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通话系统并没有接通。
林衫在外面驻足了一会，没再继续按门铃，很快就回去了。
她好像有什么大病一样，别人睡着了还去打扰。
能睡着应该代表心情还不错...
那就行了...
本来林衫是要睡觉的，但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很奇怪的心情，感觉心一直被沉石重重压着，能呼吸，只是不那么顺畅。
但林衫也还是没有去细究，毕竟那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该哭的泪早就哭完了。
只是什么用都没有。
人死如灯灭。
......
林衫有些出神地看着被月光映射的苍白天花板。
但却没有往天空看去。
什么也看不到。
“叮——铃——”一阵拖沓的铃声从大门那边传来。
林衫猛地起身，然后回过神来被自己怎么突然坐了起来而吓了一跳。
......
谁啊？不是学姐这个点还有谁能找她？
总不可能是林若离他们跑过来找她玩吧？
灯早就关了，林衫摸黑捂着心口朝大门走去。
“喂，请问是...?”
“是我。”比之前更加沙哑，但林衫还是一下就听出了那是学姐的声音。
赶紧打开大门，“怎么回事，感冒了吗？”然后看到了学姐换上了长衣长裤，与往常那般穿着不一样，可能真的是感冒了。
“...不知道。”说着宋浅一趴到了林衫身上，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刚在洗澡，才看到访客记录。”
“我想应该是你。”
“好像是有点热。”林衫接住宋浅一时就感受到了其身上的热度，用手背摸了摸额头，好像的确是有点热，但她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发烧。
“先进来，我去找找体温计。”她记得客厅有医疗箱。
“怎么不开灯？”宋浅一很快就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然后一直盯着林衫拉着她的手。
她好像...不应该过来的。
虽然也没人说话，但她就是觉得那是小学妹来找她了，所以宋浅一等人走后马上就起床洗了个冷水澡，虽然洗的时间比她想的要久一点，但好歹是让宋浅一理智了许多。
也换了其他衣服，不然她怕自己又被不经意的肢体接触又撩上火来。
不见小学妹是不可能的。
但刚才那些举动，还有怀抱着小学妹的实在触感，鼻息满是小学妹身上清爽的淡淡皂香味，宋浅一还是没忍住又开始东想西想。
小学妹的手，摸她摸得好舒服。
哪怕仅仅就是手背与额头的接触。
刚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先前的魅惑撩拨，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眼帘照常盖住了半边瞳孔，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那份眼神流露出的正经关怀和那眼尾仍旧的上挑却让如今的宋浅一感受到一丝禁欲的气息。
唱那些歌词唱的那么共情...
被占有，被索取，被侵入...虽然只是歌词，但，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小学妹也想的话......
宋浅一看着林衫脖间还未完全消散的吻痕——林衫穿的睡衣，捂的也没白天那般严实。
“在睡觉。”林衫回答了学姐的话，将人带到床上捱好被角后，又道，“不过也还没睡着。”
“我去拿点药，学姐你先休息。”感觉烧的不轻，她怎么感觉学姐的眼神都迟钝了好多。
明天要不要休息一天照顾学姐...？
“没感冒。”宋浅一拉住了林衫即将要离开的手。
“只是有点热。”抱一抱她。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一个道理。”林衫无奈地笑笑，把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用手背又贴了贴学姐的脸颊，“诺，这么热了都。”
“那你先前喝醉了吗？”宋浅一仍抓着林衫的手不放。
“...嗯。”
是实话，但说的时候并不那么铿锵有力。
可能因为记得自己胡说过什么。
“那就是没醉，对吗？”宋浅一起了身子，坐在床上抱住了林衫的腰臀，将其往自己脸上这边带。
但很快又道，“好热，抱一下我。”
说着脸颊朝林衫小腹那里去贴。
林衫一开始还在顺学姐那番话的逻辑，顺完之后，不过片刻，却发现学姐脑袋已经贴上来了，还在那轻微蹭动，手也在胡乱的摸，像是不满意有衣服隔衬，很快就伸进去一只手顺着林衫的腰线向上攀。
好热，身体的冰凉有些不堪忍受突如其来的温度，林衫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拉住。
又是那莫名的反应，又想到了马路旁边的种种，林衫脑袋侧向远处的客厅，用手推着宋浅一的肩膀，低声警告，“学姐，别闹。”
她不能做这些，她的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没有借口。
“我去帮你拿药，喝点水吧，你的嗓子有点哑。”
想通过一些技巧脱身，但没用，却被一个猛拽拉了回去。
身位互换。
“没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和某人的回避完全呈两种姿态，林衫看到学姐看着她的眼睛都是亮的。
“你忘了我们约定过什么了吗？”林衫被压在下面，脑袋也被人扶着，无论怎么样都看得到学姐，所以只好闭上眼睛。
她的确是喜欢学姐的，不然也不会借着酒精任由学姐那么对她。
但她...并没有特别喜欢那种感觉，人的正常生理反应而已，当然，也说不上讨厌，但她看得出学姐很喜欢，很渴求，她内心是愿意满足学姐这些期望的，但......
如果她不喜欢学姐就好了...就完全没有关系...
她为什么会接近学姐？又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这真的是喜欢吗？
————
懊悔，窒息，绝望的心情一下就控制住了林衫。
那名清冷女生也只是瞥了一眼林衫，很快就又把目光放到了自己面前的书本上。
捂着嘴，有些踉跄的跑到卫生间，三楼的图书馆并没有什么人，林衫马上反锁了厕所，然后蜷曲着腿朝马桶干呕。
刚吃的白米饭团基本都被吐了出来，林衫以前觉得自己是从来不会怕那些案发现场，因为她自己就是什么奇葩玩意都看的人，命案而已，无非就是些血啊，尸体啊什么的东西。
推理小说爱好者怕这个？笑话。
但那年暑假，一切都变了。
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果然还是太大了，面目全非，满地都是迸溅的血液和脑浆，混合着满场的灰尘和石屑，更是肮脏。
中间那具...不，那个人是...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衫瞳孔都放大了一倍，但这次仅仅只能吐出些胃液而已。
吐的差不多了，林衫坐在马桶上，然后开始咳嗽以舒缓自己过于剧烈的心跳。
不去想那些令人作呕的现场...不，那不恶心...那只是人的各种生理组织和结构，每个人都有，所有人都是那样的。
从裤兜里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和耳机，也没管那仍然缠绕在一坨的白线，对着手机的孔，哆哆嗦嗦好久才插上，由于线缠结在一起，只能戴上一边耳朵，林衫把音乐播到她能接受的最大程度后，又开始去解那个线团。
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显的两条线就变成了这番样子。
明明她每次总是把它摆弄好了才收起来。
并没有心思把线团完全拆解，能够得出另外一只耳朵听歌后，林衫马上就插上然后嘴里默念着那些语速极快，节奏疯狂的英文歌，每一次的尖叫高潮，歌词里蕴含的迷茫痛苦，内心的惶恐仿佛也一点点被抛售。
手机密密麻麻都是这种清一色的歌单，在最顶上，林衫以前并不是特别爱听这种类型的歌。
太h太暴力了，她是外文极好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第一语言，这种歌对她来说其实就像国内那些直白的下流话，而后在她耳边尖叫释放。
但是就是突然那么喜欢上了，可能人，真的是会变的吧。
再次出去时已经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了，林衫收起手机，而后走到洗漱台前仔细清洗了一番自己。
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突然失神了一下。
暴瘦太多了，虽然林若离回来之后她已经有在提高体重，但与之前相比，还是瘦了不少。
本来林衫就是偏瘦的。
程铃说过要她好好照顾自己，要好好生活，多交朋友。
让她不要想太多。
......
不要想太多......
是自杀，仿佛没有仇与恨，就那么走了。
但这可是你的生命啊！！！
“叮铃铃——”
午休结束的铃声突然响起。
猛然一怔，才发现镜子里的是自己。
又匆匆洗了个脸，而后向外走去。
她不想迟到当特殊，而后被老师数落一番，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返回自己的位置。
回去吧。
回去时又路过那个地方，那名女生仿佛没有听到铃声一样，还是坐在那里看书，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衫路过的时候，那名女生头也没抬一下。
林衫瞥了眼时间，快迟到了。
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提醒道，“同学，要迟到了，早点走吧。”
有了一点动静，只不过是翻书页的声音。
...好冷漠的女生，算了，随便她吧。
林衫也没多加劝说，转身离去。
她也不喜欢人群。
但最后到门口时，还是朝着里边又看了一眼。
冷冷清清的，三楼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没有灯光也没有任何人。
本来就少的人现在基本都走完了。
只有少数窗外的自然光随着叶影飘荡在远处。
没有那名女生的影子，但林衫知道那名女生还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