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乐知许一头雾水,“跟我有什么关系?”

    时彧解释道:“苏画苏子墨,乃是浔阳公主府上,最受宠的面首,以画美人图见长,他的画备受追捧,曾千金难求,两年前他突然封笔,不再作画,浔阳公主为他寻了好多美人,他都无动于衷。”

    乐知许恍然,“但他又为我画了。”

    “没错。”时彧道,“其实程远瞻南下追捕卫赢那次,便见过浔阳公主和这幅画了,当时公主殿下还说,有机会要当面谢谢你,如今我有求于她,她自然应允了。”

    “这么说,当初我让他画像,也不是全都是坏事嘛。”她心情大好,“早知道,我该叫他多画几幅的。”

    见她眸子里都闪着光,时彧俯下身,在她耳畔轻声问道:“今晚能和你一起睡了吗?”

    乐知许脸一下子红了,轻点了点头。

    ***

    入冬以来,因着几个州郡疫情未尽除,加上皇后日益专横,宫内各处行事低调,一片死气沉沉。

    腊月初十,皇帝寿诞。

    各宫从一早便开始准备,都打算借着这个由头,好好舒一舒心头那口沉闷的气。

    皇帝也将冷落了许久的歌舞伎们,全都放了出来,一整日鼓瑟击缶,轻歌曼舞,好不痛快。

    直至戌时,喧闹了一天的未央宫,才终于逐渐安静下来。

    椒房殿内,一名小宫人正在帮皇后卸掉发饰。

    皇后正在沉思,突然感觉头皮一扯,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小宫人吓得忙伏身在地,抖若筛糠,“婢子该死,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皇后抚了抚吃痛的头皮,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扯起那名宫人,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嘴巴,直到皇后再次出声,这才停下来。

    “没用的蠢东西,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她咒骂道。

    那名宫人脸肿得老高,也没敢呜咽一声,听到这句,忙得了大赦似的,匍匐着退了出去。

    皇后心生烦躁,又抬眼朝殿门望了望,“连翘还没回来么?”

    “回娘娘的话,还没。”

    换了一个手脚利索的,终于把发饰首饰卸了个干净,伺候皇后洗了面,又开始给她揉肩。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连翘终于回来了。

    皇后打发了身边人,起身急急问道:“怎么样?”

    连翘气还没喘匀,“果然不出娘娘所料,那茹夫人,八成了怀了胎了。”

    皇后一愣,旋即跌坐下来,口中哀怨道:“我说今日寿宴上,她怎么不同往日,一不给陛下敬酒祝寿,二不来找我献殷勤,原来是肚里有货,有了依仗了。”

    “刚刚我拿了娘娘赐的西域葡萄酒给她,她先是百般推辞,说什么也不肯饮,后见推辞不掉,便故意打翻茶盏弄湿了衣裳,婢子留意着,她换衣裳的功夫,怜香并没在身边伺候,没多一会儿,陛下便急匆匆赶来了,婢子怕给娘娘惹麻烦,忙找借口退了回来。”

    “好哇!这是合起伙来,要将我蒙在鼓里!”皇后怒极拍案,“陛下此举,是要让那个贱人,诞下他的第一个孩子了!”

    连翘眼中露出阴狠,“娘娘,那我们要不要…”

    皇后冷哼,“从前是看她懂事,有眼色,才放任她活了这么久,如今我看她是过了几天好日子,便忘了这后宫姓什么了。想弄死她,和那肚子里的种,还不跟捻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娘娘万不可掉以轻心。”连翘道,“如今怕是整个娴吟宫,加上陛下,都防着咱们呢,可别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腥。”

    皇后不屑,“羊肉我是吃定了,至于腥不腥的,也不是别人说了算。”

    ***

    时彧自打从浔阳回来,除了偶尔出门议个事,其他时间几乎都长在房间里。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原来思念会疯狂生长,吞噬骄傲与自尊,他不再纠结需要抑或是被需要,只想待在她身边。

    与乐知许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拥在一起读书看雪,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每天日头东升西落,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飞快。

    有时他都在想,等到垂暮之年,回首这一生时,这一年,庄子上的静谧冬日,应该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他与心中的圣人和解,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欲(和谐)念,承认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

    那具完美胴体,如同一剂毒药,让他沉沦,欲罢不能。

    他甚至比旁人,更加迷恋这种肌肤之亲所带来的满足感。

    她是属于他的。

    彻头彻尾,完完整整属于他。

    以前他从未想过,两性欢好,对于女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羞耻,是奉献,还是恐惧却难以逃脱的宿命。

    可当他看到,她眼神迷离,双颊酡红,裸着双肩在月光下耸动时;情到深处,情浪不能自已溢出口时;大汗淋漓欢尽,她将头埋在他胸前喘息时,他才知道,这件事带给她的,也可以是欢愉。

    还好是欢愉。

    他转头看向臂弯里的她,此时正睡得香甜,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呼吸匀净绵长,嘴角还微微上扬,她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已经过了辰时了。

    她还没醒。

    他拥着她娇软的身子,也不想动。

    门外扶桑已经来了第三次了,见门仍紧紧闭着,不由得一脸苦相。

    “还没起么?”

    昭然摇头,“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议么?”

    “倒也不是,”扶桑手里攥着一个精美的布囊,“这是长安那边,好像是宫里送来的,看来人的模样,好像还挺急的。”

    昭然接过来,左瞧右瞧,除了绣工精湛,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长安来的?宫里?是给少君侯还是给夫人的?”

    “好像是王娘子,叫给少主公的。”扶桑如实答道。

    一听到是王楚容,昭然撇了撇嘴,将布囊往扶桑怀里一塞,怫然道:“那你慢慢等吧。”

    说完,扭头就走。

    扶桑一边感叹女娘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边转身,刚要迈腿,身后的门开了。

    时彧身着亵衣,未着发冠,他双手扶着门板,怕吵醒房里的人,压低了声音问:“什么东西?”

    扶桑将布囊递过去,也跟着悄声回答道:“就是这个。来人说了,事情紧急,叫您务必亲启。”

    “知道了。”

    眼看他就要重新将门关起,扶桑忙伸手阻拦,“对了,少主公,豫州太守李勃求见。”

    “不见!”

    回到床榻边,时彧将布囊放在枕侧,轻手轻脚爬上去,又将熟睡的人儿捞在怀中。

    她轻咛一声,头朝他怀里拱了拱。

    他忍不住又去吻她。

    起初只是唇瓣相贴,可当她无意识地仰脸迎合,藕臂揽上他脖颈的时候,胸前一片雪白入眼,他身体某处又可耻地有了反应。

    不能再这样毫无克制了,她已经累坏了。

    他轻轻噬咬她的耳垂。

    她本能地往回缩,也终于缓缓睁了眼。

    “醒了?”

    “嗯。”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天已经大亮,“什么时辰了?”

    “过了辰时了,肚子饿了么?”

    她将手高高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撒娇似的点点头,“有一点。”

    时彧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那就起吧,刚好有东西要给你看。”

    盥洗过后,秦睿端来食案,案上是黄米粥、蒸饼,还配了冬寒菜和酸瓜。

    看到冬寒菜,乐知许楞了一下,许多少时在庐陵的回忆涌入脑海。

    有一名妇人,和蔼地给她夹菜,然后还摸了摸她的头。

    秦睿见她只顾出神,笑笑道:“我还记得呢,您最爱吃冬寒菜了,我瞧着今早送菜的车上有,忙叫厨房备了些,您快尝尝。”

    她拿起木箸,夹了一口,果然入口滑嫩清香。

    “好吃吗?”

    “嗯。”

    “那您多吃些,少君侯慢用。”秦睿心满意足退了出去。

    时彧以为她思乡情切,开口道:“等豫州事情告一段落,我就陪你回庐陵,好好住上些时日。”

    “嗯。”她咬着木箸,歪头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么?”

    时彧将布囊推在她面前,“这是王楚容叫人送来的。”

    “给我的?”

    “给我的。”

    她瞬间明白,他这是在避嫌,不过还是明知故问,道:“既然是给你的,为什么要让我看啊?”

    时彧笑,“那就一起。”

    她抿着嘴角,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打开布囊。

    里面是一封帛书,和一块绣着鸳鸯的丝帕。

    时彧皱了皱眉。

    即便他说了要一起看,但总归是写给他的,她还是将帛书递了出去,“喏。”

    他却不接,“你读给我听吧。”

    乐知许在心里龇了龇牙,她倒是想看,可好多古字,到现在都还不认识。

    她将帛书硬塞到他手里,“你读,我听,不然显得我很小气。”

    时彧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展开帛书,眼睛快速扫了一下,眉头不易察觉地一皱,随后玩味抬头,“你确定?”

    “确定啊。”她又吃了口菜,不明所以道,“你读吧,我听着呢。”

    “云起吾兄毋恙,久不晤见,思君如狂。”时彧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她,果然,她的面色开始没那么好看了。

    他继续读道:“亲绣丝帕,聊表衷肠,君意未晓,形容惘惘。孤思欲绝,愁多夜长,盼君归来,吾心荡漾。君如星月,普照流光,屡入闺梦,一枕黄粱。愿君回谕,携手相将,拭泪翘首,心驰神往。”

    乐知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分明是封告白信。

    可王楚容早就说过,已经对时彧死了心,怎么可能千里迢迢送封这样的信来?

    “最后是,顺祝时绥,楚容手书。”

    时彧读完,放下帛书,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了杯热茶。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乱读的吧?”她一把将帛书抢下,仔细辨认那娟秀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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