，轻则扣除所有积分被拉黑开除，重则无期或是死刑。”
“我一定会保护他们的！就像他们当初保护我们一样！”
“你自己别受伤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那我就尽我所能吧。”
许归尧点点头，讲解完了就准备回房睡觉，转身时忽然想起了刚才苏叶头上飘起的小蘑菇云，又忍不住开口道：“对了，还有一种比较有意思的。”
“什么？”
“拿你举个例子，你看到我的时候，鬼气会变成粉红色哦~”
“真…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苏叶气狠狠地踹了许归尧一脚，她很专注很用心，于是踹了个结实：“睡你的觉去吧！”
然后许归尧就睡觉去了。
苏叶看着许归尧卧室的房门在自己眼前关上，也转身离开了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