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再次拒绝林若离的共餐邀请，随便在外面吃了点饭后，林衫便返回到了班级里。
    午休的铃声还没有响起，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已经打开了教室的多媒体，然后在上面不断翻找着视频和新闻。
    中午留在教室的大多都是走读生，林衫也不例外。
    正想拿出昨天借的书阅读一番，结果余光突然瞄到了有人朝她这边走来，林衫刚伸进书包里的手迟顿了一下，转而拿出了上午刚结束的物理。
    教室人来人往的，有不少坐到她的周围，让以前坐惯了最后一个位置的林衫有些不适应。
    好拘束，不知道高中的学校考完试能不能自己选位置。
    “林同学。”有只手在林衫面前晃了晃，是一小瓶旺仔，“喝这个吗？”而后坐到了林衫同桌的位子上。
    “...谢谢，怎么了吗？”昨天的英语组长，林衫今天借着交作业时瞄到了她的课本，记住了她的名字，唐古怡。
    “咳，那个。”其实唐古怡过来就是想和林衫交个朋友说说话，但没有想到林衫这么耿直，她总不好直接说“我觉得你很可爱，想和你交个朋友。”她说不出口。
    唐古怡焦灼期间恰好又看到了林衫刚拿出来的物理书，遂改口道，“可以教我下张老师留的那个思考题吗？我不太会。”
    张老师是林衫她们的物理老师，除了平常的日常作业，还特别喜欢新课结束后给她们出一个综合先前学过的知识，然后出一个超级难的题，第二天要是有人能够主动上台举手向同学们解释的话，重重有赏。
    林衫虽然没有上台讲过这种超级难的思考题，但每次作业表扬里都有她，且每次讲到一些特别难的题时，她发现张老师总爱点林衫。
    可见林衫物理成绩应该是不差的。
    虽然还没有第一次考试，但唐古怡就是这么觉得。
    讲题...
    “...好，你记下来了吗？我没有抄。”又是想吐的恶心感觉。
    林衫一手扶住了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拿出水杯给自己灌水。
    “诶，你不舒服吗？感冒了吗？我有药，你要不要来点？”唐古怡并没有抄那些题目，物理太难了，她初中时的短板就是物理，好不容易超常发挥过了物理分数线，但到附中后，即便还没考试，那种对物理的深深无力感又涌上心头，她真的恨透物理了。
    唐古怡日后是要选文的，绝对不可能选理。
    只是想找个理由和林衫搭话，但刚被林衫那么问后却发现了谎言暴露的风险，更是紧张，“我去给你拿药，不舒服的话...先，先休息吧，下次再讲也可以。”
    “不用了，我去下医务室。”林衫强忍住恶心的感觉，起身拉住了唐古怡的手腕，“等我回来，等我好点了就回来给你讲。”
    “谢谢你的好意。”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林衫拿起自己拉链还没有关上的书包，马上就离开了教室。
    走到楼下时，那股恶心感差不多已经平复了，心里陡然升起一抹愧疚和无力感，但林衫还是没有选择回教室。
    不要向她示好了，她这种人，压根就不配当别人的朋友。
    多交朋友...
    走了一段路，林衫发现偌大的校园无处可去，况且刚开学不久，她也压根就不熟学校的构造，走着走着，就莫名的又来到了图书馆。
    然后又想起了昨天那个地方，幽僻的三楼，冷漠的少女，还有那绝望的...
    林衫赶忙停止了自己的乱想，自言自语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然后自己给自己讲的笑话给了一个充分的反应——被逗笑，虽然很假，但心情总归是好了点，而后脚步却又情不自禁地向上走去。
    一楼就跟昨天差不多，人很多，二楼么，已经明显减少了大半，到了三楼，更是寥寥，灯光都没有开个，全凭四处开窗的自然光通明，没有开空调，温度却比外面低了个几度——可能因为大部分都是阴影和反射光的缘故。
    再次清醒时是从旁边的后方看到那名长发女生的背影，仍然像昨天那样端坐在桌面前，耳边的一侧青丝被撩到了耳后，柔顺的披散下来，一直看着桌面上的书籍。
    而桌面也异常整洁，只有一书一笔记本，外加女子手上的圆珠笔，其余的应该都随着书包被放到了旁边单位格的座位上。
    林衫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脚步声其实在这安静的图书馆里异常显耳。
    然后林衫突然观察到了那名女子写字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执笔。
    知道有人来了吗...林衫已经在开始注意着这些小细节。
    以前也不是没有注意，但林衫并不会去多加揣测。
    想了想，林衫还是坐在了那名女生隔壁隔着一个过道的座椅上，并不靠窗，但因着窗户的高度和自然光照射进来的角度，却更加明亮。
    林衫坐到了那名女子的斜对角，总感觉坐在同一侧有点尴尬，这样坐距离是最远的。
    拿书的同时林衫又没忍住撇过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如果说背后看那名女生，林衫会觉得是一个认真读书的脱世女子，特别有意境美，但从斜正面看，却...
    漂亮是漂亮，但真的很冷漠，林衫觉得那名女生看书的眼神仿佛也只是看机器一样，只是单纯的看书，然后把知识刻到脑子里而已。
    毫无情感，看不到任何激情和活力。
    许是感受到有人看她，那名女生再次抬头，朝林衫这边看了一眼。
    只是眼神不变，仿佛林衫只是这个屋子里的变量，谈不上好坏，那名女子只是看看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而已。
    林衫一直在看着那边，但却一直在想事，突然对上了那名女子的眼睛，心跳一顿，而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这么看着人家似乎特别不礼貌，立马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很快就看到那名女子收回目光，什么反应也没有。
    咳，好尴尬，偷看被人家发现了。林衫也只好讪讪收回自己的目光。
    但好像情绪比昨天好了一点？昨天那种浓的可以凝出形的愤怒绝望，似乎不见了。
    只是更冷漠了点。林衫有些漫不经心的翻开了自己的书。
    应该不是她看不出来吧...？林衫捏着书角的手指有些泛白，而后又慢慢恢复成肉色。
    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吗？
    死气沉沉的女生。林衫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程铃的精神状况...明显就是越发不好了，记忆力衰退严重，嗜睡，经常性走神而后被吓一跳，而她还以为仅仅只是因为中考......
    笑容却始终如一，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在不断崩塌。
    林衫还是拿出了耳机，旁边的那名女生，总是让她想到她的朋友。
    另一边的翻书声终于停止，又过了一会，宋浅一听到了很浅的呼吸声。
    再次抬头向那边看去，是一个很清瘦的短发女生，身体蜷在座椅的里面，一本书盖在了宽大的校服之上，女生的右侧脸被高窗投射进来的微光映射着，比其原来的肤色更显苍白，看起来特别弱小，脑袋却很猖狂地在布满着摄像头的图书馆内戴着耳机听音乐，有些目无尊法的样子。大概看了眼那名女生的外貌后，宋浅一又看向了桌面上的书。
    不知道又是来接近她的，还是碰巧找到了这个地方。
    想到了先前那名女生的尬笑，一副偷看却被看到了不好意思的样子，还有昨天突然才出现今天却又到来的行为。
    ......
    无趣。
    宋浅一稍稍动了一下许久不动的身体，翻了一页书，将眸里的冷漠和厌烦通通掩盖。
    她当真是厌恶极了自己的空间被人占有侵犯。
    整个学校，没有什么地方比这边的空间更加安静僻静了。
    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是有着些那么几个恶心的苍蝇出现，一直在那嗡嗡直叫。
    保护她？
    把跟踪监视说的这么好听。
    恶心。
    换成女生也一样。
    宋浅一这次眼皮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