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道侣

    池上暝怔怔地望了眼前人许久,才唤他:“主人。”
    “嗯,”三月暮放松下来应了一声,“做噩梦了?”
    池上暝:“嗯。”
    “烧退一些了,”三月暮注视着他红晕降下的面容说,“还好剑灵痊愈得快。”
    不然,真不知道他还要吃多少苦头。
    池上暝撑着身子坐起来,他虽然头还是很晕,但意识已经清醒了,他问:“主人不用去处理瘟疫的事吗?”
    三月暮没想到池上暝一醒来就是问这个,他伸手想碰碰他的脸,摸摸他的头,抬到一半又不得不收回手。
    “一会就去处理,”三月暮回答完又问,“还疼吗?”
    池上暝一怔:“什么?”
    桃花眼多情,但池上暝从未见过,因为不论什么时候,三月暮看着他的含情眼都真挚而热烈,从他没意识到三月暮的爱意开始,或者更早,早到三月暮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心动,他就已经这样看着他很久了。
    池上暝和这双眼对视着。
    “不疼的,”他说,“很早就不疼了。”
    “那么,”三月暮询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再次拥抱你?”
    池上暝指尖碰了下对方袖口的刺绣,说:“很快。”
    “我不太烧了,”池上暝道,“主人去忙吧。”
    三月暮除了他们几个谁都不信,但池上暝听声音就知道,外面的弟子已是忙得团团转,接触不到核心事务的他们尚且如此,三月暮自然会有更多要紧事去做。
    三月暮瞧起来却不急迫,他说:“换一个称呼吧,你现在把我当作你的什么?”
    “主人,”池上暝回答,“师尊。”
    三月暮:“还有呢?”
    池上暝疑惑问:“还有?”
    “还有道侣。”三月暮气息和他交织在一起,鼻尖和他近得只差毫厘。
    三月暮:“记住了吗?”
    “记住了,”池上暝眼中映着他的影子,又问:“那我该唤道侣什么呢?”
    三月暮自己说时没有察觉,但听到“道侣”这两个字被池上暝用仍含哑意的嗓音说出口,一颗心便如同被刚睡醒的奶猫毫无防备地蹭过来,又懒散地勾起爪子依着他伸了个懒腰。
    他恍然心动。
    殿中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很慢很慢地下落,将时间也拖得很长很长。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双眼,为什么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心动?
    他想,大概因为人生无常、人心易变,所以总要有什么是可以一成不变的,所以,他才会一次又一次爱上面前这个人。
    “你想如何唤我,便如何唤我。”他回答。
    池上暝脸上的红消下去后,剩下淡淡的粉,他用刚可以做简单思考的大脑回忆着,君玟是唤墨凡仙尊哥哥,但墨凡只唤君玟全名,三月暮有时候唤他池上暝,有时候唤他鸳鸯,所以他该唤三月暮什么?
    “不着急,慢慢想,”三月暮说着摸出一打传音符放在榻边,“我先去处理些事情,你好好休息。”
    池上暝说:“好。”
    他看着三月暮走出去,拿起桌上的传音符,凑到鼻下嗅了嗅,所思所想尽是三月暮刚刚的言语。
    道侣……
    他眼中溢出很干净的笑意。
    传音符上只有符纸的味道,但他却觉得到处都是三月暮的味道。
    很安心。
    三月暮哄好了人,推开殿门,神情方变得凝重焦急,就看到了已经收拾妥当的两人。
    两人仙气飘飘,完全看不出不就之前的狼狈模样。
    三月暮皱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师兄留下来守山吧,”墨凡说,“平措城我们去就好。”
    三月暮拒绝道:“不行,你们伤刚好。”
    “掌门师兄,你就别争了,好好守着你的小灵剑吧,”君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若山内的事情也不少,你之前差弟子寻的民间数一数二的医师刚已经被我们接进山了,在偏殿候着呢,师兄去看看吧。”
    两人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月暮只得妥协。
    “万事小心,”他再三叮嘱后,又斩钉截铁地说,“就算什么都没查出来,人也必须回来,两个人,一个都不能少,知道吗?这是掌门令。”
    君玟在三月暮严厉的注视下也收了懒散,点了下头:“掌门放心。”
    ——
    “你敢说咱们南部的瘟疫和你没关系?!”沈兴拍着案几,怒气冲冲道。
    青袍也气得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说瘟疫和我有关系?我不能证明这与我无关,那你就能证明这和你无关了吗?证明不了就是罪人,那我们南部岂不人人都有罪?”
    “你还说他?前几天你私下去见叶承宇,以为我们不知道?”旁边的绿袍插嘴,面色也十分不善地看着沈兴。
    青袍立刻帮腔:“就是!你还把锅推到孟掌门身上,我看这事和孟掌门根本毫无关系,都是你这厮在背后捣鬼!”
    又一个掌门开了口,话语冲着青袍:“你也别说他了,你不也一样?半夜三更托人给叶承宇送信!又好到哪里去?”
    青袍又慌又恼:“你监视我!”
    “不监视你,我能发现你心怀不轨吗?!”
    “别乱给我扣帽子!谁心怀不轨了!”
    ……
    南部内的议事殿上,曾经外界传言坚不可摧的联盟吵得不可开交。
    小殿下搁下茶杯,历来平淡到毫无表情的面容露出了一丝明显的不快。
    “姐姐,你又做了什么?我不过离开了一阵子,你怎么就把南部弄成这样?”饶是生气,他的声音也不急躁,似乎只是带些轻微不满的谴责。
    “没做什么,”女子在一旁逗弄着一只人间的鸟雀说,“我不过也离开了一阵子罢了。”
    “姐姐,我不希望你插手我的事。”他说。
    “巧了,我也不希望你插手人间事。”女子寸步不让地回应。
    黑白润玉的棋子被晃了一下,折射出了些许暖光。
    “那是什么?”他问。
    女子瞥了眼放在身边桌上的兔子花灯,她手边的鸟抖了抖羽毛,用头靠上她的手指。
    “没什么,”她回答,“人间带回来的小玩意。”
    小殿下困惑地问:“姐姐喜欢这些东西?”
    女子伸出一根手指抚了抚鸟儿头顶的羽毛,“没见过,觉得新鲜而已。”
    “人类做的物件,有什么好新鲜的,”小殿下皱眉盯着跳到姐姐手上的鸟,“这是麻雀?”
    “是。”
    “姐姐喜欢养,为何不养个名贵漂亮些的?”
    “我觉得它很好看。”女子走出门把褐色的鸟放到门外的灵树上,也不怕它趁机飞走。
    她走回房内,向弟弟笑了笑说:“而且,它知道怎么讨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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