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没能从这个消息的震撼从回过神来，“夫人病了？！”
    他说完眉毛皱得像要绞在一起，“可是夫人刚刚的状态看起来挺好的，不像是很虚弱的样……”
    纪司南沉着脸打断了他，“因为她得的是心理疾病。”
    “医生说她已经出现了神经衰弱、对生活没有热情、厌世等等等等的症状，这是患上抑郁症的表现。”
    卫东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夫人得抑郁症？！”
    “不至于吧！”
    卫东脱口而出，纪司南的脸色更加阴沉，“医生说她更愿意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一旦她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她就会切断自己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彻底将自己封闭起来。”
    “到那个时候，治疗的希望就很渺茫。”
    卫东害怕得声音都放轻了，“这……这也太严重了，夫人…夫人看起来还好呀。”
    卫东或许是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这话在纪司南听来便相当刺耳。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表情冰冷，“不要因为它是精神方面的病就轻视它、甚至不把它当病。”
    “它就是疾病的一种，只不过不在病人的肉体上表现出来，而是令病人遭受精神折磨。”
    “它也是要用药物治疗的，但最关键的还是要看患者的自主意愿。”
    卫东讷讷道：“纪总，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司南看着卫东谨小慎微的表情，眉宇紧锁，他定定看了许久才叹出一口气。
    “很抱歉，是我很抱歉，我不该这样跟你说话，我只是……”
    纪司南的眸光像透过卫东，也透过他身后的一堵堵墙壁，望向宋知黎所在的病房。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卫东从未见过纪司南这样脆弱的一面，像个无助的小孩子。
    纪司南颓然地蹲下身子，他身上价格高昂的大衣垂落在地，沾染上地面的尘土。
    或许在这一刻，他终于从世人为他构筑的神坛上坠落，因为他做错过的事而付出代价。
    一直被宋知黎厌恶的、高高在上的纪司南，终于沾染上尘世的灰。
    远处医院里，宋知黎正站在床边，不动声色又将窗帘拉开，从缝儿里观察纪司南的动态。
    “刚刚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就被发现了，纪司南要是知道他离开之后我偷窥他，得飘上天去！”
    宋知黎自言自语道，然后她就从窗户里看见崩溃的纪司南，他像一座每日被世人瞻仰的摩天大楼轰然坍塌。
    即使颓废也带着令人惊叹的美感，像是美好事物在一刹那崩解的凄美，会让人震惊到无以复加。
    “夭寿……纪司南坐地上了……”宋知黎震惊地睁大眼睛，“世界不会要毁灭了吧！”
    “我何德何能能看见这等场面！”
    她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这样呢？总不会是因为我刚刚严重打击他造成的？”
    “纪司南的芯子是不是换人了？今天又哭又闹的……”宋知黎想着不可能是因为她吧。
    纪司南在这个世界上在意的事情就没几件。
    她赶忙拿出手机搜索纪氏集团的消息，嘴里不停念叨着。
    “就算集团倒闭，纪司南也不会这样吧！还能是什么事？”
    从手机上看见集团在正常运转的消息时，宋知黎松开一口气，可转瞬间，一个更糟糕的念头浮现在她脑子了。
    难道是爸妈……
    宋知黎睁大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两秒后，她拨通了给纪司南的电话。
    不直接给纪爸爸纪妈妈打，一是因为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二老生病了，贸然打过去影响不好。
    二是因为她现在自己在医院，打过去两个老人要是反过来关心起她，反而让他们担心。
    楼下手机铃声响起，宋知黎在窗户边看着，希望纪司南赶紧接通。
    谁料纪司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像是听不见声音一般。
    “这么严重？！”宋知黎的一颗心越发悬起来，她太了解纪司南了，他那么冷静理智的人……
    天崩地裂都不一定眨下眼睛，眼下这状况一定是发生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事。
    卫东看见纪司南崩溃，他也快崩溃了，尤其是那铃声，响得人心烦意乱，简直像催命符一样。
    “纪总，这电话……”
    纪司南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反应，犹豫半晌，卫东咬牙直接把手机从纪司南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
    来电显示上只有一个字——黎。
    卫东瞪大眼睛，这是夫人打来的？！他大声道：“纪总，是夫人的电话！”
    说完这句他下意识朝宋知黎所在病房的方向看去，除了拉开一道缝隙的窗帘，什么也没看到。
    纪司南听到卫东的话，立刻醒过神来，“她给我打的？”
    他像个丢掉魂魄又找回来的人，面容冷静，动作却慌忙地从卫东手里拿过手机。
    纪司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通，似乎一刻也等不了，可他按下接通之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加重了些，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中传来。
    “纪司南你是哑巴吗？！”
    纪司南听了一点也不生气，相反他的神情温柔无比，“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卫东在旁边看着恨不能急出一身汗，他家boSS可真会会说，面对一个病人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而且纪总是怎么做到神情都温柔下来了，一开口话里却能抖出冰碴子！
    宋知黎的声音透过听筒有些失真，但纪司南依然能从中感受到生机与活力。
    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生病，他多希望是医生误诊。
    “是我要问你有什么事才对！”宋知黎的语气听起来又急又生气。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司南呼吸一窒，“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还跟我装傻是吧！我都看见了！”宋知黎说话毫不留情，像是要将纪司南戴在脸上的那层面具给彻底撕下。
    “大白天你坐在医院附近耍赖有意思吗？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然后商量解决方法。”
    “你以为你是神，一个人就能解决问题？”
    纪司南喃喃重复道：“你看见了？”
    “对，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你抬头看看我。”
    “我告诉你，从我这个视角看你看得一清二楚！你别想瞒着我！”
    纪司南的嘴唇轻颤一下，梗在喉头的话好似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他没办法开口。
    宋知黎见纪司南还是不肯说，怒道：“纪司南你这种人就该自大到死！”
    她的声音里染上哭腔，“你告诉我是不是爸妈生病了？”
    纪司南心头一颤，他下意识说出实话，“不是，不是爸妈。”
    “是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