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这女子根本不是乐知许。

    女子早就被吓得失了语,饶是扶桑百般追问,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不是夫人,扶桑也失了耐心,转身去与熊渠军厮杀。

    有了帮手,时彧能专心与侯勐对峙了。

    二人虽年纪相仿,又同是武将之后,时彧却已身经百战,相较之下,气势上自然要比侯勐强上许多。

    一想到当初,是侯勐设计,让阿父战死在益州,时彧便气血直冲颅顶。

    他朝侯勐连刺数枪,见都被挡了去,暴喝一声,长枪横扫向侯勐颈间。

    侯勐仓皇急退,同时后仰躲避,时彧腰上用力,硬生生扭转枪势,一记劈枪至上而下,直逼侯勐面门。

    再躲无可躲,侯勐只得偏过头,以肩硬生生吃下这一记!

    噗!

    锋利的枪头将侯勐的右肩砍出一道血口。

    侯勐吃痛,膝下一软,单膝跪倒在地,下一瞬,只觉咽喉一凉,时彧那闪着寒光的枪尖已抵在喉头。

    身边两军将士显然还不知情,苦苦交战。

    李由高高跃起,大刀劈翻两人,怒喝:“侯勐已败,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众人这才看清楚状况。

    熊渠军一名老将身负重伤,本还在咬牙坚持,见状重重叹了一声,一撒手,将兵器丢在地上。

    其余人也纷纷效仿。

    见李由和程观上前帮忙控制侯勐,时彧收回枪,这才感觉浑身伤口剧痛。

    败局已定,侯勐齿间发酸,“既然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

    “侯家乱臣贼子的罪名,不曾变过。”时彧冷笑一声,“只不过,你处心积虑,利用池阳公主的权势和财富,才能走到今日,若你阿父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没有!”侯勐涨红了脸,争辩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你没有?若不是你怂恿,娆儿会入廷尉,杀卫赢么?”皇帝拖着伤腿,蹒跚上前,咒骂道,“我前前后后都想清楚了,你改名换姓,欺骗娆儿感情…”

    “他没有骗我。”一个女声突然闯了进来。

    侯勐愕然转头。

    竟是池阳公主。

    她气喘吁吁,停在不远处,眼睛直直盯着半跪在地上的侯勐。

    “娆儿?”皇帝怒其不争,转头指向侯勐眉心,“你根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他不是吴言,他是…”

    “他是侯勐,我知道的。”

    皇帝一怔。

    见侯勐满眼震惊,池阳公主瞬间红了眼,努力眨了眨眼,不让泪水流出,扭头去问时彧,“司马大人,他今日是非死不可么?”

    时彧点头,“忤逆大罪,非死不可。”

    “若用我的命换呢?”池阳公主颤声问道,“能饶了他么?”

    时彧不语。

    “娆儿!”皇帝失声,“这逆贼死不足惜…”

    “我知道,他还设计杀了令先尊,司马大人要报这个仇。”池阳公主丝毫不理会皇帝,继续对时彧怆然道,“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们母子两条命,够不够让您泄愤?”

    “娆儿!”

    侯勐突然想要起身,李由和程观手疾眼快,将他的手臂反剪,按在地上。

    时彧平声道:“于公于私,侯勐今日都难逃一死,不过我可以给殿下些时间,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闻言,池阳公主终于忍不住,泫然泪下。

    良久,她抬起头,道:“想来,我还从未有机会,谢武成侯当年救命之恩。”

    说完,她端端正正给时彧行了个礼,之后来到侯勐面前,跪坐在地上,无声抽泣。

    侯勐的脸被按在地上,扭曲得变了形,口齿也不清楚,“娆儿,对不起,我没想骗你。”

    池阳公主拼命摇头,“是我不好,我抓错了人,是我害了你。”

    “别哭,别哭啊…”

    “当初侯励软禁我,你几次试图阻止,还被他打,我都知道。”池阳公主泪流满面,伸手去抚侯勐的脸,“与你成亲这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清清白白嫁给你。”

    侯勐也忍不住流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够了!”皇帝看不下去,“快把公主拉走!”

    四周无人动作。

    皇帝扭头环视一周,见众人都披伤挂彩,也不好发作,只得悻悻然闭了口。

    “对不起啊…”池阳公主泣不成声,“我没勇气眼睁睁看着你走,更没勇气独自活下去,把孩子拉扯大,你再让我任性一回…”

    “不要,娆儿!”侯勐像是明白她要做什么,疯狂扭动身子,不顾地上砂砾将脸颊擦出血痕,“放开我,放开我!”

    “噗”的一声闷响,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温热的液体溅了侯勐一脸。

    池阳公主的身子慢慢瘫软,歪倒在一边,时彧这才看见,她的颈间插了把匕首,雪白的脖颈已被鲜血染红。

    “啊——”侯勐看着她,哀嚎不止。

    时彧眼眶发烫,轻叹一声,示意李由程观放手。

    侯勐悲恸欲绝,手脚并用朝池阳公主爬过去,将她死死搂在怀里,久久不肯松开。

    “别让殿下等太久。”时彧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夕阳西沉,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殆尽。

    一地血色,梵音呼号。

    侯勐拔出匕首,对准自己心口,用力刺了进去。

    …

    时彧下山的脚步愈发沉重,扶桑上前搀扶,被他拒绝。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乐知许,确认她安然无恙。

    石阶漫长,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他心里焦急,又体力不支,几次脚下发软差点摔倒,又以枪支撑勉强稳住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石阶的尽头,远处深深浅浅的林影间,熟悉的马车正在朝这里驶来。

    流光先一步到达,不等马站稳,便飞身下马,见时彧的模样先是一愣,旋即从他手里接过镔铁长枪,道:“少主公,少夫人来了!”

    远远地,乐知许已经从车窗,看到他的身影。

    四周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可看他行走的姿势,定是受了很重的伤。

    她恨不得立刻从车窗跳下去。

    终于来到跟前,马车刚一停,她便急急起身跳下车,一转身,便撞进他的怀里。

    盔甲坚硬,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时彧喃喃说道。

    乐知许被他用双臂紧紧箍住,一时动弹不得,也看不到他到底伤得怎么样,只好开口询问:“时云起,你受伤了?”

    可他没有回答。

    下一瞬,他的身子突然卸了力,直直向下坠去。

    ***

    几日前,乐知许在风骨楼包厢,坐等淮阴侯。

    人还没等来,暗卫先来通报,说酒楼侧面小巷里,发现可疑女子,身上衣物乃至头饰装扮,都与她如出一辙。

    鉴于她的处境,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她迅速摘了头饰,将外衣斗篷反穿,低头躲进了隔壁包厢。

    隔壁是一群文人,正在饮酒作诗,见她进门,不由得面面相觑。

    她眼睛一转,满脸堆笑,上前道:“掌柜的说,今儿日子好,想赠各位几道菜,但不知各位喜欢什么,特地叫我来问问。”

    “这么好?”文人甲欣喜道,“这掌柜的定是听说了周兄的大名!”

    “还得是周兄啊!”文人乙附和道。

    乐知许察言观色,朝一面露得意之色的男子微微颔首,“不知周公子喜欢吃什么?”

    那位周公子自是喜不自禁,难掩笑意,清了清嗓,道:“其实掌柜的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吱呀”一声,隔壁包厢门响动,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乐知许听到了,她假意上前给周公子斟酒,实则贴向她的包厢一侧,屏息聆听。

    听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什么动静。

    回过神,只见周公子有些茫然看着自己。

    乐知许尴尬笑笑,“掌柜的说了,这都应该的,周公子能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风骨楼的荣幸啊。”

    她也顾不得前言搭不搭后语了,随口敷衍着。

    突然,隔壁似乎有些响动,几声闷响过后,又有轻微的撞击地板的声音。

    文人乙:“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没有啊。”

    又待在文人包厢里假笑了好一阵,乐知许才找了个借口脱身,回到原本的包厢里一看,房间里空无一人,仔细观察房间里的摆设,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在地板上拾到了一只红珊瑚耳坠。

    不管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她留了人守在风骨楼等淮阴侯,之后迅速乘车离开。

    后来听守在巷子里的暗卫说才知道,原来那名意图假扮她的女子,刚闪身进了包厢,就被另一伙人掳了去。

    对方动作之快,配合之默契,光天化日之下能将一个大活人从酒楼运送出去,绝不是普通人。

    乐知许听了之后沉默。

    “少夫人,要将此事禀告少君侯么?”

    她摇摇头,“不必。”

    这几日里,她先是找到淮阴侯,发动上林苑成千上万的百姓,洗刷武成侯冤屈,并歌颂数年来的功德;继而在向昭君的帮助下,找了说书人,将皇后和太尉的恶行编成歌谣,在长安城和五陵邑传唱;最后联合淄阳侯、文信侯等人,将赵氏罪状呈到廷尉和御史台。

    这一套操作下来,不说大逆转,众人的口风也是开始松动了,对赵氏颇有微词的人越来越多,敢言者也越来越多。

    而昭然,潜伏在公主府外几日,也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得撤了回来。

    再说池阳公主,虽大部分府兵被侯勐征用,但也敏锐发觉有人在盯着公主府,于是从风骨楼将人绑了之后,并未带回府上,而是放到城郊的庄子上,并告知侯勐,派人去接应。

    巧的是,侯勐从未见过乐知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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