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几成把握？”
    “本来只有四成。”沈临书如实道：“但我和白教授交换过信息后，我觉得至少有八成。毕竟白教授知道您的存在。”
    “白知阅这个人看着憨态，却是个心细的人。”索廷好像想到什么，扯了扯嘴角。片刻后，他问道：“沈老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沈临书不假思索地回，又好像想到什么，他抬了抬手说：“无论你们想如何处置我，这个，不能离开我身边。”
    他抬起的手心上，捧着一个藏蓝色的小布包。
    索廷疑惑地看着它。
    沈临书却笑意盈盈地说：“这是轻墨送我的，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索廷看了眼齐三，用眼神示意他去检查。
    齐三会意，从侧面进到沈临书所在的方向，拿起了蓝色的小布包。
    里面除了一个红布包裹着的铜片什么都没有，确实只是一个单纯的护身符。
    齐三回到索廷的身边，示意他没有问题。
    索廷身后按了下沙发旁边的按钮，透明的玻璃瞬时雾化，同时隔绝了双方的声音。
    齐三跟了索廷很多年，他了解索廷，索廷也了解这个贴心的手下。齐三说没问题那护身符肯定没问题，只是他和齐三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沈临书这个人不太对。
    “我还是觉得这位沈老板的目的并不单纯。”齐三最先说。
    索廷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度假村的说法虽然牵强，却很真实。沈老板手上能用的牌不多，他想要扭转局势，无论这个突破口是否可靠，他都要去赌，度假村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总会有这么一个契机存在。可是他这个赌牺牲太大了，所有的金钱权柄，最爱的女人，甚至是和堪比亲人的白家决裂，所有的一切换来的只是摆脱一种控制？这个，值吗？”
    “白轻墨的尸体可有问题？”
    “血型、dNA，包括骨骼全部检测过，她在火场里被发现时最后的姿势我也确认过，确实是本人。”
    “他对我们好像是知无不言。”索廷看着雾化玻璃，接着说：“好久没遇到这么配合的人了，大概真的是从小在梦园长大，知道我们的手段吧。”
    “虽然他好像知道的不多，但至少目前发生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内。”齐三也看向雾化玻璃，皱着眉头说：“是个可怕的人，索廷先生，还是杀了他吧。”
    “这么多年，白知阅第一次提起西山，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索廷道：”还是给他注射lh-7531，控制好量，别弄死了。”
    “是。”
    雾化玻璃散去了一半，齐三再次走进沈临书的空间。
    他帮沈临书把蓝色的小布包缠在手腕上，然后在相同的位置注射进某个透明的液体。沈临书对注射液颇为好奇，睁着眸子打量着他，嘴上还问到：“这就是藏公馆说的秘密吗？”
    “沈老板不想死，还是少知道的好。”齐三回。
    “您说的对，齐三爷。”
    这时，索廷那个房间的门被人打开。还未见到对面来了什么人就先听到一串半重半轻的脚步声。
    沈临书直觉，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他不喜欢的事。
    戴鼎之死了，索廷却没有离开岐梧，除了要询问他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还要为岐梧定下一位真正的梦园之主。至于沈临书……一个不受控制的人，就算不能杀了，也绝不能再放任他发展下去。这一点无论是被困的沈临书，还是外面的几人都心知肚明。
    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洛述了，他的脚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连续两次手受伤，可能会让他的一只脚踝永远都使不上力气，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笑的春风满面如同纹在他胸口上的牡丹花。只是脸上的花开得灿烂，胸口的花被阴藏在了厚厚的上衣里。
    他还留着齐肩的长发，透着玻璃带着好气地打量自己的前任老板，沈临书。
    他一直都不太懂，这位老板在岐梧呼风唤雨多么威风，怎么就想不通让自己走到这个地步呢。
    看了一会，他才转向索廷说：“索廷先生，满金楼已尽在掌握。”
    “梦园，你还拿不下吧。”索廷说。
    “金氏三兄弟守在那，加上梦园布局繁复，好在沈老板不在里面。拿下它只是时间问题。”洛述说。
    “恩。”索廷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开始昏沉的沈临书说：“沈老板，意外吗？这位可是你的手下……”
    沈临书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会，然后竟扯着铁链扶着墙站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又被铁链牵动地踉跄，才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于是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我该感谢索廷先生给我自由。你选定的人是谁都好，我是不会再回来了。千百种人生，千万次机缘，都是要活着才能体会的。”
    “呵。”索廷不知道是被哪句话逗笑，他露出欣慰又神似弥勒佛的笑容，说道：“沈老板通透。”
    “洛述。”沈临书的语气突然冷淡起来，他的身影还是不稳，半睁着的眼睛也被醉意和困意笼罩，可声音尤为清晰。
    洛述心里惊了一下，觉得以此人的状态是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于是他愣了片刻后看向索廷和齐三。
    沈临书说：“你还没找到荀风吧？”
    洛述被迫转头看向他。
    沈临书笑笑，笑容带着些明显的不怀好意，他说：“荀风被我用来当保命符了，现在可是索廷先生想杀的首要人物。你既另择他主，不如求求你的新主子，看他愿不愿意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荀风，也放过我。”
    “你说什么？”洛述几乎是箭一般地冲到玻璃前，奈何他腿脚不好，身体不稳，上半身几乎是完全地摔在了玻璃上。他面目狰狞地看向里面的人。
    沈临书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去看墙上天窗外的假月光。
    他记得自己曾经带洛述来过这，这里和别的牢房不太一样，多了一个天窗。洛述不懂，沈临书便解释说：“人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心是死的。有一些人，心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而有一些人不同，他的心就算是死了，只要给他一点点光明，让他知道可以逃出去，那他就又会斗志昂扬。这面窗就是死亡里的希望。”
    洛述不该把他放到这个房间里的，沈临书本不想用荀风刺激他，可是洛述偏要用这假月光刺激他。
    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他的眼皮越发沉重，眼前开始发黑，最后，只听“咚”的一声，整个人栽倒在了地面。
    梦园之主在岐梧最后的结局，竟是躺在自己建造的牢房里，闭上眼睛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