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护好自己

    来自未来的年轻的五条家主是个在睡眠上极其挑剔的人,在沉睡时不能与他人同处一室已经是最低限度的要求,故而只要是处在你的睡眠时间,包含你所居的庭院在内,整个五条家都会陷入一片气氛冰冷的死寂。

    可现在这是在百年前,你无法拥有这样的条件,身边亦没有能够令你呼来喝去的人,只能抱着还算暖和的被子平躺在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感慨这第一次睡沙发的经历果真是奇妙。

    这一晚你的睡眠质量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单纯是睡不着或总是起夜也就罢了,偏生你发昏的头脑一个劲儿地将你拖入这恼人的梦境,让你在梦中得以见到五条悟的身影。

    前代的六眼总是以你第一次邂逅他时的那副模样出现在你面前,他身上穿着的高专教师制服显得他的身形无比修长挺拔,梦中的你离他近了些,想要更清楚地窥见他的面容,他立刻就发现了你的这一意图,并微笑着上前来迎你。这短暂的幸福几乎要冲昏你的头脑,你快步上前去站到他身侧,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想要得到他的一句问候亦或是一声夸赞,却听见他如此冲你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

    五条家的实权已经彻底掌握在了你的手中,亟待你将其发扬光大,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你又为什么要选择回来?

    选择启程之前所想的“一刀两断”,究竟是要采取怎么个断法?

    你在一片纯然的黑暗当中骤然睁开双眸,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试图调整呼吸,让自己纷乱的思绪逐渐回归平稳。

    这便是你不想一回来就去寻五条悟的原因了。他若是向你问出这样的话,你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的,况且无论从他的口中问出什么话来,这股割裂感都会带来毁天灭地的效果,令你更加深刻地发觉,面前的五条悟并非是你所倾慕着的那一个。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从前的你不懂得这个道理,只一心想着要回到过去改变既定的结局,而你需要为你的鲁莽付出代价,它对你而言甚至还是个长期的高利贷。

    你还能够再见到从前的那个让你在梦中都不忍亵渎、从而只是隔着绷带轻吻了他双唇的悟吗?

    人在夜间的种种想法都会随着这一片暗色而被无限放大,你在白日无法表现出的情绪化的反应现在都正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负反馈,将你结结实实地钉在了承受苦难的十字架上。你忍不住地为自己现如今的处境而感到一阵失魂落魄的落寞,却也知晓将自己沉入情绪漩涡的这种内耗作为极其不可取,故而你阖上双眼,强迫自己又睡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将明才彻底清醒。

    伏黑津美纪在半梦半醒间,依然没有忘记要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房门。

    她这遭发出的声音不大,因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客厅中多了一位正在熟睡的客人。她趿着拖鞋慢步走向厨房,迷蒙的视线掠过一旁的餐桌,发现盛有手制饼干的盘子已经不见了,再回过头去看,发现那不翼而飞的盘子已经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回归到了它本该静立着的碗架上。

    她是有隐隐约约听到的,昨夜你们两个着实聊了很久,直到凌晨客厅的灯光才悄然熄灭,一切都归为应有的静寂。

    尽管你没有直说,她亦能够猜得到你的身份。五条先生的妹妹自然也该是咒术师。虽然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能够见到的术师就只有自己的监护人先生和亲爱的弟弟,但她也在无形之中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刻板印象——似乎将自己双眸遮住的术师都要格外神秘与强大,所以她在你进门时,一直都努力忽略掉蒙在你眼前的白绢,暗暗告诉自己她不应该过问你的这双眼睛。

    不过,五条小姐和五条先生长得真像啊。光看下半张脸的话,她总觉你们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说话的方式和对惠的态度也……简直是完全相同的互为彼此的两个人。

    这般荒谬的想法令津美纪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喝掉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轻轻搁置在桌面上,碰撞间发出一声被刻意掩盖过后的沉闷声响。

    她总疑心这声音是否太大了些,会不会就此将你惊醒,便走到你身边察看你的情况,而你回报她的是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她就此安下心来,不着痕迹地为你掖了掖被角,将覆面的长发捋到你的耳后去,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回头,自是没有亲眼见到你已经睁开来的幽蓝的双眸。在她背后悄然望向她的你迟疑地张了张口,伸手用拇指和食指不断挤按着鼻梁,一句话反复在喉咙间翻滚,最终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

    中村哲也遵守了你们之间的约定,他很早就将车子停在了公寓门口,却没有电联伏黑惠的意图,而是等腕表上的时针走过了数字九,才预备下车去敲公寓的门。

    而在他这样做之前,你的身影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飘摇的雪色长发与颜色鲜明的蔷薇色和服依旧与昨夜没有任何分别,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在了他身旁,这一切无不佐证昨日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虚幻的梦境。

    “谢谢你们,津美纪,惠君。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相见的。”

    你主动摇下车窗,向昨夜收留了你的二人告别。

    伏黑津美纪的眸子依旧闪闪发亮:“五条小姐再见,欢迎你随时来玩哦。不过下一次就不要再睡沙发啦,让惠去睡沙发好了!”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你们都笑了,哪怕是被主动提及的伏黑惠,面上也浮现了丝丝笑意——你在昨日已经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与前来的目的,同样也逼迫他向你如此许诺,不会将与你见面后发生的种种讲给五条悟听。

    你在微笑过后抿了抿唇,不再因心头的思虑而犹疑不定,主动向津美纪招了招手。

    “津美纪小姐,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的这一行径像极了在冲人卖关子——这可并非是你的本意,你只是不想让在场的另外两人听到你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已。

    津美纪倒是没有想太多,尽管她对于你的好奇心至今仍未完全磨灭。她矮下身来认真地盯住你,试图从你被白绢覆盖的面上看出点儿什么似的,你却只是抿了抿唇,旁人并无法听见、但被咒力增幅过的声音下一秒便传入她的耳中。

    “保护好自己,这一年之内哪儿都别去。”

    既然从前的津美纪是因诅咒而昏迷不醒的话,那就一定有相关的契机导致她被迫接受诅咒。从前你没有就这个点而追着五条悟问个水落石出,现在就只能将话说得这样含糊不清,以让她自己多加注意了。

    也是实在没办法啊……你真的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提醒她。阖眼之时你眼前总是闪过她那双为你掖过被角的温暖的手,哪怕你对于未来的泄露会令你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没有怨言。

    况且,悟其实是很伤心的吧。一直以来看着长大的养女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诅咒,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必定会为之痛苦和自责的。

    你在与伏黑姐弟俩挥手作别后,缓缓拉上了车窗,中村哲也的问候不消多时就响在了你耳边:“昨晚感觉怎么样?他们都还好相处吗?”

    “他们是很好的姐弟,”你沉思了一会儿才抛出下半句话:“就是不知道惠君以后会成长为什么样的咒术师呢?他有着很恐怖的天赋。”

    “是啊,而且还有着那样的术式。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等入学高专呢,都拥有可以提交二级评定的实力了。”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满了些,你不由微微蹙眉,却也是下意识地在心中将伏黑惠与禅院元做起比较来。一个一直困扰于心的疑问逐渐浮出水面,你想这可能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发问的时机,故而你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主动开了口:“不过,为什么惠君明明有着禅院家的家传术式,却还是流落在外、没有被禅院家接去保护呢?”

    甚至还让现今的五条家主成为了他的监护人,这真是一个越听越让人觉得无比荒谬的走向。

    中村哲也正悠闲地单手打着方向盘以变向,在你轻飘飘地将这个问题递给他时,从他平静的面容之上难□□露出些许惊愕的底色。他显然没有想到你会问他这种问题,他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从遥远的未来来到这里的你定会拥有作弊一般的上帝视角,现下所发生的一切在你眼中都只不过是过往发生的事件,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不然你也不会那么精准地出现在他身边——这种事难道不是你早就计算好的么?

    哪怕你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也实在是无法看透中村哲也现今的想法。很可惜,你并没有那么他所想象得那么无所不能,甚至除去扳倒五条家长老们的必要的查证时间,这两年之内你都从未主动踏足过五条家的藏书阁。

    你不否认自己是个胆小鬼的事实,哪怕你在他人眼中是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的五条家主。你和从前的自己不同,你能够容纳自己的不足之处,允许勇敢和懦弱的两种特质同时存在于你的身上,尽管它们在你心中矛盾到水火不容,令你彻夜辗转难眠。

    “别这么看着我,中村先生。”在中村哲也将目光短暂地落在你身上后,你凝视着他的眼睛坦白道:“我和……对你而言的那个十年前的我,没有任何分别。”

    所以,还请将你所知晓的一切都告知给我吧。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那么清楚啦……”中村哲也感受到了你的视线,他莫名觉得自己被你看得一阵发毛,立刻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只有他能够感受到的淡淡的尴尬:“我只知道五条先生刚从高专毕业后就领养了伏黑君,托您的福,这些年我和五条先生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在伏黑君能够独立接取任务后,他将照看伏黑君的责任都全权交付给了我。”

    你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没关系。虽然我还是很好奇,但我想以后我会有机会亲口问悟的。”

    “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呢?正好我回去之后要和五条先生报备一下任务情况,我们可以……”

    “不,今天还不可以——”

    正在行驶中的轿车因十字路口处突然跳转的红灯而急停下来,与之一同落下来的还有你骤然尖锐起来的声音。

    你知道自己失了态,但你并不在意中村哲也对你的看法,你对自己的这位“恩人”抱有着绝对的信任感,在对方第二次将视线凝聚在你面上时,你轻而又轻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中村先生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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