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霖不知道,兰桥溪听见他的名字后,心里其实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首先由这个“霖”字,想到了那位宰相大人陆霖,两个人的名字都一样。
眼前这位自称姓沈,跟沈清篱的姓一样,这是巧合吗?
沈清篱特别关注陆霖,关注他提出的新政,这当中有什么联系吗?
还有,这个男人对包裹上的小猫如此在意,难道说,这只小猫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沈清篱母女俩开的所有店铺以及工坊,都用这只小猫作为标志,想来是有一定的用意。
兰桥溪联想到自己脑补过的千金小姐流落民间的故事,对陆霖的身份顿时有了猜测。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
毕竟这都是他的猜测,他得再试探试探这个人。
这诸多念头,在兰桥溪脑中其实也就是一闪念间的事。
兰桥溪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说:“原来是沈老爷。天气这么冷,沈老爷从京城远道而来,着实不易。这马上春节了,沈老爷恐怕在年前回不了京城了。还是说,沈老爷是到通江府来探亲的?”
陆霖也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说:“我不是来探亲,我来通江府另有要事。请问公子贵姓?是住在通江府吗?”
陆霖尚不清楚兰桥溪那邻居的情况,不清楚她是否是自己的妻子赵铃。
就算是,也不知道她的神志是否清醒。
就算清醒,也不知道她如今是否方便认自己。
自己贸然说去寻亲,恐怕不合适,还是先打探清楚了再说。
至少如今已经知道,绣这只小猫的人,是眼前这位俊俏小公子的邻居。
兰桥溪见他不肯坦诚相告,自然也不好追问,答道:“小生姓兰,通江府人士。今日出来为一位长辈送葬,下山时走错了路,不想遇到了沈老爷。”
泽阳县属于通江府,他说自己是通江府人氏也没错。
陆霖便惊叹道:“今日能得兰公子相救,实属幸事。说不定,正是你家长辈在天有灵,指引兰公子前来相救。兰公子家中可有灵位?在下当去祭典。”
他不信祖宗显灵什么的,不过他的目的是想知道兰桥溪的住处,正好以此为借口。
兰桥溪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是想去看看他的邻居吗?
他丝毫不在意,笑道:“祭典就不必了。沈老爷若是不嫌弃,明早请到小生家歇歇脚。”
陆霖大喜。
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受邀去兰桥溪家。
他连忙答应:“好啊,这次蒙兰公子相救,定是要到府上拜谢的。”
当天晚上,兰桥溪跟陆霖相谈甚欢。
瑞毅生了堆火,拿出干粮分给大家,又去打了只山鸡,拔了毛,用雪擦净身子,放在火上烤。
他随身带着调料,以防万一兰桥溪游兴大发,想在山中赏景,好为他准备美食。
瑞毅非常有经验,这些文人墨客与常人不同,就喜欢赏个景吟个诗什么的。
雪中山景很难得看到,说不定兰桥溪会动心。
至于冷,在美景面前,那是不存在的。
结果,兰桥溪没产生游兴,这些调料倒也用上了。
烤鸡架在火上,很快便冒出了滋滋香气,令瑞毅不住咽口水。
这些调料是张月娘准备的。
张月娘偶尔听他说起,兰桥溪可能会在外赏景什么的,便给他准备了这些调料,方便他在野外烤东西吃。
陆霖闻到烤山鸡的香味,心头大震。
好熟悉的香味,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香味。
曾经,妻子在家中做过烧烤,正是这种香味。
真的是她吗?
山鸡烤好了,瑞毅用刀切下两只鸡腿,分别递给兰桥溪和陆霖。
陆霖接过鸡腿,细细品尝。
真的是熟悉的滋味,里面所用的调料,有的是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他分辨得出来。
兰桥溪仔细观察陆霖,见他闻到香味时,便有些出神。
等鸡腿拿在手中,啃了一口之后,眼中更是闪烁出了泪光。
兰桥溪故意问:“沈老爷,这鸡的味道如何?”
陆霖回过神,转过头,对上兰桥溪漆黑如幽潭的眼睛,神情一凛。
这小子难道看出了什么?
他不自然地笑笑说:“很好吃,很特别的味道,是我在别处没有吃过的。你家护卫的本事着实了得,竟能烤出这么好吃的鸡。”
瑞毅正想说明,这调料不是自己配制,被兰桥溪一个眼神止住了。
吃完烤鸡,陆霖试探地问:“我听说,通江府的泽阳县有一种火锅底料,很好吃,是吗?”
这一路走来,他在一些酒楼吃过火锅。
不过,因为酒楼都是做好了才送上来,他并没有看到包装纸。
打听之下,都说这火锅底料出自泽阳县。
兰桥溪很随意的样儿回答:“沈老爷消息真是灵通,泽阳县的确新出了一款火锅底料,味道真不错。
我家就有,沈老爷明日便在我家尝尝如何?”
“那太荣幸了。”陆霖高兴地回答。
高兴之余,他心里又有些担心。
听这兰桥溪的口气,他家住在通江府。那么,他的邻居也应在通江府。
可是,这火锅底料出自泽阳县。难道,这火锅底料跟妻子无关?
陆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火堆旁休息了一个晚上。
他的马车车厢虽然被埋在雪中,但车厢里面准备的御寒物资都在。
他将其拿出来,供大家使用。
兰桥溪随身总是带着纸笔和墨汁的,他趁夜在火堆旁写了一封信。
等第二天早上回到通江府,刚进城,他就让瑞毅把信送去驿站,加急送去给沈清篱。
山间的隧道已经修好,如今从通江府到泽阳县快多了,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到了。
沈清篱收到信时,正在院中晒太阳。
难得今日阳光好,在院中晒着很舒服。
收到信,她只扫了一眼便变了脸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从头到尾看过信后,沈清篱拿着信找到张月娘。
“娘,你看看这封信。”
信上除了文字,还有一幅画像。
那画像让沈清篱想到了一个人,正是昨天在省城的街道上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除了穿着,别的几乎一模一样。
对了,昨天那个中年男人也是留着长发长须。
难道,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