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谢瑾?她怎么会在那?”时彧皱眉。

    流光答道:“听说此地难民,大部分都是从陈郡来的。”

    “难怪。”

    淮阴侯谢瑾,出自陈郡谢氏,虽然不是本家,但因破例被封为女侯,想必在谢氏一族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此番陈郡遭难,她尽些绵薄之力,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她这么个尽力法,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自己要先折在里面了。

    流光突然吸了口凉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闷哼了一声。

    时彧瞥过去,“都说让你留在府上休息,你还偏要跟来。”

    “不过就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流光恢复嬉皮笑脸,“御史的人也没敢下狠手,都怕您回头去找他们麻烦呢!”

    时彧从怀里掏出一物,看也不看直接丢过去,“喏!”

    流光手疾眼快,抬手接住,一看之下不得了,惊呼道:“白玉神鸟剑首!”

    此物是他们来宿陵邑之前,在一次剿匪中,见到敌人首领武器上镶着的,当时流光便很喜欢,只是当时未来得及提,缴上来的战利品,又都被时彧随口赏了出去,再没了下文。

    “少主公,您——”流光眼睛放光,嘴巴咧到耳根,“您是怎么寻到的?”

    时彧笑笑,“回头找个好匠人,镶到剑上。”

    流光点头如捣蒜,又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对着手中白玉,摸了又摸。

    扶桑匆匆赶来,“少主公,您要找的人,来了。”

    时彧喜道:“人在哪?”

    ......

    时彧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媪,有些狐疑地看向扶桑。

    “怎么,信不过我?”老媪不屑嗤了一声,就要起身。

    “老夫人误会了,”时彧忙解释道,“只是之前一直以为,名叫‘过山龙’的,会是位男子。”

    “我不是夫人,叫前辈!”过山龙鼻子里又哼了一声,“什么男子女子的,都不过一副臭皮囊,你年纪轻轻便能大权在握,我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原来你也不能免俗,还真让我失望!”

    流光不爱听,“哎你怎么说话呢?”

    “这就受不了啦?”过山龙掸了掸衣襟,瞬间激起一层灰土,惹得众人眯眼,“那我走了。”

    “前辈留步!”时彧忙起身阻拦,“如果我们冒犯了您,我向您道歉,但是城外数百条性命危在旦夕,还望您...”

    过山龙倏地回首,“我来,可不是来治瘟疫的,要不是我那老阿姊,几次三番遣人去寻我,说是要给你小子解毒,我才不会来呢!”

    “解毒?”时彧不明就里,“请问前辈口中的阿姊,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夫人?”

    过山龙显然懒得再废话,拎起脚边布包就要走。

    “您来一趟,人也没救,起身就走,也没法跟您阿姊交代吧?”时彧悠悠抛出一句话。

    “你不是好端端站在这么,还救什么救?”

    “万一您前脚出门,我后脚便倒地不起呢?”

    过山龙大笑起来,“那不可能,瞧你的面色,多说有些肝火旺盛,根本不像是中过毒的。”

    时彧也不急,“那我若是染了瘟疫呢?您救是不救?”

    过山龙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您受人之托,只救我的命,那若是我以身试疫,是不是您就能开方子救人了?”

    扶桑和流光惊愕,“少主公!”

    “你疯了!”过山龙皱眉。

    时彧目光如炬,“除了城外那些百姓,还有路上的,还有中原大地上各州县的,成千上万条性命,他们还遭受过鼠疫、蛇疫,若我都试过一遍...”

    砰!

    过山龙将手中布包,朝矮案上一丢,没好气道:“阿姊到底从哪,找了你这么个疯小子?”

    时彧知道事情成了,这才扬起嘴角,“扶桑,你留下,受前辈调遣,无论她需要什么,都务必尽快送来。”

    “是!”

    ***

    青州王府

    “阿母,容儿托人送了信来。”说话的是王楚容一母同胞的阿兄,王冶。

    任氏将信接过,迅速扫了几眼,面色肃然地又将信递给他,“你也看看吧。”

    王冶读过之后,一惊,“信上是替武成侯求助啊?”

    任氏哼了一声,“他时云起能有今天,我一点也不奇怪,倒是容儿,都已经入宫这么久了,怎么册封的消息迟迟不来,反倒传些没用的回来。”

    “阿母,那我们该怎么办?如今阿父...”

    任氏狠瞪了他一眼,“你阿父如今缠绵病榻,也该是你做主的时候了。”

    “我?”王冶吃惊指向自己,面露难色。

    虽然他一直想要家主的位置,可家主到底都应该做什么,如何做,他是一头雾水。

    自从阿母归家,跟阿父两人,因为容儿入宫的事大吵了一架之后,阿父便病了,还病得很蹊跷。

    他心中有猜测,却不敢明说,只能在庶母和庶兄问到时,与阿母口径一致,说是族里已经寻了神医来医治,不劳其他人费心。

    “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任氏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直直戳向他额头,“他们时家堕落,难道我们王家就要跟着陪葬吗?还不如趁现在,重新寻棵好乘凉的大树。”

    “武成侯乃是五侯之首,再怎么,也比旁人要强吧?”王冶有些疑惑不解。

    任氏用手指用力点着信,“你没看到吗?他已经中了毒了,命不久矣!他一死,时家还有何倚仗?难道别人会忌惮死人吗?”

    王冶随着她的剧烈动作,一下下缩着脖子,还不忘怯懦道,“再说,有姑母这一层...”

    “你以后少跟我提她!”一提起时彧的阿母,任氏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眼盲之人,能有什么大用处?”

    “可...”

    任氏看着儿子畏畏缩缩的样子,越看越窝火,“你有话就仰起脖子好好说!大男人说话含含糊糊,都黏在嗓子里,如何听得真切?”

    王冶吓得身子一抖,忙道:“是,母亲教训得是。”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那妹妹提的,让我们寻医工,还有去京兆,我们办是不办啊?”

    任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妹妹入了宫,日后除非她出息,当了夫人,不然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不过要是真的有机会问起,你就说,医工寻了没寻到,去京兆的人半路得瘟疫死了就行了!”

    王冶觉得不妥,却也没敢再作声。

    就在这时,门房来报,“夫人,门外有客到,说是要见家主。”

    任氏正恼火,“什么人?”

    “长安来的,只说是姓赵。”

    “姓赵?”任氏与王冶对视一眼,“走,是人是鬼,会会就知道了。”

    母子两人来到堂前,只见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娘,正立在正中,衣着气质皆不凡。

    “你是...”任氏迟疑开口。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连翘趾高气昂,目光扫过面前两张脸庞,又朝他们身后瞧了瞧,“看来,家主是不愿见我喽?”

    一听是皇后娘娘的人,任氏瞬间来了精神,脸上赔笑道:“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连翘。”

    “连翘娘子,实不相瞒,我家男君卧病在床,实在难以出来相见,”任氏一把扯过儿子,“这是我儿子王冶王临之,是未来的王家家主,娘子有事,和他说也是一样的。”

    王冶憨憨点头笑笑。

    连翘有些鄙夷地看了看他,不太相信的样子,“这么说,王娘子与这位临之公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咯?”

    王冶点头,“正是。”

    连翘这才正过身子,扬起下巴,道:“王娘子入宫也有段时日了,娘娘想着,家里人定是十分惦记,这才特地叫我走这一趟,要知道,现在正发时疫,我这一路来,可是凶险万分。”

    王冶正茫然,任氏听出话里的意思,忙摘下头上的玉簪,连带手腕上的玉镯,一股脑塞到连翘手中,“是是,辛苦娘子了。”

    “嗯。”连翘不动声色收了东西,这才展开了些笑颜,道,“虽然王娘子与茹夫人有偏亲,可娘娘属实是喜欢这孩子,眼见着她被冷落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真心地,想要帮她一把。”

    任氏一听,有些焦急,“怎么,陛下不肯见容儿?”

    “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陛下国事繁忙,还要时时向太后问安,后宫嫔妃又多,其中也不乏那狐媚子的...”连翘顿了顿,拿帕子掩了掩口,“娘娘是不把你们当外人,才跟你们说这些,你们自己算算,哪还有功夫去见她了?”

    王冶颇认真点点头,“是啊...”

    任氏有些拿不住她的来意,并未开口。

    连翘继续道: “不知道消息有没有传到青州来,娘娘前些日子刚失了一个孩子,这身子总要养两年,娘娘说了,与其让些个没来路的,诞下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还不如选王娘子。”

    任氏眼睛一亮,“娘子是说...”

    “夫人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连翘打断道,“娘娘特地强调了,她也是有私心的,需要王家回报的。”

    本还有些存疑的任氏,闻言反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世间就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皇后说什么都不图,才真的是有鬼呢。

    “如何回报?娘子不妨细细说来。”

    “一来,无论王娘子如何得宠,都要维护娘娘后宫之主的地位;这二来么...”连翘眼角瞟向王冶,“世道不太平,谁知道哪日又会起战乱,赵家军势力大多集中在长安,若是能得琅琊王氏鼎力相助,想必定能高枕无忧。”

    “这...”

    这可不是小事,王冶不敢贸然答应,只得偷偷瞥向母亲,可任氏一时也思虑良多,两人都沉默下来。

    连翘见状,徐徐道:“如此大事,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二位大可以慢慢想清楚,届时拿上王家信物,到广县北市林家药铺,若是愿与娘娘为盟,便让他们挂上青色旗子即可。娘娘身子还弱,我急着回去伺候,就不多耽搁了,告辞。”

    人离开了好一会儿,任氏还久久没回过神来。

    王冶忍不住凑过来,问道:“阿母,这皇后娘娘的话,能信吗?陛下第一个孩子,必定大受重视,若再是个皇子,难保不会继承大统,她会甘心冒这个险?”

    任氏摇摇头,“她既然能做这样的思量,想必是身子出了什么岔子,不得已而为之。”

    “可世人皆知,这赵太尉跟武成侯不和,我们若是公然投了赵家,岂不是...”

    任氏抬手打断他,“你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堂外,庶子王获难掩震惊之色,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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