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1985年,7岁的泰莎里德尔背着小熊书包正在排着队等点名,周围的孩子背着和她一样的书包,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有几个男孩子在队伍里扭来扭去,叫喊出尖利的哨声。泰莎很烦躁,她已经翻了五个白眼。

    福利院老师不得不总停下来维持纪律,点名工作被打断了好几次,导致这只春游队伍迟迟无法出发。

    五月份的伦敦已经开始回暖了,不冷不热的日子很适合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出去放风,这种福利在50、60年代有过一阵子,可后来全球经济萧条,福利院虽然能保障孩子们吃饱肚子,可没什么闲钱搞活动了。

    直到四年前,情况似乎好了起来,尽管报纸上还是各种唱衰的大标题,但陆续有各界的名流大亨开始捐助社会福利事业,搞什么基金会。福利院的老师不懂什么全球经济形势,只是在工作之余闲聊说些“首相女士真好”,“这些孩子们赶上好时候了”之类的话。

    能白用有钱人的钱,谁不乐意?

    泰莎里德尔也是四年前来到这个福利院的,那年她只有三岁,被一个有些瘦弱的男人送过来的。

    她当时状态很差,不是说有什么伤病,但完全不开口说话,眼神空洞,也不与旁人交流,只是死死抓着男人的裤子。

    送她来的男人一边轻轻掰着她的手指一边提着自己的裤子,用柔和的嗓音告诉福利院的院长,泰莎的家人全部遇害了,老里德尔先生死在了庭院里,他儿子和儿媳死在玄关处,全都无声无息。

    男人他只是个无辜的邻居,昨天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直接去社区幼儿园把泰莎接到了自己家,后续警方的调查、笔录全是他配合做的。

    就这样四年前的那天,那个男人声情并茂,把泰莎留在了福利院,还搭了一点点钱,此后他曾经来福利院看望泰莎两三次,福利院的工作人员都说他是个好心肠的先生。

    总之,好似自从泰莎里德尔来了以后,政府突然重视起社会福利,甚至经常安排心理医生给孤儿进行心理干预,这搁半个世纪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泰莎的心理状态也在干预下逐渐好转,现在的她能和人正常交流,只是话少,也不玩闹,显得很是孤僻,她五官深邃秀丽,嘴角向下的弧度有些明显,让冷漠感陡增,不过在这个全球人审美都趋向重金属的疯狂年代,倒是很酷,至少大人们觉得酷。

    泰莎不爱笑,福利院的老师们都理解。泰莎不爱玩,小孩子们不理解。

    但孩子们不敢欺负她,因为他们觉得泰莎瞪人的眼神有些吓人,因此她经常被老师委任维持纪律。

    就比如现在,得到带队老师的眼神指示,泰莎直接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福利院的铁门栏杆,喊了一嗓子“喂!安静!”刺耳的铁管嗡鸣搭上拿着石头眼神凶恶的泰莎,几个吵闹的男孩子也鸦雀无声了。

    春游的地点是伦敦动物园,没有小孩子会不对动物感兴趣,包括不太活泼的泰莎里德尔小姐,看到毛茸茸的时候,高级厌世脸也只能努力装高级。

    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经常会用活饲料投喂猛兽,不仅能使其保持野性,也算是动物园的一项表演,泰莎挺享受看这个的,尤其是爬虫馆里的动物,它们几乎只吃活物。

    盘踞在枯树造景下的森蚺刚饱餐了一顿,腹部微微隆起,生吞兔子吓哭了一个同行的小女孩,她就像一只卡祖笛似的尖叫着“要兔兔——”,被另一个带队老师拉走安抚去了。

    泰莎不理解她的吵闹,她觉得这和门口买炸鸡给人吃没什么不同,刚才看蜘蛛吃虫子怎么不吵着要虫子?

    森蚺并不搭理这些人类幼崽,泰莎无视了玻璃墙上贴的“禁止拍打”,抬手敲了敲玻璃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她先是屈起食指关节轻轻碰了碰,试了下声音的强度,然后打算偷偷加大力度。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一个十分柔顺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让泰莎后背的毛发颗粒感倍增,她抖了抖,回头看去。

    是那位好心肠的邻居先生,他见泰莎被自己抓包后一激灵,挑高眉毛做了个有些夸张的微笑。好心肠先生脸型是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下巴还不如他的发际线棱角分明,笑起来就会让人觉得他很狡黠。

    泰莎眼睛亮了起来,大概是雏鸟情结,她每次见到他都会开心。

    “万一玻璃突然消失了,你就要成为森蚺下一顿晚餐了。”

    “玻璃不会突然消失。”泰莎认为他在糊弄自己,就如同福利院的老师们说世界上有圣诞老人一样。这些话她从四岁以后就没信过,泰莎回想着不久前刚学到一个新词组,是可以展现自己聪慧的知识:

    “这不符合物质守恒定律。”

    好心肠先生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这不妙,泰莎心里咯噔一下,她张张嘴,试图从脑海的角落里找到相关的词汇,明明之前福利院的老师听她这样说,给予的都是夸赞,没人让她详细说过,她才七岁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物理的重量。

    泰莎低下头,盯着森蚺前的玻璃柜,上面有他两人模糊的倒影,她盯着上面的自己,干巴巴地说:“也……也许会碎掉,这么大块玻璃而我只敲这一处,呃……受力面太小的话也许,尽管我力气不大。”

    她不想丢人,但快要编不下去了。

    “这是钢化玻璃。”好心肠先生开口提醒她。

    现在泰莎彻底没话说了,她眉头皱起来,懊恼自己不久之前的卖弄那点儿可怜的学识,与其说觉得丢人,倒不如说暴露了短板让她觉得不自在,要知道福利院里的孩子都怕她就是因为她总冷着脸,一副无懈可击的样子。

    果然说多错多,不说不错。

    男人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换了一个角度开口引导着:“如果你需要打碎一面钢化玻璃,你要用什么?”

    “嗯……破窗锤?”

    “破窗锤可过不了门口的安检哦。”

    哦,这是提示我东西要小,泰莎陷入思考,“石头?”她看看玻璃墙,又自己否定了,“不,不够硬。”

    男人点点头,是认同,也带着鼓励的意味。

    泰莎喜欢思考的过程,这能让她暂时抛开一些负面的情绪,或者逃避一些回忆,她开始左右观察起四周,试图从周围人身上找到一些灵感,她感觉答案就快了,就差那一点点灵光一现。

    一位瘦高的女士,抬手对一只鬣蜥指指点点,讲给她怀里的胖小子,那孩子手里拿着甜筒,吃得满嘴都是,而女士的无名指上亮晶晶的。

    钻石!

    “钻石!”泰莎重新抬起头,看向好心肠先生,一脸骄傲。

    男人听到她这话突然笑得很奇怪,甚至有停不下来的趋势,泰莎不明白他为什么笑,还不等他猜测原因,一双手落在她的头顶使劲揉了揉,把她的黑发都揉乱了,在泰莎试图拯救自己的视野之时,好心肠先生开口对她轻柔的说:“回去后收拾自己的东西吧。”

    “!” 这是这四年以来,泰莎里德尔嘴角上扬角度最大的一次,她甚至觉得自己无法控制嘴角和双颊的肌肉。

    好心肠先生让泰莎在原地等,自己左右张望了一下,奔着一个纪念品柜台走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蜘蛛发卡,直接把泰莎额前的碎发别了上去,然后打量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明天见,里德尔小姐。”他说完这句话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等泰莎回给他一个正式的道别。

    泰莎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学着曾经看过的那些电影里的淑女,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摸了摸新发卡,然后双手提了一下虚空的裙子,稍稍屈膝。

    “明天见!莫里亚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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