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吴言将手臂枕在后脑,饶有兴趣扬了扬嘴角,“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池阳公主在他胸前侧躺下来,脸颊贴上他滚烫的胸膛,媚眼如丝,“不过有一点,时家人不行。”

    吴言像是嗤了一声,“就算你说行,我也不会让你动手,我自己的仇人,总得手刃才行。”

    说完,又不禁好奇起来,“你跟时彧,到底是何关系?”

    “没什么关系,话都没说过一句,不过他的阿父时逐救过我。”池阳公主垂下眼眸,“吴郎,我还未曾同你说过吧?当年三公之乱,侯倦大军杀入长安,我那皇兄吓得落荒而逃,根本无暇顾及我,我被侯倦嫡子侯励虏去,软禁了十几日。”

    吴言呼吸一窒。

    池阳公主像是陷入痛苦回忆里,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他将手腕粗的铁链系在我的脖子上,把我像只狗一样豢养在一间柴房里,只准我穿一件破烂僧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些日子,我真的是生不如死...”

    “不要再说了。”吴言眉头跳动,似是极尽隐忍。

    池阳公主不以为然笑笑,“怎么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怕提起,你怎么还听不下去了?”

    吴言手抚上她的脸颊,心疼道:“娆儿,对不起,你受苦时我没能在你身边。”

    “我受苦时,没人在我身边,我不是也过来了?”池阳公主云淡风轻,起身随手扯过一件衣裳,胡乱披在身上,“除了时逐,当时还有一个人,曾试图阻止侯励,虽然没成功,但我领他的情,他也是我的恩人。”

    吴言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池阳公主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神情异常,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世间只有这两个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可惜...”

    她香肩半露,回眸一笑,“这两个人,好像都已经死了。”

    ***

    木叶萧萧,满树秋声。

    偏堂里,乐知许、王楚容和伍氏三人刚用过午膳。

    “听说你昨日传了医工,可是身子有恙?”伍氏关切问道。

    乐知许哭笑不得。

    昨日下午,扶桑领了位女医回来,据说是长安城最有名的女医,专攻女科,活了四十几载,就没有看不了的女症,一进门就吵着嚷着要替她诊脉。

    扶桑避嫌退了出去,她再三解释,不过是普通月信,一无头痛,二无腹痛,可女医就是不肯信,到底扯过她的手腕,几根手指在脉上探来探去,鼓捣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满脸疑惑地叫回扶桑,回话道:夫人确实十分健□□娃绝对没问题。

    扶桑也不懂,挠着头说,少君侯有话,夫人脸色惨白,行动不便,一动作似乎是哪里剧痛难忍,定要女医在府里住下,将人医好了再走。

    ......

    她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不愿意动,竟被他如此夸张地过分解读。

    为了让女医和扶桑两人相信她没事,她真是费尽口舌,就差立马下地跑两圈了。

    最后女医为了体现专业性,到底留下一副补气血的药方才走。

    “少君侯公事繁忙,就别让他再挂心我了,你只需说,我服了女医的药,现在活蹦乱跳,恢复如常了。”她对扶桑如是说。

    这场闹剧,直到黄昏才收场。

    她无奈道:“我身子并无大碍,三叔母调养得好,原本月信之前偶有头痛发作,如今似乎也痊愈了,实在是夫君太小题大做了些。”

    伍氏听了乐不可支,“懂得心疼你是好事。”

    她不置可否。

    想起王楚容还在席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对方神色自若,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原本面对王楚容,她可以说是问心无愧,可自从发觉自己的心意,再面对这个痴心小女娘时,她竟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可她,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吧。

    “昨夜他又归来得晚,一连两三日了吧?”伍氏面露忧色,“总这样早出晚归的,可怎么得了,身子都累垮了。”

    她收回心神,点头应道:“是,好像朝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句话刚说完,她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转念想起文人声讨那次,他曾提前给过她预警。

    “你开张的时候,朝中可能会发生一些事,关于我的。”

    难道他预料中的事,真的发生了?她不禁面色也凝重起来。

    王楚容见了,忧道:“很严重吗?”

    还不等她回答,伍氏轻叹道:“严重与否,也不是我们能使得上力的,回头我叫人熬点滋补的汤,他夜里回来,你提醒他热来喝。”

    “是。”

    “你铺子生意还好吗?”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将桃乐坊拿到明面上来说。

    古代观念陈旧,女子成了亲,后半生就是操持院子,相夫教子,她这么折腾,纯属不务正业,任谁家的长辈也不会想看见,自家的儿媳妇不好好照顾夫君,反而天天跑出去开店的。

    可既然问了,也总不好不答。

    她支支吾吾道:“云老夫人家的婚宴过后,倒是来了好几位官眷夫人,来定制衣裳,定钱都收了不少了。”

    伍氏笑吟吟道:“没想到你们几个小女娘,还真能成番事业。”

    “您...不生气吗?”她试探性问道。

    “生气,生什么气?拿出商人低贱那番说辞吗?”伍氏摇摇头,“自食其力,不偷不抢,在我看来,努力生活的人,都是一样值得尊敬的。”

    “三叔母!”她亲昵去挽伍氏的手臂,将头也倚上去,“您真的是我见过,最最开明的长辈了!”

    “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罢了,若是让你君姑听到,岂不是会吃醋?”

    她俏皮吐了吐舌头。

    王楚容也跟着笑了笑。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们,有时间,有魄力,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伍氏跟她一起轻轻摇晃,怅然道,“总好过我这个年纪,才发觉自己过得是傀儡一样的生活,任何人填到这个位置来,都是一样的,根本没什么差别。”

    “怎么会呢!”她安慰道,“您就是独一无二的,您帮君姑,把时家一家老小操持得很好,让少君侯无后顾之忧,才能运筹帷幄,时彦又那么优秀...”

    “好啦好啦,你不用绞尽脑汁来安慰我。”伍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陪我说了好一阵子话了,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忙就去罢。”

    听着慈爱如母亲的语调,她真想再在三叔母怀里赖一会儿,她叹气道:“我画图,昭君阿姊采买,我们倒是都还好,可绣娘只有媛妹妹一个,估计要把她忙翻了。”

    王楚容听了眼睛一亮,“针线活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对喔!”她惊喜坐直身子,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来京兆就是来学刺绣的。”

    这本就是个借口,王楚容听了嘴角一抽,旋即整理好表情,柔声道:“刺绣我可能比不上杨媛妹妹,可针线活我还是能做的,多少也能帮上她一些。”

    “太好了!我这就遣人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起身刚要离开,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回身,道,“楚容你放心,报酬肯定少不了你的。”

    王楚容听了忙摇头,“我叨扰这么多日,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能做些事我也安心些,不过算算日子,我阿母应该从京兆回程了,也不晓得我还再能呆几日。”

    伍氏那边几乎已经能猜想到,京兆会发生什么,微微蹙起了眉头。

    乐知许却不知情,神采飞扬道:“几日都好,你准备准备,我这就去接媛妹妹来,你们仔细沟通看看。”

    ***

    宣室殿内,皇帝难得正襟危坐。

    “陛下,这件事,绝不可含糊过去,卫赢再怎么说也是皇室血脉,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若是不深究,不严惩,皇家颜面何存呐?”

    说话的是安定侯,当今皇帝的七皇叔,老人家年逾半百,头发黑白参半,眉毛长得几乎垂到眼角,眉下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皇叔稍安勿躁,我已传了口谕,务必将此事追查到底。”皇帝沉声道。

    “都两三日过去了!”安定侯声如洪钟,眼尾一扫,“凶手连个影子都没有!别是有所忌惮,想不了了之吧?”

    “皇叔这是什么话,廷尉从出事到现在,不眠不休,还没查出...”

    不等皇帝说完,安定侯硬生生打断道:“人就是在廷尉死的,还叫他们去查,能查出来才有鬼!”

    皇帝面露不悦之色。

    苏善忙上前周旋,“老侯爷消消气,喝些茶润润喉。”

    安定侯不屑扫了苏善一眼,“你父皇在世时是怎么教你的?这些阉人,叫他们做些杂事就行了,切不可委以重任,你若是听得进去,我们叔侄两人说话,断没有阉人来插嘴的道理!”

    皇帝双手抚着膝盖不作声。

    苏善讪笑道:“奴婢确实不该开口,可再怎么说,陛下是君,老侯爷是臣,为君者训话,做臣子的就该听着,也断没有打断的道理,您说是不是?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安定侯拍案而起,面红耳赤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奴婢不敢。”

    眼看吵得差不多了,皇帝这才慢悠悠开口道:“皇叔也不必这么激动,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不必如此讳莫如深的。”安定侯嗤道,“最近时大人的所作所为,我真是想不知道都难,如此嚣张跋扈,怎堪重任?要我说,他也是太心急了,想要将荆州握在手里,急急除掉卫赢,我们是老了,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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