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贴上他，手在试图解他的腰带，段明雪身体僵住，无比艰难地将她推开。
再开口时，他声音微有些哑：“阿杏，你我还未成亲……”
连杏不喜欢反复被他拒绝，揪着他衣襟问：“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吗？你对我没有兴趣？”
段明雪忍住不看她襦裙领口，“不是。”
她却杏眼圆睁地一挺胸：“就是！”
连杏振振有词地看着他道：“书上说要是真的喜欢一个女子就会想和她亲近，相敬如宾才不是真的喜欢。”
这么久以来，他都只轻轻地吻过她额头，然后就是牵手，手牵多了都和牵哥哥一样没什么感觉了。她也想试试书里面的那些快乐！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箬河边那些身段比我美妙的。”
连杏有点气呼呼地背过身去。
段明雪绕到她面前，只差对天发誓：“我没有。”
“那你亲我。”她仰脸，指了指自己的唇。
“……”他终于妥协，放松自己的克制，吻住了她。
也许是春夜雨落梨花的声响太动听，也许是屋内熏香的气味太好闻。
段明雪脑中理智弥散，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连杏压在榻上。
她实在太过好奇，要看他的一切，过程中他不知多少次试图中止，却被她一再咬住嘴唇说不得话，最后，竟是任由她缠着将成亲前不该做的事做成了。
那夜的烛灯似乎变得尤为柔暖，时辰也变得分外缓慢。
他记得一切，记得自己的一时放肆，也记得自己的青涩与温柔。
他呵护她，珍惜她，在彼此呼吸交融时说想早一点娶她。
他是真心的。
如今想来，恍如隔世。
今生的连杏待他如陌生人，以至于他存留的这些回忆，让他觉得自己下流。
即使不刻意回想，只是还记得，就是对现在的她的亵渎。
所以，他要忘记。即使眷恋，也要忘记。
又是晴日。
连杏和小绪出门逛街，两人都穿着男装。结合了胡服特色的窄袖衫裤，一人绀青色，一人杏黄色。
连杏踩着内增高，小绪比她矮了一个头，像是个清秀的小厮。
熙熙攘攘的闹市中。
林绣绣和宜春院给分的丫鬟也在。看见似曾相识的身影，她胭脂花钿也不买了，站着等那个身影侧头露出脸容，确定是那天的少年郎之后，让丫鬟过去传话。
听完陌生小丫鬟的话，连杏很有些意外。
她素净一张脸，神情很淡，被绀青色男子衣衫衬得英气而又漠然。
被美人邀约怎么是这个反应？
丫鬟怕被拒绝，继续道：“那家胡食铺子的孜然炙肉特别好吃，还有蜂蜜奶糕，刚做出来的时候味道最好了，您只管放心去，我们十三娘付账。”
连杏看了眼远处的林绣绣，微扬嘴角，道：“何时？”
丫鬟面露喜色：“明日酉时！”
“好。”连杏遥望着林绣绣，对她笑了下，答应后就带着小绪转身离开。
有穿着朴素的良家女子从她身边经过，她心情好，在擦肩时也对其笑了笑。
林绣绣远远看见，嘴角笑意凝住，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舞姬打扮，不满地皱起眉。
次日见面之前，便特地换了荼白色衣衫，交领上襦，含蓄柔婉。
照镜时左看右看，被丫鬟打趣说难得见她羞涩模样。她也不恼，只盼着日暮时与那少年郎的见面。
她都想好了，若他家世一般，自己可以偷偷给他些钱财，让他拿着去宜春院留宿她的房间。
如此，便能挡开那些令人生厌的酒囊饭袋了。
他尚年少，看样子也是守礼之人，想必不会对她做出过分举动……若他实在想做，也未尝不可……
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名字是否好听呢？
连杏出门前，特地去了趟马厩。
哥哥在那儿喂白马闪电吃草，他的两个亲卫也在。
“和友人有约？什么友人？”连珏听了她的话很诧异，他这妹妹从没有和城中贵女有过往来。
连杏笑着看了眼段明雪，道：“新认识的，是个美人。”
“……也行，”连珏想了想，结交朋友也是好事，“但要有人保护你。”
阿穆立即举手：“我可以！”
“你不行。”连珏看向段明雪，“阿雪，你去。”
说完，他担心妹妹不乐意，转身准备劝说：“阿杏，近日——”
连杏却飞快应声：“行。”
连珏惊讶，很快露出笑容，对他们交代道：“那快去吧，亥时之前要回家，太晚了可能不安全。”
连杏点头：“知道了。”
出府的时候，她依旧是女扮男装，一身绀青色衣衫。小绪却恢复了婢女打扮，杏黄裙子双丫髻。
段明雪一身粗布短褐走在两人身后，神色仍有些迷惘。
三人乘马车到了胡食铺子外。
马车停在在街角僻静处等着，段明雪犹豫是跟马夫一起在外面等，还是随她们进店。
连珏交代过城中年轻男女失踪的事，让他保护好阿杏，但阿杏是与姑娘约见……
踌躇间，连杏回头对他道：“一起进去。”
他颔首：“好。”
胡食铺子里，林绣绣早早就等着了，她订了雅间，自己端坐在窗前，让丫鬟在大堂里等人。
丫鬟看见连杏进门，眼睛发亮地招手道：“郎君这里！”
连杏三人走了过去，丫鬟对着恢复女装的小绪睁大眼：“你、你是……”
连杏浅淡一笑：“她是我的丫鬟。”
丫鬟指向段明雪：“那他、他……”
他穿这么差，却长这么俊，不像是小厮啊！
“他是我的朋友。”连杏道，“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丫鬟带着他们去了楼上雅间。
连杏走在最前面，掀帘而入时，林绣绣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了她身后跟着进来的段明雪，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面色变了又变。
段明雪看见林绣绣，也是始料未及，整个人怔在原地。
连杏仿佛毫无所觉地落座，双眼无辜地望向他们：“怎么了？你们认识吗？”
林绣绣下意识否认：“不认识。”
段明雪神色恢复平静：“不认识。”
连杏撑着腮，眼神示意在他们身后端着托盘的店小二，“那还不坐下？炙肉都上了。”
两人只得假装成陌生人去到桌旁落座。
林绣绣盯着桌上的奶糕与炙肉，半晌没动食箸。
原本在心中想好要说的话，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店小二也觉察到几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开口时声音很有几分颤意：“客官们要不要酒饮，有姜蜜水、梨花白……”
“要。”连杏笑道，“梨花白两壶。”
酒上了，她给自己的杯中斟满，拎着酒壶问段明雪与林绣绣：“你们要不要？”
两人先后答：“不要。”
林绣绣的丫鬟和小绪守在雅间外面，一起看向帘子扬起时的里间，然后彼此交换疑惑的眼神。
“怎么感觉他们有点奇怪？”
“就是，好奇怪……”
连杏一口炙肉一口酒，倒是很享受的模样。
只是等她喝到第五杯的时候，段明雪终于忍不住对她道：“姑娘，饮酒太多不好。”
话落，林绣绣震惊地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俊秀少年郎”，不可置信地道：“你是女子？！”
连杏握着酒杯，嘴角轻扬，“是啊。”
段明雪去了青州军营，林绣绣一清二楚，能被他这种态度叫“姑娘”的人除了青州州牧的那位千金还能有谁？林绣绣一瞬间心口气血翻涌，几乎想要冷笑。
“我好像喝多了，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一下恭房。”连杏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说完后起身离开雅间。
见两个小丫鬟站在外面，连杏道：“你们出去逛逛吧，这里没事，不用守着。”
“是……”
宜春院的丫鬟刚听见了里面的交谈，正是震惊之际，想找小绪问个清楚，闻言拉着小绪就下了楼。
连杏却并未走去店里的恭房，而是站在了原本丫鬟们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