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予他的希望

    你着实不愿回想起自己看到五条悟为你留下那封信时的心情。尽管你所经历的种种都令你在形势所迫之下成为了一个杀伐决断的人,但你的内心依旧宛如易碎的玻璃,五条悟为你留下的跨越百年时空的信件,是在你心上留下一道狭长印痕的罪魁祸首,你是为了不让这道印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深刻,才决定回到这里来与他再会的。

    只是你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本以为自己已经无泪可流,却还是因当事人本人提到那封信件之后,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

    有很长一段时间,五条悟都只是凝望着安静落泪的你,直到你终于肯将目光分给他的那一刻,他才对你如此调笑道:“怎么明明都长大了,却还是这么爱哭啊。”

    你做出了将泪水憋回去的尝试,可要收回好不容易挣脱束缚的情感哪有那么容易?太久未曾流泪的后果便是现今你的眼泪宛如开了闸的洪水,令你失败得彻彻底底,你不由带着哭腔嘴硬道:“我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就和我说说吧?”他平静地伸手过来,用指腹擦去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你的泪痕:“现在的我对真实的你还是一无所知呢。”

    “真狡猾啊,我对于现在的悟难道就有很了解吗?”

    你感知着他指尖的温度,将这个问题不痛不痒地抛了回去。你的确是参与了属于五条悟的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你感觉自己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地懂得过他,不如说与其他人比起来,他才更像是站在迷雾之中、令你无法窥见轮廓的那个人。

    五条悟没有立刻给出你你想要的答案,你们遵循着某种奇妙的默契,往前缓缓地走了一段。

    你在撤掉无限之后便没有再将其打开,原本覆眼的白绢被五条悟握在掌心,没有被抓住的一端则是随着夜风一阵飞舞,时不时地会碰触到你振袖的一角。

    在这样凉爽的天气中站得久了便不会觉得很冷,你面上的泪痕被风吹干了大半,原本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许。五条悟比你要更早注意到你心境的变化,故而他再度开启了话题:“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不着痕迹地揉了揉干涩的右眼,低低地道:“这十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之类的。”

    “既然你都看到那封信了,我还以为这种事不用我解释的呢?查阅历史对于未来的小家主而言,难道不是很方便的事情吗?”

    “方便的确是方便,但我没有窥探过去的习惯。而且……”

    你在察觉到谈话的风向不对时立刻噤了声。果然不应该将谈话的主动权交到他人手中,更何况对面的那个人是五条悟。你总不能说你是因为已经有过穿越到这条时间线上的先例,才有了这份直截了当回到过去的信心吧?这件事你可以做到向中村哲也诚实地坦白,却是不想同五条悟解释得清楚明白。

    好在五条悟没有接着为难你,先开口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这十年以来,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将语速放得很慢,一边回忆一边向你娓娓道来:“我从高专毕业后做了教师,很意外吧?我只是突然之间意识到,培养强大又聪明的伙伴很重要,所以我留下来做一年级生的班主任了……不感到意外吗?”

    你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意外是不可能的,仔细想来,这的确是悟能做出来的事啊。”

    “我还收养了一个孩子,硝子之前是有和你讲过的吧?关于我高专二年级时觉醒了反转术式的那件事。我所收养的孩子就是差点杀死我的那个天与咒缚的儿子哦。”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啊。”

    “你难道不应该先夸赞我大人有大量吗?”

    你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二十七岁的五条悟与十七岁时的他本人有着格外奇妙的反差,但在他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瞬,你总觉在他身上发生的这零星的变化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他依旧是你记忆中的五条悟,尽管成熟内敛了许多,他怀着的一颗温柔的心未曾改变分毫,你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和创造的回忆也都是真实的。

    可若是这样的话,从前你初次邂逅的五条悟和你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又算什么呢?

    五条悟本以为在他的这句调笑过后,你能够配合地露出愉悦的笑容,事实却是他说出口的足以博人一笑的玩笑话依旧抹不开你面上的愁云惨雾。他凝视着你孤单的背影,突然很想问上这么一句,实际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我是你回来之后第一个见的人吗?——中村先生和七海不算在内。”

    他的话音刚落,你便知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按照他的心意和既定的事实来回答的话,比起你不想回忆和提及的另一位,他的确是你最先见到的人。然而你偏不想如此遂了他的心愿,刻意放慢语调将尾音拉得很长:“还要再加上一个前提吧?把惠君、津美纪都排除在外的话——”

    “什么啊,竟然都见过这么多人了吗?甚至连惠你都见过了?”

    最强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不满,你能从他略略下垂的唇角看出他微妙的不甘,不由下意识地发问:“你吃醋了吗?”

    “这是当然的啊。我可是等了你十年,结果你回来要见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我,要说不失落的话完全不可能吧?”

    他的话令你的表情僵在脸上,很显然,五条悟也知道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会令你心伤,但他还是要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观察你在每一瞬所做出的每一个微表情,哪怕这只能让他等到一个不那么称心如意、却是却真切地出自你之口的答案。

    “这种问题……不管悟再问上多少次,我的回答依旧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伸出手去,完成了方才五条悟对你所做的一模一样的动作——在扯下他眼前的绷带之前,你对他面上的神色有过一定程度上的幻想,可当你真的这样做了,却发现你迎上的是一双苍天之瞳中缓缓漾开的柔波。

    有人会希望你幸福的。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但他会祝福你。*

    你的喉咙一阵发紧,干脆发狠似的将碍事的绷带一把扯下,前代失去了束缚的柔软的额发立刻散下来,凌乱地遮在他眼前,又被你细心地一一拨开,以手指代梳缓缓梳理平整。

    “还是悟先来回答我的问题吧。为什么会留下那样一封信?”

    “哦,你说那个啊。”五条悟顿了顿,仅在几秒之间他面上的神色便归为了审慎而严肃的表情,“虽然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啦,不过‘假设自己已经身死后对于权力与人脉的分配’是每代家主在成年后都要完成的必要程序,你或许还没有走到这一步?”

    “……嗯。”

    这的确是你未曾触及的盲区。没有人手把手地教导你、告知你应该怎样做好一个家主,更何况你和五条悟一样,对自己有着充足的自信,不认为在你所拥有的权力与咒力都处于鼎盛的这几年之间,自己会如此草率地被人暗害。

    你的双拳握得更加紧了些,手中的绷带几乎要扭曲到变形,尽管五条悟很快便吐出你想要听的下文,你手中所施加的力道亦没有丝毫松懈。

    “那封信和所谓的‘遗书’是在成年当天就写好了的。我没将它封存在五条家,而是给了惠啦,就是你见过的那孩子。”

    “原来你有这么信任惠君吗?”

    “至少也比把它留在烂橘子们手里要强得多吧?顺带一提,我留在他们那里的是鬼画符一张——”

    这本是一个你应该配合他而轻笑出声的场合,你却没有笑。两张样貌与神色都极为相似的脸距离对方都更近了一些。你有些苦涩地想,还好现在的你长高了些许,不必再在遇到危险时被眼前人无所顾忌地护在怀中。你不用费力去努力仰视他,你也有了和他平起平坐合理谈判的资格。

    “如果这是你刻意为之的赌局的话,那么你赌对了。我是看到那封信才决定回来的。”

    五条悟的神色松动了些许,有畅快的笑意洋溢在他的唇角。他捧起你的面颊,像是抚摸着一块足以令他珍而重之的温香软玉,你却不吃他的这一套,用自己的手掌缓缓盖住他的双眸,颤抖着声音道——

    “可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我真就那么狠心,决定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你难道就要这样守着我一辈子吗?”

    你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向他,可你不想让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全盘展露在他面前,故而你选择自欺欺人地盖住他的双眸,至少让他在明面上不再向你投来赤/裸的视线。虚空之中你震颤的瞳孔依然落在了五条悟的心间,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白色的雾气自他的口鼻中喷薄而出,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你的眼睛上,你这才注意到,原来是下雪了。

    “不,”他格外温柔地道:“你不会的。”

    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所给予他的希望让他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全部都拥有了意义。

    在神子的眼中你是特别的,而在你的眼中他亦是唯一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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