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打斗声不断,殿中的咕噜声不断。</P>
已经子时了,殿中的人都不曾用晚膳,看着一桌子的贡品,肚子更加饿,可是不敢冒犯神明。</P>
惠安帝同样不好受,养尊处优何时挨过饥饿,哪怕是争夺皇位最难那几年,都不曾少一顿。</P>
“周海,派去的人可有回信?”</P>
周海摇头。</P>
“陛下,一来一回,起码得到天亮才会有消息。”</P>
“好。”</P>
惠安帝听着殿中此起彼伏的声音,眉心皱得更紧。</P>
“陛下,你先歇息片刻,老奴让人下去找吃食了。”</P>
“嗯。”</P>
惠安帝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尾音。</P>
周海轻轻叹息,赶忙招来一旁的一个小太监。</P>
他刚刚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未回来,想来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愿这次派出去的人能寻得一碗白粥都好。</P>
众大臣都坐在地上,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经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P>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大殿的后门被打开。</P>
殿中的众人警惕的起来,朝着后门的方向看过去。</P>
见着是一个小太监,这才松了一口气。</P>
“陛下,奴才只在后厨中找到一小盆的白粥和几个菜馍。”</P>
小太监将白粥放下,从怀中掏出几个菜馍,还是形状不一的菜馍。</P>
一看便是别人不要的。</P>
惠安帝皱着眉,看向那小太监。</P>
“去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些东西?”</P>
“陛下,奴才刚溜到后厨,就瞧着几个军士,奴才躲在草丛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锅里就只剩这些东西。”</P>
小太监不敢隐瞒,隐去了其中的一些曲折,将事情说了一遍。</P>
“朕知道了。”</P>
惠安帝嫌弃的看着那碗白粥和那几个灰黄的菜馍,在宫中燕窝粥他都看不上眼,如今却只能靠这些果腹。</P>
“你先退下吧。”</P>
周海挥了挥手中的浮尘,示意小太监先行下去。</P>
“陛下,白粥虽清淡,但是看着还算干净,多少用一些。”</P>
周海将白粥端到惠安帝的跟前,给足主子面子,好言相劝。</P>
过了半晌,惠安帝才接过周海递过来的粥,面无表情的将粥全都喝完。</P>
周海见状,又默默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将剩下的那几个菜馍包起来,留待下顿。</P>
大臣们看着收回去的那几个菜馍,不争气的咽了口水。</P>
经过一晚上的打斗,惠安帝带过来的禁卫军已经死伤大半。</P>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禁卫军统领范琪睿打开大殿的门,扑通跪在惠安帝的面前。</P>
“陛下,我们的人死伤无数,就快招架不住了。”</P>
自打昨日知道太子起兵造反已经让惠安帝大吃一惊了,之后知道协助太子造反的是莫端,惠安帝差点没直接晕过去。</P>
一个赵国公,一个莫端。</P>
两个都是他身边的亲信,都或多或少知道楚骋佑还有楚家军的内情。</P>
可两人都背着他跟太子勾结在一起,早就赵国公身死当日,他就应该下旨夺了莫端的兵权,将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P>
或者斩草除根。</P>
“还能坚持多久?”</P>
“陛下,最多撑不过半日,兵马已经打到门口了。”</P>
惠安帝脸色阴沉,没有接话。</P>
“范统领,可否派人将陛下偷偷送出去?”</P>
李万玉从地上坐起来,倒不是他觉得惠安帝是多好的君主,而是惠安帝不能这样死去。</P>
范琪睿艰难的摇头。</P>
“莫端昨夜已经让人将大干寺团团围住,眼下怕是连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P>
李万玉拧眉,行动倒是迅速。</P>
“朕不走,朕不信那个逆子敢当着众大臣的面要了朕的命。”</P>
李万玉看着惠安帝一脸菜色,无奈的摇了摇头。</P>
眼下不是走不走的问题,而是走不动的问题。</P>
“陛下,不可在此时赌气。”</P>
“朕没有赌气,若是楚骋佑还在。”</P>
惠安帝心中一愣,赶忙止住了话头。</P>
他定是被气晕头了,怎会在这时候提起楚骋佑。</P>
此话一出,大殿中再次安静下来。</P>
自从玉门关出事之后,楚骋佑的名讳成了禁忌,自打玉门关出事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敢公然提起楚骋佑。</P>
李万玉立即低下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敢显露。</P>
“陛下,依老臣之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拖,拖的时间越长,于我们越有利。”</P>
惠安帝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范琪睿。</P>
“范琪睿,朕昨日已经让人前去搬救兵,你务必带着禁卫军拼到最后一刻,方有一线生机。”</P>
“是,微臣遵旨。”</P>
范琪睿退下之后,大殿中再次骚动起来。</P>
李万玉不理会那些长吁短叹,走到角落坐下。</P>
“成王看着倒还算淡定。”</P>
司徒彦淡然一笑。</P>
“大敌当前,乱也解决不了问题,何况太子想要的并不是我的命。”</P>
司徒彦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P>
“成王倒是坦诚,就不怕老臣转头将话说出去?”</P>
司徒彦看向丞相,眼中没有半点惊讶。</P>
“丞相大人不是个多嘴的人,本王很放心。”</P>
“成王就不怕太子丧心病狂,连你都不放过?就跟明王一样?”</P>
李万玉不傻,自从太子起兵那一刻,李万玉就能想到明王未曾现身的原因。</P>
生死未卜。</P>
“丞相大人高看本王了,本王不过是一个废物换皇子,留本王一命吃不了多少粮食。</P>
且本王于太子还有更大的用处,他需要借助本王来营造他宽容仁爱的一面,他需要百姓的赞扬,需要大臣的服从。”</P>
李万玉敛眉。</P>
“成王倒是看得透彻。”</P>
司徒彦虽是第一次在李万玉面前展现自己的见解,可是他从来就没轻看过司徒彦。</P>
能成为楚晏舟的朋友,司徒彦又怎会如同表面一般人畜无害,唯唯诺诺。</P>
李万玉打量司徒彦,眉眼间的烦躁似乎也被抚平了不少。</P>
“太子要是有成王一半的耐心和实力,想来也落不到这样的境地。”</P>
司徒彦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的神情,说明太子此举不会成功。</P>
背后楚晏舟有没有插手,李万玉不知,但是他心中是认定此事就是楚晏舟的手笔。</P>
司徒彦弯唇,没有说话。</P>
“我老了,许多事情都看不清了。”</P>
“丞相大人宝刀未老,朝中正需要丞相大人这样的肱股之臣。”</P>
李万玉没有说话,同司徒彦安静坐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