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从小就很熟悉林衫的林若离马上就看出了林衫的不适。
小脸煞白的...身子也瘦了这么多......
林若离感受着他手臂上那轻飘飘的力气，很是忧愁。
真是一场大病。
“...我没事，是你太吓人了。”林衫看着林若离脸上又是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且最近可能因为忙于学生会选举的事，俊脸又憔悴了不少。
林衫甚至能看到林若离眼眶周围若隐若现的黑眼圈。
而且作为林氏集团的独生子，林衫知道林若离除了学校的作业外，还有林叔额外给他布置的其他任务。
很忙...却还要额外分精力来照顾她...
她该长大了......
独自沉耽于过去之中，到底有什么用...
明明所有人，还有程铃...都在希望她变好......
但期望终究是理想状态...那惨烈的现场又突兀出现于林衫脑海之中，走马观花般地一遍又一遍在林衫脑海中播映。
非常生动形象，林衫记得现场的每一处细节，还有...味道。
......
又是想吐的欲望...
但这次站在她面前的是林若离。
她不能伪装的太过拙劣，她多么了解林若离啊...
他太在乎她了...
他肯定会把一切都将重新翻到明面上去，而后再一次和凶手在法庭上公堂对簿。
但，有什么用...
人都已经死了...
林衫靠在墙壁之上，左手横在腹部之前，却在暗中紧紧地压着胃部，右手以左手为支点，手掌则放在了左臂肩膀上，隔着胸膛努力想挤压着食管。
什么时候上课...
“...你果然还是不舒服吧？”林若离还是注意到了林衫的神色，看上去很勉强，“不舒服就说出来，在我面前你遮遮掩掩个什么劲。”
“...月经提前了，痛经。”被发现了，想吐的欲望更加激烈，为了不当面吐出来，只能说这些话了。
“哈？”林若离突然就脸红了一下，三儿这方面过去有点大条到神经了，说什么都不在意，他还以为她不是特别明白男女有别。
难怪遮遮掩掩的。
果然人都是会长大的。
“...那怎么办？”他奶茶买的还是冰的呢，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痛经怎么不跟他提前说一声...
好吧...毕竟他是男的。
这算是女孩子的私事了。
“我去厕所换个卫生巾，你先回去吧。”林衫说着就想跑去厕所，但还是忍住了，只是步伐加快了点，
“你带了吗？”林若离朝着还没走几步的林衫问道。
“口袋里随身都有。”林衫拍了拍裤兜，示意她有，但很快又回头对着林若离道，
“星期五借我蹭个车。”
...........
林衫第二天如约来到图书馆。
那名少女已经比她先行一步，早已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上安心学习。
仍然没有反应，林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后，往宋浅一那边看去。
还是...好冷漠...
她觉得她要是去打招呼...十有八九还是会被无视...
和别人打好关系好难...
林衫完全就没有经验。
不过，那名女生天天都在看什么书？好厚一本，不像是教材。
距离有点远，还对着光，林衫眯了眼睛也看不清，只好收回目光。
她这个位置真垃圾，什么时候都有光对着她。
她真的很馋那名女生的座位，靠窗却没有光源直射，但也不昏暗。
更重要的是，在最角落。
算了，先混个眼熟吧，看书要紧。
林衫最近一直在熬夜啃心理和行为学方面的书籍，白天没睡觉就在看周围的人然后把他们当实验体归纳他们的言行举止和书中理论实例对应。
加上林衫本来就卓越的观察能力，学习心理这种东西其实是如鱼得水。
心理和刑侦...相辅相成。
当然，从今天起也不再特别抗拒同学的示好，昨天林衫是下定决心要忘掉过去的。
她一个人的任性，没必要。
其他所有人的期望林衫是认可的，但自己却总是固步不前，那她...肯定是错了。
既然程铃希望一切翻章，那她定然会对过去闭口不提，把一切带到坟墓之中。
她会这么做的...
............
当林衫又再次睡着后。
宋浅一这下是有意地往那边看去，目光细细打量着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生，像是在确认什么。
是她。
虽然人进来时余光能够看到，但总归...不那么真切。
很有分寸...的确就如她所说的...非常安静。
安静到宋浅一仍然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固守着这方天地。
午休结束铃响起。
林衫今天没戴耳机，也没有再犯昨天那样的低级错误，伸了个懒腰后把东西收拾好再稍微逗留一会很快就要离开。
走过去十分钟正好到教室，午休铃结束意味着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旁边的人仍然像昨天一样，并没有立马起身，林衫估摸着这人是个迟到大户。
毕竟都已经猖狂到刚开学就不去晚自习，虽然审查是松了点，但这样迟早都会被抓的。
迟到那估计就更是小意思。
毕竟她是想象不出来这个美少女疯跑着在最后几分钟赶时间的狼狈模样。
想到这一点，林衫突然就笑出了声。
那张冷漠的脸...跑的气喘吁吁...好有喜感。
算了，还是一起走吧，虽说迟到不是不行，但也不能天天迟到吧。
“同学，一起走嘛？”笑意还未消退，宋浅一能看到林衫脸上残留的笑容。
这种眼睛当真是适合笑的，很好看...
宋浅一喜欢林衫的眼睛。
“不用。”
“好。”本性还是难改，就算知道想和别人打好关系得多多聊天在一起培养感情，但林衫本质就是内向的，她更加倾向于选择别人的口头语言而非内心意愿。
换句话说就是尊重别人的意愿，而不是强行闯入别人的内心以改变别人的想法。
当然，这要对人，对口是心非的人来讲这个就并不管用。
林衫看得出宋浅一并非这种。
“那我先走了。”
“明天见。”
宋浅一没有言语，只是目送林衫出了拐角。
两人这样平淡又默契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下周四。
星期五。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林衫并没有第一时间出门，她比较喜欢错峰出行。
但却意外的等到了林若离。
“三儿，去吃饭。”林若离从后门进入，拍了拍林衫的肩膀，班里此时还有不少的同学，林若离一进来就把目光放在他和林衫身上。
...她受同学欢迎，林若离没少出力。
“不去。”林衫有些没好气道，“咋了，拒绝大少爷一周，恼羞成怒了？”
林若离又不会突然消失不见，但那名女生可就不一定了。
“我爸妈来了，抽空来的。”林若离在林衫耳边小声道，“快走，赶时间。”
林衫正在收拾书包的手迟疑了。
她今天似乎去不了。
林衫突然就感觉到了有点惶恐。
她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那个同学的信息，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是哪个班，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联系不到那名女生...她似乎只能在图书馆三楼才能看到她。
游荡的鬼魂...
有些虚幻...感觉自己所见的似乎真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
她今天不去了的话...那名少女会自此消失不见吗？
林衫想见那名女生的欲望突然就达到了顶峰，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强烈。
想要知道她的状况，她的班里，她的名字...还有其他的一切。
让她切实的感受那一定是个活生生的人，而非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
她想去见她...
“走啦，磨蹭什么，不用拿东西，这边人流量很大。”旁边却是林若离的催促声。
林叔和苏姨很忙...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们了，林若离估计也是。
人际关系虽然贫瘠，但林衫向来对她所拥有的无比珍视。
一个中午而已...
林衫最后还是跟着林若离走了。
走的时候林衫一直在给予自己心理暗示。
下午她可以趁着下课时间把教学楼都翻一遍。
那名女生气质太过出众了。
她一定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
............
十二点四十，午休铃响起。
宋浅一早就如往常一般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早就是她的习惯了，无论风吹雨打，亦或寒来暑往，她在这一个人，已经度过了将近一年的时光。
这里的时间仿佛是停滞不动的，但宋浅一是喜欢这样的状态的。
没有人来打扰，她不喜欢和人接触，从小就备受外界关注，那些人的目光里全是贪婪和算计，虚伪的笑容再怎么装的亲和也遮盖不住那锋利丑陋的獠牙，宋浅一不是不懂，但云家在首都滔天的权势让宋浅一能够不用去应付那些尔虞我诈，更不用说她父亲所在的宋家在军政界的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切似乎都没变，表面上永远那么平和波澜不惊，但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从小就避世的宋浅一自然是感受不到。
直到她母亲死亡的那一天，宋浅一才感受到了阴沟里的腌臜，哪怕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但宋浅一的世界似乎就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云家没落，宋氏为了保持它在政界的地位选择及时退出这场风波，她的父亲...自然也和云氏划清了界限，连她母亲的葬礼都为了避嫌而没有出席。
但他们以前明明那么恩爱。
性情大变，在外仍然是那副温和有礼却内藏锋芒的政界领导，回到家后却...
和她母亲很像，但还是原谅不了。
恶心...
宋浅一埋下了头不想再去想。
图书馆的时间并非完全没有流动，但那些目光仍然和她以前所见一样...肮脏而充满欲望...
仿佛她不是人，只是别人的所有物而已，她最终的归属就是他们的附属。
怎么可能完全不向往光。
......
午休铃结束声音响起。
那名女生不会再来了。
............
下课铃响起，林衫马上冲出了门，而后开始在每个班级后门朝室内巡视。
她是十二班，在三楼，十一班，没有...十班，没有...九班，也没有。
已经有了点不祥的预感，胸口像被重石紧紧压着，有些喘不过气，左顾右盼，每一个和那名长发女生稍微有相似之处的人林衫都没有放过，但是...找不到。
四楼也没有...五楼...她看到了林若离，林若离也马上就看到了她，而后马上就抛弃了周围和他说话的男男女女，朝她走来。
林衫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林若离高兴地把她介绍给他的同学们。
可能是...在楼下？
上课的铃声响起，林衫站在原地没动，直到林若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后，她才清醒。
而后笑着和林若离道别，注视着回教室的男男女女，最后返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不急，还有一下午时间。
............
找不到。
林衫有些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
可能是有遗漏，毕竟教室走廊人来人往，林衫又不能同时监视着所有地方。
也有可能那名女生就在某个教室的死角学习，林衫只是站在后门观望，所以一时半会才遗漏了没有看到。
更有可能那名女生今天就没来，所以才找不到。
还有可能...
但无论什么原因，找不到那名女生都让林衫有些莫名的心慌，整个下午脑海里都是那人的眉眼和声音。
一天没去而已...
没事的...下周就能见到了。
她想知道她的名字。
她会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