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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1 章 山河长寂(四)

    这一头,从高梓津那一句话音落下,屋内许久都没有人再出声。
    直到再发出声响,是后面床榻上剧烈的挣扎之声,只听“扑通”一声,凌枫秋翻身落地。
    他爬不起来,如同濒死的鱼在地上踢蹬。
    宴云笺立刻起身去扶,但无论如何,凌枫秋就是不肯安静,喉间赫赫作响,双臂数次挥在宴云笺身上。
    这副仓皇崩溃的样子极其反常,宴云笺半跪在他身旁,却不敢用力怕伤着他,将床头软垫拿下来供他靠着。
    高梓津走来,一言不发伸手,二指搭在凌枫秋脖颈边:“急火攻心,先点他檀中天突二穴。”
    宴云笺依言照办。
    眼见着凌枫秋冷静了些,他微微抿唇,握住凌枫秋一只手臂:“枫秋,你告诉我。是不是姜行峥将你残害至此?”
    凌枫秋浑身一颤,双唇张合,喘.息几l声,热泪伴血从空洞的眼眶中流下。
    他终于大力点头。
    双臂前伸,数次开合嘴唇,似乎还有话要讲。
    “你撞破了他对我将施的阴谋,他才对你下的毒手?”
    凌枫秋光秃秃的双臂慢慢滑下,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
    终于,他全身的力气都被卸去,如同卸去一个背负很久的包袱。他瘫靠在床边,沉重而缓慢地点了下头。
    竟是如此。
    任凭他和张道堂百般努力,欲破解凌枫秋表达之复杂。问了万千个问题,没想到答案竟这般荒唐不堪。
    宴云笺苍瘦的手轻轻落在凌枫秋肩膀上,心头愈发沉坠。
    姜行峥为阻高叔,甚至不惜杀他性命。这种决心……他是非要他爱恨颠毒发不可。而凌枫秋此刻的证实,更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首尾衔合,露出阴谋清晰歹毒的全貌来。
    ——爱恨颠,是他一直敬重的大哥所下。
    姜重山站在后面,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甚至有些不敢看宴云笺。
    重逢时,他捅了他两刀。这两刀有为他儿子征讨的部分。但若是,兜兜转转一圈发觉自己的儿子才是凶手……他又有什么资格恨宴云笺?
    他不知如何面对宴云笺,只看着高梓津:“梓津,叫你们都受苦了。是我教子不善。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
    “阿眠呢?”忽然,宴云笺打断他。
    他抬头望着姜重山。
    姜重山脑中空白一刹,与他对视。
    宴云笺几l乎血液停流。原本问这一句,是他对危险无与伦比的敏.感,身体的本能比心底不安来的更快:“她说要出去,她去哪了?安全么?”
    “……”
    姜重山的目光令他全身僵硬:“阿眠是不是——”
    姜重山嘴唇机械开合:“阿眠……在她大哥那。”
    高梓津正不明所以,闻言猛然一怔,连连道:“姜行峥狼子野心,极善隐藏伪装,阿眠断断不能和他单独在一起,快去将她寻回来!
    ”他这数年靠着对姜行峥的恨支撑,早就对他厌之入骨。一听到他的名字,脑中连一丝侥幸都没有。
    姜重山咬紧了唇,像是在安慰他,更像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他并不知道你回来了,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阿眠只是叫他回家,她什么都不知,他没必要伤害她……对。他不会对阿眠做什么的。”
    高梓津微微松口气:“他伪装的好,还当你们不知道?好……好……他没有伤害阿眠的理由……为了维持这伪君子的模样,他不可能伤害阿眠。”
    宴云笺伏在地上的手一点一点握紧了。
    他目光下敛。
    再抬眼时,一片漆黑深沉。
    忽然,他起身便向外走。
    “我去寻她。”
    高梓津跟上:“阿笺你别急。”
    宴云笺摇头,“我不放心……我不放心……”
    他的模样还撑着镇定冷静,可姜重山瞧在眼中,不安却渐渐扩散。二话不说,跟着向前走:“我也一道去。”
    门口张道堂早就听的惊呆,眼见着这一个两个都这样一副表情出去,连忙道:“将军和公子莫怕,二位是关心则乱了,姑娘好端端的,又没碍着大公子什么,大公子无缘无故出手害她也不是明智之举啊。”
    “以属下的愚见,眼下大公子跟姑娘在一块儿呢,两位若是就这么大张旗鼓过去,保不齐让他瞧出端倪,反倒挟持姑娘为人质。不如若无其事,先回府中去,等到他们二人回来,趁他落单,再将其拿下……”
    宴云笺推开他的手。
    “只要我在场,他就没有能力挟持阿眠。我一定能护住她。”
    “他若是跑了,那公子的仇……”
    “比起打草惊蛇,终究是阿眠的平安更重要。”
    恨与爱,孰轻孰重。他可以一辈子不报仇,但他必须在这一刻就确认阿眠无事。
    说完宴云笺谁也没看,也不等旁人。出门扯过缰绳,纵马疾驰而去。
    *
    纷雪欲重。
    这个冬天比往年都要漫长。
    刺骨的风回荡在心口,将最后一点热气也带走,离目的地越近,他的心越惶恐不安。
    宴云笺翻身下马,将缰绳甩到一旁,步履匆匆,一把推开门。
    比凛冬冰雪之气更先一步围在周身的,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他静立门边,被抽走所有呼吸。
    这世上他最心疼、最舍不得的姑娘,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她穿着藕杏色的轻柔绫罗,像一片柔软的云,安安静静躺在地上,身下漆乌的发与鲜红的血一同铺开。这样的景象,竟叫人觉得陌生。
    宴云笺慢慢走近。
    离她还有十几l步时,他双膝一软,踉跄跪倒。这一跪,就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头痛欲裂,似有一根钢针从太阳穴穿颅而过,那极致的痛楚雪亮天光,叫人陡然清醒。
    宴云笺终于明白发生
    了什么。
    他疯了一样狼狈不堪膝行向姜眠,好像浑身的骨头都碎了,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几l尺之遥,竟磨损衣衫下摆,剐蹭一路零碎的血肉。
    姜眠安安静静闭着双眼,温柔无辜,宴云笺苍白枯瘦的手顿在半空,小心落下,在她柔软的脸颊上,大拇指轻轻抚蹭。
    好凉。
    怎么会这么凉。
    宴云笺托起姜眠纤薄的身躯,她那么轻,他却好几l次才终于将她抱起来。
    一手温柔拢在她肩头将她搂紧,比起他的小心翼翼,她却很残忍,伤口汩汩鲜血濡透他的衣衫,沾在肌肤上,缓缓腐蚀他的肌理骨骼。
    “阿眠。”他唤,“阿眠,我来了。”
    她不理会。
    宴云笺颤声:“阿眠。别不理我啊。”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啊。
    抬眼去看,他刚刚打理过的马还温顺立在远处,她古灵精怪说“我要一匹秃毛马”的样子就在刚刚。
    他把马牵给她。
    而她来到这里,被人杀害。
    一念及此,一股腥甜顺着喉管涌入口腔。
    宴云笺下意识抱紧人,她就像孱弱的幼猫,在他臂弯中安安静静的,偎贴在他胸膛,却没有让他铭心刻骨的温暖。
    他低眸看那伤口——是从后背贯穿的刀伤。他受过贯穿伤,知道有多疼。他的阿眠这样珍贵,他宝贝的不知怎么护着才好,一点伤都不可以的,她怎么受得住?
    “阿眠,我求你……你不要这样。”
    他拥起她,温柔贴上她苍白小脸,“不要这样对我……我很疼……”
    “你答应过我,不会不要我的,阿眠,求求你……”
    声声泣血,怀中的姑娘仍然安宁乖巧。
    宴云笺薄唇贴在姜眠鬓边,闭上眼睛,眼泪争先恐后涌落,无声染湿她面颊:“阿眠……阿眠我一个人不行……真的不行……”
    “我害怕……阿眠我害怕。”
    “阿眠……说话呀……”
    为什么没有陪她一起?
    为什么没有坚持一下?
    为了懂事、为了得体、为了不被人厌弃……这些哪有她的安危重要?他应该寸步不离,就算被打骂驱赶都不离开。
    珍爱的姑娘,才重新接纳他。转眼就被人杀死在自己面前。
    “我好悔啊……”
    宴云笺紧紧抱她,问自己,也问苍天:“我究竟做了多少孽、为什么要让阿眠付代价来惩罚我——为何这般不公——!”是他宴云笺的错,为什么要让阿眠受苦?!
    随着一声凄厉嘶嚎,漆黑的睫根下流出的眼泪带着淡淡绯色。
    渐渐地,绯色变深,含着血色蜿蜒。
    宴云笺沉默下来。额头紧紧贴着姜眠苍白无力的小脸,冰冷的唇瓣印在上面,久久不分。
    “阿笺!”
    姜重山虽落下些,但比高梓津更快,终于赶到,
    慌慌张张疾奔至前,声都变了调:“阿眠她、阿眠……”
    宴云笺抬眸。
    姜重山浑身一颤,那目光是他从未受过的。
    ldquo;是把普通的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宴云笺缓缓垂眼,“看刀口力量角度,抽刀时破坏了切肤的痕迹。目的便是破坏证据。”
    姜重山舌根下尽是血腥气,耳边嗡嗡作响,渐渐听不见宴云笺的声音,只伸出双臂去抢姜眠:“我的阿眠——我的阿眠啊——”
    宴云笺立刻抱紧了人,像是护崽的野兽,想也不能从他怀中将珍宝抢走。
    姜重山老泪纵横:“让我看看……”
    “我不给。”
    他脸上血泪犹在,含血的眼沉冷防备,第一次没有称义父,字字饮恨:“我会杀了姜行峥。你莫要拦着。”
    姜重山脸颊上肌肉翕动:“我不会蒙心护他。不亲手诛灭此贼,我怎配为父。”
    宴云笺不再说话。只紧紧圈揽姜眠。
    此刻张道堂终于搀扶着高梓津赶到,看见眼前场景,失声道:“姑娘怎么了——”
    高梓津回来后,还没有见姜眠一眼。哪知这一面竟是如此景象,既不曾碎了心肠:“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宴云笺见是高梓津,才微微松了松怀抱。
    张道堂扶着高梓津跪坐,看一眼便心中发凉:姑娘双目紧闭,身下浸着血泊。他也是在战场上救死扶伤过多少回的,刀剑伤见过无数,能不能活命,看一眼就大概有数了。
    他不忍心看,也知师父医术再高,那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张道堂扶着高梓津的身体,让他给姜眠查探。
    腕间的脉象已然摸不到了。鼻下气息全无。高梓津不死心,又去探她的颈脉。
    默了片刻,他忽然激动道:“阿眠还有脉息!还活着!快!张道堂帮我封住她的穴道,快把她带回府里!”
    **
    梦境中碧天晴好,清风拂面。
    姜眠在床上赖着不起,用被包住自己,一叠声嘟囔撒娇:“爸爸,你快把窗户关上,我都考完试了,你让我睡一会儿吧。”
    窗户一开,夏日的鲜活与炎热全透进来,瞬间驱赶人的困意。想赖都赖不成了。
    姜重山拎个水壶,给她窗台上的多肉浇水:“起来吃个饭再睡如何啊,你想让爸爸给你做煎饼果子?还是煎馒头片?”
    姜眠咽了咽口水,坐起来:“煎饼果子。”
    姜重山哈哈大笑,转身出去给女儿备餐了。
    姜眠正在打算起床,忽闻手机铃响,拿起来一看,是她最铁的死党。已经显示有六个未接了,她一阵心虚:“阿锦宝贝……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赵锦说:“你嘿嘿个死人头啊,你要把我气死。你看看我打了多少个电话,我气的都内分泌失调加乳腺增生了。”
    她上来就连珠炮,姜眠哭笑不得,赶紧哄:“我错了,大错特错。阿锦你最好了,我晚上请你泡温泉,能治内分泌……”
    “好了好了别满嘴跑火车了,我不泡温泉,我要毕业旅行,我老爸已经同意了,你那边谈判如何了?”
    姜眠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爸爸妈妈好像也同意了。”
    “怎么还能好像呢?模棱两可的。”
    姜眠也说不上来:“我也不知道,我这几l天就像失忆了一样,反应特别慢,但是想一会又能想起来。你说我这是什么情况?”
    赵锦很懂:“我太知道了。”
    “什么啊?”
    “你一定是穿越了。然后本体死了,你就回来了。穿越时候的记忆都没了,那很正常。”
    姜眠本来全神贯注认真听,听她胡说完顿时无语:“……嗯,商量商量去哪旅游吧。”
    赵锦哈哈笑一会:“去哪呢?江南还是塞北啊。”
    姜眠笑眯眯的:“我不挑,听你的。”
    “那塞北吧,但也不要太塞哈哈哈……有点北就行,哎?咱们要不去蒙市,女皇故里。”
    姜眠微微一怔:“女皇?”
    “对啊,凤拨云啊,咱们女人崛起的标杆楷模,历史上唯一一代女帝王朝,那可是——多少出类拔萃的女人啊,啧啧啧。”
    电话中失真严重,姜眠甩了甩头,那种懵的感觉又出现了:“女皇……凤拨云?我们的历史上有女皇吗?”
    “阿眠你怎么了?你看了个假历史吗?还是野史?也太野了。哈哈哈……凤拨云哎,晋朝的开国皇帝啊。”
    凤拨云是开国皇帝。
    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的是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无声笑的傻了。
    ——对呀,明明是从小就知道的常识,凤拨云开创了一代女皇盛世,她是历史上最有魅力的女人之一。多少事迹至今还被颂扬,她很喜欢她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好像很新奇般这么高兴呢?
    不是口头上说说的高兴,而是发自内心、比自己的事还要开心。就像看见爸爸夜以继日做了那么多努力,最终斩获国家级科研成果奖那样的自豪骄傲与由衷开心。
    “阿锦,那我们就这样定下来吧,我也好想去女皇故里看看。”
    挂了电话,姜眠来到贴着地图的墙壁边,摸一摸地图上那块小小的文字。这是凤拨云的故乡啊。
    心里念着凤拨云这三个字,不知不觉,又眉眼弯弯笑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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