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老夫人说的是,赵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乐知许道,“我只略知一二,可回来沿途,并未见到异常,感觉很是蹊跷。”

    向贤正色道:“赵镇入主未央宫的事,还未大肆宣扬出去,知情人不多。陛下连着下了好几道旨,先是恢复了太尉应有的兵权,接着又收了司马大人的相权,在众臣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给大多数人都升了官,涨了俸禄,真可谓是‘普天同庆’了。”

    淄阳侯夫人点头称是,“是啊,这样一来,原来有异议的,也都被压了下来,张不开口,像是你王父这样的,也只能表面虚与委蛇,暗地里聚在一处,想些解救陛下的法子。”

    向贤迟疑片刻问道:“司马大人呢?”

    “他比我先一步动身,现在应该在长安想办法了吧。”

    向贤一听,急了,撑案起身,“先一步动身?这么说你一个人回来的?他又把你丢下了?”

    “咳咳。”向昭君见状,先是瞥了阿母一眼,随后假装清了清嗓子,以示提醒。

    乐知许忙解释道:“他身居高位,国事当先理所当然,况且这次是我自己偷跑出来的,他不知情的。”

    淄阳侯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笑没作声。

    “你一定是担心你阿母吧。”向昭君感同身受,心疼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她好歹是位公主,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来。”

    乐知许点点头,“对了阿姊,你认识的人多,最近有没有听说关于池阳公主,或是驸马的什么事?”

    向昭君歪头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有,池阳公主向来不与世家女娘夫人们交往,那驸马就更神秘了,至今也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哦,没什么,就随便问问。”她笑笑。

    “池阳公主成亲之后,招募了不少私兵。”淄阳侯夫人缓缓开口,道,“应当是养在长安城外,而且他们粗俗卑劣,形同狗彘,行事作风倒是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故人?”乐知许和向昭君异口同声。

    向贤好奇,“这些您都是怎么知道的?”

    淄阳侯夫人呵呵笑,“我那些老姊妹,闲来无事一起喝喝茶,话话家常,张家长李家短的,就都听说了。”

    向贤不由得赞叹地拍了拍手。

    乐知许却顾不了那么多,追问道:“您说的故人,指的是谁呢?”

    淄阳侯夫人摆摆手,“也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容易胡思乱想,那位故人,都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乐知许不免有些失望。

    “知许,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向昭君问道。

    “我在谯县的时候,曾收到楚容的来信,提醒我们小心赵氏。”她思忖道,“我想着,她也许知道些什么,得想办法跟她见一面。”

    “可她现在人在宫里,想见面恐怕不那么容易啊。”

    “是啊。”她轻叹一声。

    向贤倒是灵光一现,“小姑母,您之前说,这位王娘子,隶属钦天监对吧?”

    “没错。”

    “那您可以借口来年春天要成亲,要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出来。”

    向昭君眼睛一亮,“对啊。”

    “不妥。”不等两人继续说话,淄阳侯夫人开口打断道,“时家还没来提亲,我们便找人选日子,这要是传扬出去,别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这不是解知许的燃眉之急嘛。”向昭君满不在乎,“谁不都在过自己的日子,哪有闲情逸致一直盯着我?”

    淄阳侯夫人蹙眉,“一人一口唾沫,都够淹死你的了。”

    乐知许也附和道:“是啊阿姊,这个办法不妥,我再想别的办法。”

    “哎呀,有什么不妥的,不就是提亲嘛,我这就遣人去找他,让他回去准备准备就来。”向昭君说着就要起身。

    “胡闹!”淄阳侯夫人嗔道,“都是我把你惯坏了,都三十岁的人了,做事情还跟孩子一样!”

    向昭君咧嘴一笑,“是啊阿母,我都三十岁了,你还不赶紧把我嫁出去,不怕烂在手里没人要啊?”

    说完,朝乐知许挤了挤眼睛,转身跑出去。

    “这孩子!”淄阳侯夫人无奈摇摇头。

    向贤抻长了脖子,“乐乐,你就在这住下吧,一来安全,二来,跟王娘子见面也方便。”

    乐知许面露难色,“这…”

    淄阳侯夫人打消她的疑虑,“他说得没错,你就安心住下吧。”

    听王母这么说了,向贤乐不可支,“你若是怕住不惯,一会儿叫昭然她们回去,取些你常用的东西。”

    乐知许微微颔首,“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叨扰老夫人了。”

    当天傍晚,秦睿和昭然便乘车回到言心居,主要给她取些换洗衣裳,淄阳侯府虽不缺新衣裳,可总没有她平时穿惯的那些,来的舒适。

    两人手脚麻利,天刚擦黑便收拾利索,正准备上车,回淄阳侯府。

    昭然这边刚提起裙裾要登车,不远处从房顶窜下两道黑影,接着言心居墙根处“哎呦”一声,便再没了动静。

    昭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什么人?”

    从黑影中走出一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两人一惊,男子忙扯下面巾,解释道:“两位娘子勿惊,是少君侯派我们来的。”

    秦睿探头仔细辨认,旋即惊呼,“原来是你!”

    那日言心居走水,便是此人守在夫人窗前。

    男子点点头,回头一指,“从两位娘子入了言心居,这人便一直鬼鬼祟祟暗中观察。”

    秦睿心思严谨,忧虑道:“你们人都在这,那夫人那边…”

    “娘子放心,我们已经掌握夫人行踪,只是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都守在淄阳侯府外围,免得跟淄阳侯府的府兵发生冲突。”

    “少君侯还真是手眼通天啊。”昭然嘟囔着。

    “两位娘子,容我等将此人带回去,交给少君侯处置。”男子一拱手,转身要走。

    “哎!”秦睿也不知对方叫什么,“那个,能不能,把人先带到淄阳侯府去,看看夫人怎么说?”

    “这——”男子为难。

    昭然笑道:“只耽搁一会儿,夫人不过问几句话,你们再带走交差也不迟。”

    男子点头,“好吧。”

    …

    向贤找了个偏院僻静的屋子,给乐知许问话用。

    被抓的人身材矮小,体型微胖,此时被蒙了眼,堵了嘴,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像极了过节时待宰的猪,蜷缩成一团,声也不敢吭。

    乐知许示意暗卫把人扯起来,把口、眼处的布条除掉。

    猛地重新见到光亮,那人本能地眯起眼,在看清了面前闪着寒光的刀刃之后,忙求饶道:“夫人饶命,大侠饶命啊!别杀我,我什么都招!”

    看来,这场问话要比想象中容易得多。

    乐知许双手环抱胸前,勾了勾嘴角,“说吧,谁派你来的?”

    “是,是光禄勋林夫人!”

    “林夫人?”

    乐知许想了好久,也没想起这号人来。

    她心中生疑,吓唬道:“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监视我做什么?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那人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不敢,我哪里敢骗夫人呐,林夫人曾说过,说夫人您,您…”

    “我怎么?”

    “说您,害死了她弟弟!她要报仇,所以叫我们轮番守着言心居,只等您一回来,便回去通风报信,届时,她会再派人来,对您动手!”那人生怕她不信,忙补充道,“是真的,我发誓,我若有半句诓骗…”

    “她弟弟?”乐知许一头雾水,“她弟弟又是谁?”

    向贤上去踢了那人一脚,喝道:“还不快把话说明白!这林夫人姓甚名谁,她弟弟又是哪一个?不说清楚,小心你的狗命!”

    “我说我说!林夫人姓秦,闺名…闺名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她弟弟叫秦卓,她们姐弟是燕国皇室后裔。”

    乐知许终于有点印象了。

    那个来桃乐坊闹事的秦夫人,便是燕国后裔。

    后来秦家被当作邪祟赶出宿陵邑的时候,昭然还当八卦讲给她听来着。

    可至于说她害死了秦卓,她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不知不觉中,竟然结了这么大的仇。

    她不免有些后怕。

    她正思忖着,身边暗卫犹疑着开口,“少夫人,其实在言心居周围监视的,还有公主府的人,只不过少君侯早就有话,不得惊动,所以…”

    哈!

    乐知许真是欲哭无泪。

    本以为看她不顺眼的,就只有皇后一个,谁成想,想暗杀她的人,竟然从这里排到了长安。

    林夫人要杀她给弟弟报仇,公主又要做什么?骗了乐夫人去还不够,还要把她也一同抓去吗?

    “好了,审也审了,叫他们把人带走吧。”向贤道,“乐乐,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我替你出去办。”

    乐知许无奈点点头。

    ***

    椒房殿

    连翘扶着皇后起身,皇后一脸不耐烦,“外面怎么样了?”

    “听说那云老太公,还在宫门前站着呢,嘴里面一刻不停骂着太尉,天寒地冻的,他年岁又大,好几次体力不支晕倒了,醒来还继续骂。他的门生们,先后来了不知道多少批了,想劝他回去,也都被他骂走了。”

    皇后嫌恶地哼了一声,“那老家伙怎么还不死呢?如今大局已定,阿父掌握了局面,他再骂又能怎么样呢?真是冥顽不灵!”

    连翘劝慰道:“娘娘何须因此事烦心呢,也就是这几日天气好,等哪日刮了风,落了雪,他耐不住也就回去了。”

    “我才不烦心呢。”皇后面露得意之色,“如今正是我的好日子,那白月茹被赶出长安,陛下也识时务,日日来椒房殿献殷勤,我有什么好烦心的?”

    正说着,门外来报,“娘娘,池阳公主求见。”

    皇后心生疑惑,“她怎么来了?”

    还没等连翘回话,从殿外走进一个人。

    她头上蝶舞金镶红宝石步摇璀璨耀眼,身上金丝绣云纹的三绕曲裾深衣,尽显窈窕曲线,腰间缀着一串蝶型汉白玉佩,随着她步伐轻摇,仿佛在翩翩起舞。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妆容,媚眼一挑,满不在乎地扫过殿内每一人。

    正是池阳公主。

    她声音如银铃一般,“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嫂好气色啊。”

    皇后对阿父与驸马联手一事,略有耳闻,面上勉强挤出个微笑,“公主可是稀客啊,怎么有空来椒房殿坐?”

    池阳公主也不等邀请,自顾自坐下,边说话眼睛边环顾殿内陈设,“我这不是怕皇嫂放松警惕,叫人钻了空子,特地来提醒的吗?”

    “公主的意思是…”

    池阳公主回过头,莞尔一笑,“听说茹夫人被送到护国寺清修去了?我该说皇嫂和太尉是心善呢,还是心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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