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打擂

    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最是做事做老了的,慎刑司的七十二样酷刑才用了一两样,便已有人受不住刑昏死过去。
    有了这样的法子,再一一问下去便好办得多了。
    当然,这也离不开安玲容平日阔绰的打点。
    她的打点跟华妃的打点不同。
    华妃的打点是一视同仁,任何伺候翊坤宫的宫人都能得到赏赐。
    一来二去,那些得到过华妃嘉奖的奴才自然就不把好处当好处来看待了。
    更别说,如果华妃不打赏他们,再让他们去干一些脏活累活后,自然是没有好效果。
    但安玲容再怎么说也是从现代过来的人,她打点的人全部都是宫中寻常人无法想到的人。
    例如倚梅圆的宫女,平日饲养蝴蝶跟鸟儿们,捞不到油水的太监们。
    这些无人提防的小人物,给安玲容带来了很多寻常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当然,光是这样做还不够。
    安玲容为了让皇后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特地请了太后在背后压轴。
    而太后之所以愿意帮助安玲容,打压一波皇后,主要是皇后因为做的太过了。
    要知道夏冬春和富察贵人生下来的孩子不是公主,而是阿哥!
    如果皇后有本事让夏冬春和富察贵人生不下来,也就算了,太后愿意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可偏偏富察贵人生下来了体弱的阿哥,母家不如富察贵人的夏冬春也生下来了一个不健康的阿哥。
    两个不健康的阿哥接连出世,又都因为皇后导致了体虚,病弱……
    甚至,甚至前朝有人传是她,也就是大清的太后眼里容不下当年先帝膝下子嗣们夺皇位的惨状,特意吩咐人这样做的。
    这种背负千古骂名的谣言,太后不愿意背负。
    她这一生已经为母家,为他人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了,因而安玲容查到了些眉目,她也愿意从中敲打一番皇后。
    争取不让淳儿的孩子,再落得一个体弱多病的下场……
    再者,前朝的年羹尧跟后宫的华妃,在安玲容跟其他妃嫔们的镇压下,已经无法抗衡当前的皇后了。
    为了考虑皇上后宫的平衡,太后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有了太后一路开绿灯的默许操作下,安玲容做的事情不仅隐蔽,就连即将被清算的皇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人早已认错。
    替她挡下了这一劫。
    约过了几天后,后宫仍旧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清冷样子。
    各宫各院的嫔妃们鲜少外出,深怕被人背后嚼舌根。
    以至于淳贵人的胎虽然稳定了不少,但是皇上也甚少过来安慰探视,即便来了也稍稍坐坐就走了,一心只放在了与安玲容携手的追查之上。
    倒是甄嬛顾念着同感孤苦之情,悄悄带着人来看望几次淳儿。
    永寿宫,东偏殿。
    面上带有几分血色的淳儿,望着忙碌了几日都见不到人影的安玲容,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安姐姐,你来了,淳儿还以为你和皇上不要我了呢。”
    安玲容刚坐下来,准备喝口茶,听到淳儿这么说后,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哪里的话,如果本宫跟皇上不在意你,何必忙活了好几日,专门去搜查陷害你的人和物证呢?”
    “那延禧宫的夏冬春,可没有这番待遇,如今就连她的孩子,还在太医院旁边搭建的暖阁里待着呢。”
    “安姐姐,淳儿知道,只是淳儿想不明白,后宫究竟是哪位姐姐如此恨我,我一不争,二不抢的,何苦要害我跟我肚子里无辜的孩子?”
    说到这句时,她几乎已经咬碎了牙齿。
    只是她低垂下的眸子里,流露着几分真实,跟几分虚假,安玲容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淳儿的怀孕跟皇后脱不开干系。
    即便安玲容现在保了淳儿,也不过是因为她住在了永寿宫,一旦出事,错的人是她安玲容,而非皇后娘娘跟其他不相干的嫔妃。
    以至于安玲容听完淳儿的一番说辞后,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等待着宝绢和宝萍,还有永寿宫的太监们,把各宫的嫔妃们全部请到永寿宫来。
    没过多久,宝绢就带人来到了翊坤宫。
    恰巧翊坤宫的华妃跟曹贵人都在逗弄着温宜,见宝绢过来,曹贵人想到了前些日子永寿宫传出来的事情。
    先是看了眼没有反应的华妃,对着宝绢笑着道:“安妃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华妃娘娘吗?”
    宝绢也知道华妃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但是为了自家娘娘的布局,她先是恭敬地给两个嫔妃请安。
    紧接着,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安妃娘娘有请六宫娘娘们前往永寿宫商议淳贵人被下毒之事,还望华妃娘娘和曹贵人赏脸。”
    华妃乍一听安玲容得了皇上许诺的鸡毛当令箭,绕过了协理六宫多年的她和皇后,立马拉下个脸,不愿意去。
    “本宫从来没听过,这后宫的嫔妃们要听一个没有子嗣,小小的安妃的话,你这宫女是有多大的面子,请得动本宫放着翊坤宫不待,去那永寿宫?”
    “奴婢不敢,但娘娘托我向您说句话,您就愿意去了。”
    华妃顿时乐了,笑着道:“要是本宫不愿意,还没人能够请得动本宫呢,我倒要看看你这宫女要对本宫说些什么。”
    宝绢神色如常,淡淡走到华妃娘娘身边,当着曹贵人的面,耳语了一番。
    等到宝绢说完,华妃的面色果然变了。
    她看了退回原位的宝绢一眼,又瞧着想要知道内容的曹贵人,抬起手,吩咐颂芝道:“走,本宫就给安妃一个面子,去她的永寿宫看好戏。”
    话既如此,颂芝等人便命人备下了轿辇,即刻往永寿宫中去。
    待得华妃和曹贵人入殿,皇上和皇后正坐其上,安玲容坐在皇后的下方。
    各宫嫔妃皆已到场,连在宫中静修的端妃也随坐其中。
    两人入殿后一一参见,便各自按着位次坐下。
    此时,端妃见淳贵人病弱难支,不免格外怜惜,道:“如意,拿个鹅羽软垫给淳贵人垫着,让她坐得舒服些。”
    淳贵人忙颤巍巍谢过了,皇上道:“你身子不好,安心坐着便是。”
    华妃扬一扬手中的丝绢,慵倦道:“外头春光三月,正当杏娇莺啼之时,皇后这大好时光不去御花园遍赏春光,怎么这么急召了臣妾等入永寿宫,而非景仁宫呢?”
    皇后一向端庄温和的面庞上不由得浮起几分愁苦之色,这倒不是忧愁淳贵人的孩子没了。
    而是在太后跟安玲容的运作下,她身边的宫人们也都被隔开询问。
    心怀鬼胎的皇后,理所当然面上乌云密布了。
    但是为了不引入怀疑,她顿了顿,开口道:“剪秋患上了病,本宫想着还是不要传染各位姐妹为好,再者是安妃救淳贵人有功,又与皇上一同彻查此事,理应让大家来永寿宫小聚。”
    说着,皇后眼瞅着皇上没有表情,心中有些担忧。
    明面上,她还是拿出了妻子该有的表现,苦口婆心地阐述事实。
    “自去冬以来,宫中皇嗣遭厄,悲声连连,本宫与皇上都忧烦不堪,春光再好,也无心细赏。
    “今日急召妹妹们前来,是因为淳贵人胎儿中毒之事已有了些眉目,须得找人来问一问,这既是后宫之事,自然应该是后宫人人都听着。”
    淳贵人神色一紧,忙问道:“皇后娘娘所说的眉目,是知道害臣妾孩儿的人是谁了么?”
    皇后温言道:“淳贵人,少安毋躁,此事关系甚大,本宫与皇上也只是略略知道点眉目罢了,至于事情是否如此,大家都来听一听安妃如何说的便是。”
    皇上道:“安妃既然查出了点眉目,有话便说吧。”
    安玲容看一眼身边的槿汐,槿汐得令,击掌两下,便见温太医与江太医一同进来。
    安玲容沉声道:“众人都知道淳贵人身罹不幸,龙胎差点死于腹中,乃是受了水银的毒害,臣妾却百思不得其解,淳贵人房中并无水银朱砂,也对淳贵人的饮食起居也格外小心,照理说是不会出事的。
    “欲查其事,必寻其源,臣妾让人翻查了淳贵人房中的器物,才发现了这些东西。”
    安玲容扬一扬脸,宝萍捧着一个紫铜盘子,上面放着一对雕银花红烛并一些烧碎了的炭灰。
    皇上取过那对红烛看了一看,疑道:“不过是寻常的红烛,怎么了?”
    安玲容微微摇头,伸手将其中一根拗断了,道:“请皇上细看,这蜡烛有否不同?”
    皇上对着日色一看:“虽然是红烛,但里头掺了一些红色的碎粒。”
    安玲容又道:“淳贵人因为怕冷,还用着炭盆,这是她阁中所用的红箩炭烧下来炭灰,颜色灰白,可是细看下去,却有异状。”
    安玲容用护甲轻轻拨弄其间,却见炭灰上沾了些许银色物事,还有一些朱红色的粉末,若不细辨,实在是难以察觉。
    说着,她抬一抬手,示意宝萍端给众人都看看,众人暗暗诧异,却又实在不知道是何物。
    安玲容望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的皇后,振声道:“这些都是淳贵人宫中所用的东西,请太医瞧一瞧,这蜡烛里头和炭灰里的,是什么好东西?”
    江太医掰开蜡烛,用手指捻了捻细闻,温太医亦翻看了炭灰里头的物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回禀皇上,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朱砂。”
    江太医道:“朱砂遇高热会析出水银,水银遇见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朱红粉末,定是有人将少许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容易发觉。”
    安玲容冷笑一声:“皇上且看那红烛,雕了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和银色的粉末,也会让人以为是烛泪和银花融化后的样子,根本难以察觉。”
    敬妃秀眉微蹙,啧啧道:“拼上了这样的心思去害淳贵人,哪里还有不成的,这个人还真是心思狠毒。”
    眼看着事情即将超出预期,皇后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安玲容。
    她拍了一下桌子,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淳贵人阁中的宫人理应都会有不适之状,怎么只有淳贵人身体不适?”
    淳儿畏惧地看了眼皇后,考虑到肚子里胎儿的前途,她还是狠下心来,帮了一把安玲容。
    她握着绢子的手瑟瑟发抖,颤声道:“宫人伺候都是轮班入内的,而嫔妾身在其中,几乎每日不离,当然深受其害。”
    皇后看了眼皇上,含了几分埋怨和莫名的情绪。
    “这些都是小巧而已,臣妾这几日也曾听闻太医们说起,淳贵人所怀胎儿中毒甚深,显然淳贵人有服食朱砂或水银的迹象,但那东西怎么吃得下去,一定是饮食方面哪里出了问题。”
    淳贵人小厨房的宫女站在那儿,听到皇后的话,忙起身,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的饮食一概都是从御膳房送了新鲜的来,由奴婢们在小厨房中做的。
    “奴婢也与安妃娘娘每日留心,并无不新鲜的东西送来给淳贵人吃过。”
    皇后摇头道:“你们自己都还年轻,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厉害,送来的鱼虾都是欢蹦乱跳的,可是这欢蹦乱跳离下锅也不远了,谁还管它有什么毛病。”
    “绘春,你来说。”
    皇后这样喧宾夺主的行为众人都看在眼里,但眼下安玲容还没有锤幕后黑手。
    再加上皇后是后宫嫔妃之首,皇上的妻子,众人就算心中有埋怨,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乱说话。
    丽嫔就是很好的例子。
    也被调查过,自认为没有被发现手脚的绘春走上台前,对着众人说道:“本来皇后娘娘要奴婢去御膳房查问,两位贵人在有孕时都喜欢吃什么,这才知道原来两位贵人都很喜欢吃鱼虾。”
    “皇后娘娘的原意是要奴婢看看这些鱼虾有什么问题,谁知到了御膳房,才发现说供给淳贵人所用的鱼都死了,所以扔了出去。”
    “奴婢就觉得蹊跷了,给淳贵人所用的鸡鸭鱼虾都是另外养着的,怎么鸡鸭都还好好活着,鱼虾没几日便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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