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错愕的目光定格在凌萱认真的脸上，从未想过凌萱会直接承认“小萱你。。 . 你想。。 你要干什么？”
    凌萱毫不动摇，开始步步紧逼“您在慌什么？是怕我会趁机而入把小佳从您身边抢走吗？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让您有危机感了吗？”
    江婉不自觉地收紧五指，无法反驳却也不愿承认，怒目嘴硬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预想到的反应，凌萱轻笑一声，自顾自地接着说“也对，我既没有您有能力，也没有您家世好，更没有您漂亮，我拿什么跟您比，您当然不会有危机感，可能在您眼里，我连情敌都不算，当初就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不如您，所以我连争取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心甘情愿的放弃了。。 . ”
    江婉怔怔地看着凌萱，却有酸楚在悄然翻涌，虽然爱情里没有先来后到，她也不认为这些条件在小佳面前是优势，她唯一能胜过凌萱的筹码，是小佳的喜欢，但这依然改变不了她当初明知道凌萱喜欢小佳，却选择了＇横刀夺爱＇的事实。
    “可是江总，听到有人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而且那个人就在她的周围，时不时就会以朋友的身份出现，谁都会心里不舒服，可如果表现得毫不在意、表现出大度，还自信地认为对方绝对不会离开自己，那是不是说明其实心里根本无所谓呢，反正也不在乎。。 . ”
    江婉眸光一凛，怒声反驳道“谁说我不在乎！”凌萱苦笑着摇头，落在江婉眼里就像嘲讽一般“如果您心里不舒服，在意我的存在，不仅会吃醋还会心烦意乱、会莫名其妙地生气、会迁怒小佳的话，那您换位思考一下就会明白，每当徐总出现在您身边时小佳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江婉怔愣住，明明意识到了凌萱想表达什么，却脱口辩解道“可我明明向她解释过了。。 . ”
    凌萱叹着气打断“您还不明白吗？她不是不相信您，而是没有安全感，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她怎么可能不自卑？知道有比她条件更好的人惦记着她的女朋友，她怎么可能没有危机感？”
    心跳愈发强烈，江婉愈发感到不安，涩声打断道“你见到佳佳了？这些。。 . 是她告诉你的？”
    凌萱失望地看着江婉，索性道出了实情“我昨晚去咖啡馆，莉莉很生气地问了我很多根本不需要我回答的问题，其实就是在向我发泄对您的不满，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添油加醋，又或者只是她主观的判断，可是江总，不管小佳对莉莉说了什么，不管我从莉莉那里听到了什么，说了这么多，您都没有问过一句小佳的感冒有没有好转，这就是您的在乎吗？还是您只在乎我有没有见过她，是不是从她本人嘴里听到的这些？”
    江婉蓦地心颤，这才想起自己打断了凌萱最初想要说的话“她。。 . 佳佳她。。 . 她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提醒了才知道问，凌萱失望而笑，冷声问道“您这几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莉莉对您的态度吗？您认为是小佳跟莉莉说了您的坏话莉莉才会用那样的态度对您，是吗？那如果是冯医生半夜从苏警官的手机里接到了情敌醉酒后打来的电话，她凌晨四点钟蹲在路边等您去接她，您赶到的时候发现她生着病发着烧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风，第二天高烧不退，吃下的饭全都吐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您会用什么态度对苏警官？夹道欢迎吗？”
    那个深夜独自蹲在路边的脆弱身影浮现在脑海，径自抽痛的心逼红了江婉的眼眶，她蓦地起身，哽着声急切道“那现在呢？她在哪？”
    凌萱轻叹道“莉莉说她在医院住了两天，已经没事了，但是人。。 . 已经不在悸城了”
    心头猛地一颤，江婉彻底慌了神“她去哪了？”凌萱垂着眸，轻轻摇头“不知道，莉莉怕我告诉您，不肯说，只说是昨天走的，旅行散心”
    再顾不得其他，江婉立刻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小佳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见她想去拿外套，凌萱猜她是准备去咖啡馆找莉莉，可人都已经失望离开，莉莉也不会松口，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江总。。 . ”凌萱叫住江婉，想将心里话全部说出，同时也想让江婉知道，真正让小佳伤心失望的原因“不管您相不相信，我对小佳的感情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对她的关心只是作为朋友，我更关心的是您，对我来说像家人、像朋友一样的您”
    江婉愣了愣，喃喃道“可你刚刚。。 . 那你。。 . ”
    一向精明的人突然变成了死脑筋，凌萱又急又气，恳切道“如果我不那样说，您能体会到小佳的感受吗？有些事光靠解释是没有用的，您真的认为小佳只是因为徐总的事伤心吗？”
    蓦地想起莉莉对她的嘲讽，江婉隐约猜到也许与那些有关，可她始终想不通，也无力再去生气，心急道“可我真的不知道，莉莉说什么有钱人的把戏，还说我贬低佳佳，我怎么可能，我没有”
    凌萱解释道“她不是在说您，我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只说有人当面嘲讽小佳，您都没有替小佳说话，还有您的朋友都认为您对小佳只是玩玩而已，只是觉得一时新鲜，您也没有否认”
    “谁说的？！什么时候？我。。 . ”江婉怒上心头，却忽然失神，被遗忘的记忆钉在了原地，她的疑问、反驳和辩解也随之哽在了喉头。
    她不是不气，只是当时的身体状况无法支撑她的愤怒，她也因此和那两个在背后说小佳＇土里土气＇，说她和小佳在一起只是想＇换换口味＇，＇玩够就甩＇的朋友断了来往。
    忽然觉得自己又蠢又可笑，她从隔间出来就看到了小佳，小佳怎么可能没有听到，又或许那两个人就是认出了小佳，是故意当着小佳的面嘲讽，而她明明察觉到了小佳情绪的异常，却因不知该如何解释、因小佳从未提起便想当然的认为小佳当时没有听到，选择了沉默。
    还有徐雅在电话里的挑拨，她还担心小佳会误会那句＇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此刻她才明白，真正刺痛小佳的是被她忽略掉的＇玩＇字。
    见江婉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凌萱很诧异，以江婉的脾气，她不认为江婉听到有人对小佳进行贬低会无动于衷，甚至沉默“江总？您不会真的。。 . ”
    “不是！我。。 . ”江婉想要否认却无从辩解，无力地走到办公椅上坐下，抬手遮住了眼睛“还有什么，全都告诉我”
    真心与情感本不该由他人来告知，该由当事人自己去感受和发现，凌萱犹豫片刻，轻叹道“江总，小佳从来不会向我打探您的事，但她也会问，问您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尤其是您生理期的前后。。 . ”
    “您别怪我多嘴，我觉得相爱不能只靠心动和喜欢，如果一直相爱，一定是双方都付出了很多努力，不光是用心，小佳一直很努力的在用她能想到的、能做到的、用她自己的方式在爱您，在很努力地向您靠近，可一个满心满眼、张口闭口都是您的人已经不接您的电话了，是有多伤心才会独自去旅行散心。。 . ”
    凌萱已经离开，江婉呆坐在办公椅上，被自责与懊悔沾湿了眼眶，她蓦地起身，抓起外套跑出了办公室。
    莉莉在店里，看到江婉进门没有再发火，也没有冷嘲热讽，只是视而不见。
    她昨晚也算是故意对凌萱抱怨，猜凌萱会告诉江婉，她想知道江婉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小佳，即便听到那些话也无动于衷。
    还是营业时间，江婉什么都没有说，点一杯咖啡坐在了角落，坐在她第一次和小佳来这里约会时的位置。
    从和小佳的初次相遇开始，她回忆着和小佳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她们一同走过的四季和一起度过的每一个节日，所有的回忆都是快乐的、是甜蜜的，连最初赔偿裙子和被小佳撞破她失恋现场的尴尬事件都蒙上了彩色的滤镜，仿佛是上天送给她的一个又一个契机，让她有机会能拥有这颗阳光活泼、呆萌可爱的小白菜。
    可她却让她的小白菜伤了心、受了委屈，竟然还用欲擒故纵去形容小佳最近的变化，忽然想起小佳曾很自豪的说自己是宇宙超级无敌霸道女总裁的女朋友，有她在，谁都不敢欺负自己，江婉红着眼睛，自嘲般地笑了，她算什么宇宙超级无敌，又算什么全世界最好的女朋友。
    莉莉在店里忙碌，故意不去靠近江婉所坐的位置，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江婉，见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像是要哭的样子，莉莉一开始还会翻着白眼在心里骂江婉戏多，可眼看着时间流逝，都快要闭店关门，江婉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她心里开始五味杂陈、开始犹豫。
    她能看出江婉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况且江婉并没有出轨，不过是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忽略女朋友的感受。
    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恋人，既要优秀成熟有魅力，又要温柔体贴和细心，漂亮还多金，江婉的条件已经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了，况且又不是不爱。
    莉莉忽然客观地想，就算江婉是霸道女总裁，就算她站得再高也是普通人，也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来自工作或来自家庭，作为爱人，有些事如果看得太透，要求太多，反而是不够体谅。
    可她毕竟不是小佳，无法体会小佳对感情的真正需求，由她去判断谁对谁错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该让小佳自己去判断这段感情还值不值得。
    作为朋友，她只要知道闺蜜受了委屈就好，敢欺负小佳就等于欺负她。
    “不好意思，我们要下班了”
    看向来打招呼的服务生，江婉默默起身，走到了收银台前“莉莉。。 . 我明天再来”
    什么意思？莉莉疑惑地眨眼，却背对着江婉没有回头“跑这么远来喝咖啡，您可真有时间”
    自知被嘲讽也是活该，江婉弯着唇角的苦涩轻叹“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有些话，我想直接对佳佳说”
    又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态度，想起小佳伤心难过的样子，原本的理解忽然被火气取代，莉莉冷哼一声，转身看向了江婉“你是不是觉得你有钱有势很了不起啊？她是要你养了还是图你的钱？你凭什么总是这样高高在上，凭什么对她不耐烦，主动送上门的就可以不用珍惜了是吗？在一起久了新鲜感过了就可以不在乎她的感受了是吗？”
    “她是要你为她杀人放火了还是要你为她放弃几百亿的生意了？和自己的女朋友站在同一阵线、帮她说句话很难吗？你不要以为她对我说了什么你的坏话，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埋怨过你，全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一共见她哭了三次，全都是因为你！”
    “只有你是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吗？谁还不是个宝宝了，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你。。 . ”差点说漏嘴，莉莉及时刹车，却还觉得不够，接着说道“算了，看你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生病住院了都不知道，连通关心的电话都没有，自己的女朋友去哪了都不知道，还要来问我？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莉莉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刺进了江婉的心里，她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割，可无论是被质问还是解释，她依然只想听小佳说，也只想对小佳说，却忍不住问道“莉莉，拜托你把话说完，可以吗？告诉我，为了我什么？拜托你告诉我”
    莉莉想了想，反正该说的不该说也都说了，大不了被小佳骂一顿，她看向江婉，瞪着眼睛说道“被她爸扇了一巴掌，已经和断绝关系没什么区别了，因为什么还用我再告诉你吗？”
    江婉怔愣住，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哽塞道“什么时候的事？”
    “春节，她爸妈背着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她就翻脸和她爸妈吵了一架，还被赶出了家门，她自己在酒店过的春节你不知道吗？”莉莉冷笑一声，索性从小佳带父母去坞村旅游时对父母出柜，到小佳一直在想办法让父母接受她和江婉恋情的事全都告诉了江婉“因为你想带她去见你家里人，她也想啊，但她觉得如果她爸妈不能接受，吵也好闹也好，都会让你受委屈，你是她的小公主，她舍不得你受委屈，更听不得别人说半句你的不是，连她爸妈都不行，但你好像不是。。 . ”
    看着江婉痛苦自责的神情，莉莉顿时泄了气，撇撇嘴看向了一边“我说完了，请回吧”
    江婉紧绷着神经，竭力不让眼泪掉落，哽塞道“谢谢。。 . 我明天再来”
    望着江婉离开的背影，莉莉忽然不知道该说江婉是教养好还是脾气好，但想到江婉明天还会来，她蓦地叹气，忽然倍感压力，想这是不是就叫静默（坐）示威。。 .
    再次来到小佳的租住房，一切都如江婉上一次来时的样子，只是行李箱已经不在，衣柜里的衣服少了几件，洗漱用品也不见了。
    江婉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被翻涌的自责与懊悔搅痛了神经。
    空气中仿佛飘散着小佳身上甜甜的奶香，每吸入一分，思念便在胸腔中饱胀一寸，快要将她整个人胀破，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江婉斟酌着措辞，给小佳发了短信：佳佳，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说好不好，我全都解释给你听。
    她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我真的很担心你，告诉我你在哪好吗，我去接你。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在她以为小佳不会回复她的时候，短信提示音终于响了。
    【我很安全，过几天就回去了，你要和我谈的事，等我回去再谈吧】
    她看着回复，明明在笑，却被汹涌的酸楚逼红了眼睛，她的小白菜终究还是不忍心，不舍得让她担心。
    不再强迫逼问，她关心道：感冒好了吗？有按时吃药吗？【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怎么能不担心，江婉接着打字，可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她看不见小佳的表情，看不见小佳眼里的委屈，她的解释也会变得没有温度，传不进小佳的心里，打好的字又删掉，改成：记得按时吃饭，多吃些有营养的，出门多穿点，在外面注意安全。
    【好】
    没有可爱的语气助词也没有可爱的表情包，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语气，江婉放下手机，明明还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她的小白菜说，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又该如何表达她此时的感受和情绪，才明白小佳为什么会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