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檩

    “所以说……你拒绝了?”

    “是啊。”秦檩躺在木地板上,斑点狗坐着看她,吐舌头摇尾巴。她摸了摸狗脑袋:“我今天晚上有会,昨天推过一次了,这次只是私事,不能再推。”

    “没事啊,反正现在他都是你的出品方了,见面可以找理由。更何况,愿意出资介绍演员,还邀请你大晚上去他家,怎么说都有问题吧!”

    “钱芷言。”秦檩坐起来盯着她,“他可是朴嘉陵。”

    这里是钱芷言家。钱芷言正在镜子前化妆,摆了摆手:“朴嘉陵不是人?再说了……”

    她转头对秦檩撅撅嘴,嘴上刚抹了唇泥,水粉色的:“给他拍电影是你的梦想吧。”

    话是这么说。秦檩顿了顿,扯住斑点狗的脸,差点被舌头舔到。她立刻坐开半步,妥协:“我承认,他对我的态度好像确实有点暧昧。”

    虽然他们见面的时候秦檩很紧张,吃饭没敢多吃,眼睛不敢往他身上看,朴嘉陵的举动也符合前辈对后辈的关怀。但是,晚上约到家里见面什么的,确实不能怪人多想。

    “可能是把我当作一个电影的知己之类的?我不敢自作多情。好吧,我们拍《长草高飞》的时候是走得比较近,但毕竟都八年了啊。”

    “都八年了啊。”钱芷言说,“你也知道。”

    秦檩愣住了。

    钱芷言放下镜子:“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人只要让步一次,就会不断让步。一次妥协,势必导致一连串新的妥协。’*”她笑了笑:“机不可失,你就前进吧,管他怎么想。”

    什么啊。秦檩不满地皱皱眉:“别以为当了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就能对我进行说教,你这什么口吻。”

    “嗯嗯嗯。我准备走了,下午有课。”钱芷言说,“你不是还有会?”

    秦檩站起来:“那我也走了。”

    “对了,你那个电影,什么时候开机?”

    “快了。”秦檩说。

    “那叫朴嘉陵来当监工啊,”钱芷言环着胳膊,理所当然,“你第一次恋爱吗?猜测,试探,引诱,再一网打尽。不懂吗?”

    秦檩听着都头大:“大姐,他是来投资的,不是陪我过家家。”

    “所以他要是答应了才进一步证明他真的对你有意思啊,劝你一句,爱情游戏可不适合胆小鬼玩。”钱芷言到玄关开始踩高跟鞋,“我走了,你晚上来我家睡吗?”

    “不。”秦檩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假拼搏。”

    钱芷言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她在她家旗下的私立学校上班。秦檩多次吐槽她美名其曰“借助家族势力”实则白吃自家粮,被对方以“拜托,你长这么大吃了多少秦叔叔的红利”无情驳回。

    “呵呵。”钱芷言笑眯眯的,一点不生气,“爱你宝贝,走前记得帮我喂狗。”

    虽然钱芷言的话听起来不靠谱,可操作性还是很强的。秦檩晚上先去开筹备会,一桌人聊得上头,又去开了一桌席,黄媛媛和副导演对着灌,最后一个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一个拉着人亲嘴。秦檩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付了钱就自己开车回去了。她席内滴酒未沾。

    回到家,秦朝成难得在工作房里。

    秦檩靠着门问他:“你吃过饭了吗?”

    秦朝成也刚刚开完视频会议,扭头:“没。”

    秦檩:“都十一点了。”

    秦朝成:“没事,你管你自己。”

    于是秦檩摸了摸唇角,看着地面:“那个,爸。”

    秦朝成转了个方向看她。

    “我请……”秦檩刚开了个头,又匆匆咽下,“算了,没事了。”

    秦朝成还没多问一句,她就关上门走了。

    秦檩靠在自己的房门后,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她扯了一会儿,摸出手机。

    这次没有犹豫多久。

    秦檩:嘉陵哥,开机之后,你会来探班吗?

    发完这条消息,她没有等,安静熄屏。

    其实这部电影秦檩很早就在构想,想法足够成熟,加上主创团队连夜讨论,各部门工作都效率很高。大半年后便顺利召围读会。

    秦檩凌晨的航班,下午一到就组织饭局。围读只占两三天,剩余时间拍定妆照。她忙得脚不沾地,晚上把演员团队见得差不多了才给自己放假。

    杜月是模特出身,最近几年演的都是电视剧的女二号,但祖上有俄罗斯血统,总之人白,瞳色浅,有混血的味道,和角色贴合度高。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和金子麒相比演技不够,秦檩和她多聊了一些,出饭店已经很晚了。

    深秋夜里,北方也风大,她喝了酒,攥紧薄风衣,助手送她上车。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隔着车窗,在夜色里看到了模糊的侧脸。

    “等等。”她叫停助理,降下了车窗要看清楚,可很快那个影子就消失不见。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摸了摸跳动得很快的心脏。

    大概是多疑了。

    回到酒店,她踩着高跟鞋经过大堂。已经走了一天路,脚踝早就酸痛不堪。秦檩借软皮沙发站着,微微弯腰按了按。

    “做导演还是少穿高跟鞋。”

    秦檩扭头,和朴嘉陵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朴嘉陵放下杯子,清脆响了一声。他穿了一身简单的条纹外套,内衬是纯黑,随意把半长的头发捋到脑后,胳膊有力撑在扶手上,身体前倾。

    领口处,锁骨微微下凹。

    “你会吃苦头的。”

    秦檩笑了笑:“你不是说明天才来的吗?”

    “反正也没事做,早点来也无所谓。”他说。

    不过他只呆一天左右,以合作方的身份。秦檩知道。

    这酒店剧组是包了的,秦檩也不意外他出现在这里。但她此时喝了点酒,脸颊还泛红,脑子里控制不住想七想八。

    有一瞬她承认自己恍惚了,好像看到了那个八年前蹲在杂草丛生的石砖阶上的张立,一身老旧的格子衫,抬眸看向她。

    她还站在摄像机后,显示屏旁,直愣愣看他在不属于其他人的世界里活着。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朴嘉陵站起来,这一站,他们便面对面。秦檩穿了高跟有一七八,和他比还是差了一截。

    男人伸出手递在她跟前,手指修长,骨廓匀净。

    “要扶你吗?秦檩。”

    秦檩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于是朴嘉陵收回了手。

    “你什么时候来的?”秦檩想让自己尽可能口吻自然一些,“几点到的?怎么不和我们去吃饭?”

    “一个小时前。我现在不太能喝酒,抱歉。”

    朴嘉陵的凤眼下压,很轻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懊恼:“我要吃药。”

    “啊?”听到这句,秦檩都顾不上不好意思,她喝了酒之后会变得格外坦诚,语气里的担忧也不加掩饰,“什么药?是生病了?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

    “没事。”朴嘉陵弯弯唇角,“一点失眠的小毛病。”

    失眠啊。秦檩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怎么了?”

    “我不太了解,可能帮不了你。”秦檩说,“你刚刚喝的不是咖啡吧?”说着目光往杯子那里瞟了一眼,可惜被朴嘉陵挡住了,看不清楚。

    朴嘉陵失笑:“是牛奶。”

    “嗯?”秦檩瞪大眼睛。

    “很意外吗?”朴嘉陵凑近一些,秦檩可以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还有那双眼睛。

    她没来由想起,留学时给外国同学看朴嘉陵的电影,有一个很长的特写镜头就是一直停在朴嘉陵哭泣的眼睛上。他哭得很安静,几乎没有声音。缀满水珠的睫毛颤动,再睁眼望过来,脆弱就如同水波一样席卷而入,把心无形攥紧成一团。

    “噢,男人一脆弱起来和小狗没有区别啊。”当时同学这么说:“我说那种可怜的样子。天啊,Lin,他是你的梦中情人吧。”

    “哎?”秦檩当时手忙脚乱地按了暂停,“你怎么这么说?”

    “没有人能逃出这双眼睛吧。”同学朝她挤眼,“就算是造物主也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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