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下午，我跑的腿快断了，喊的嗓子哑了，抡泥巴抡到最后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但我是笑着回家的。”
“我妈脾气好，没说我什么，但我爸那个暴脾气，当时就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但我一点也不难过，反而还笑呵呵的，把自己洗干净之后，就心甘情愿地去写作业了。”
洪小野听得入了神，偏过头对陈青岱会心一笑。
“因为，你觉得很爽，对吗？”
“是。”陈青岱笑着点头，“因为我发现，原来生活远远不止我日常所经历的那些，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只是我们童年的世界太小了，并极大地受困于我们的家庭，父母想让我们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就得按照他们替我们选好的路子，走下去。”
“可是，陈医生，你不是还是按照父母的想法，按部就班地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生吗？”
“学医是我的梦想，是我自己选的路，随着学习的深入，对这门科学就更加喜欢和敬畏。”陈青岱笑着说，“就像你的梦想是赚钱一样，我希望自己能挽救更多的生命，让病人的生命可以延续，让家属免受生离死别之苦。”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怅然，“那样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听着这番话，洪小野想起了她已经去世的父亲，眼角有些湿润了。
“我爸……不久之前，出车祸死了。”
陈青岱眉头紧皱，盯着洪小野哀伤的眼睛，沉声问：
“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洪小野吸了吸鼻子，回看他，“而且你那时还在住院，又天天被病人家属找茬，心情肯定很差，我怎么好意思再给你添堵呢。”
“怪我。”陈青岱叹了口气，把洪小野揽到怀里，粗粝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我没有觉察到你的难过，是我的错。”
“不是的，跟你没关系。”
“小野。”陈青岱放开她，看着她水汽朦胧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怕麻烦我，更不要觉得跟我没关系。”
“可是，就是跟你没关系啊，我们，我们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好，好吧，我们也算朋友，但是，但是……”
洪小野语无伦次，说了半天，自己都没懂自己要表达什么。
“哎呀，反正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怎么可能无话不说啊！”
陈青岱反问，“哪种关系？”
“就是，就是……”洪小野语塞，脸憋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就是家人的那种关系嘛！”
“哦，家人。”陈青岱勾起嘴角笑了笑，故意拉长语气，“长辈和子女是家人，兄弟姐妹是家人，夫妻也是家人。”
他沉吟片刻，低声问，“我们算哪种家人？”
洪小野：“……”
“嗯？”
“就，我们，我们哪种都不是……”
“你刚才说我们是家人的啊。”
“哎呀，不是家人，就是好朋友啦！”
“哦，又成好朋友了。”陈青岱了然地点点头，“好朋友就好朋友把，好朋友也是无话不谈的，对么？”
“……”
“所以，以后有事，一定要及时跟我说。下次再让我发现有事不说……”陈青岱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知道的啊。”
她当然知道，就打屁股呗。
哼！就知道欺负她。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公园！
她再也不要来南湖公园了啦！
李雷最近挺郁闷的。
运输公司的大车都就位了，各种证件也都办齐了，就是招不到司机。
他联系了几个跑业务的朋友，都说帮他留意着，可好几个周过去了，也都没什么信。
招聘小广告他也贴出去了，可收效甚微。
最后没办法，他只好站在人流量比较大的路口，挨着个发传单，挨着个问。
“找工作不？会开大车就行，包食宿！”
“您会开大车不？我这待遇优厚，保险齐全，欢迎咨询啊！”
路人大多摆摆手，偶尔有一两个大妈停下来问几句，也都说回去再问问家里人，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孙萌给他出了个主意。
“开大车要A本，市面上有A本的人寥寥，有也早都被其他公司抢走了，我觉得你得从头培养自己的司机才行。”
“怎么个培养法？”
“就是鼓励他们学A本呀，比如说你帮他们掏学费，学完之后必须在你这干满几年之类的。”
李雷眼睛一亮，追着问：“那，那我从哪找人呢？”
“这还不简单。”孙萌眨眨眼，“你去工地上捞呀！那些人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干力气活谋生，现在有人资助他们学本事，学成之后又有一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工作，如果是你，你考虑不？”
李雷一把拍在她肩膀上，“卧槽，你也太聪明了吧！”
“哎哎哎，你打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激动，嘿嘿。”李雷陪着笑，拉她进了街边一家网红西餐厅，“走，今晚我请客！”
“就吃这个啊？”孙萌故作生气。
“啊，吃这个还不行啊？姑奶奶你想吃啥，咱现在就去！”
“我想吃的，你请不起吧。”
李雷一咬牙一跺脚，“请！今儿个多贵我都请！”
“那就吃这个吧！”孙萌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雷挠头，“合着你逗我玩呢？”
“一逗就上当，忒没劲。”
“你！”李雷无奈，叹了口气，“也就是你和洪小野，这要是别人这么说，我非揍他丫的。”
说完，他愣了一下。
多久没跟那丫头好好吃顿饭了？
他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生疏。
连普通朋友都不如。
孙萌看着他落寞的眼神，歪着头想了想，“李雷，要不，咱们把小野叫上，一起聚聚？我也好久没跟她吃饭了。”
李雷的眼睛亮了一瞬，又黯淡下来。
“叫她干啥？你帮我这么大一忙，今天是我请你吃饭。”
“真不叫她？”
“不叫！！”李雷拉着她往西餐厅里走，“今天就咱俩，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