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爹娘对你的期许,你还记得吗?”徐夫人缓了缓脸色。
“娘亲,儿子一刻也不敢忘记。”徐清风跪得笔直,神情肃穆,“秉承爹的遗志,光耀徐家门楣,让徐家重返京城。”
“那你昨晚又干了什么?”徐夫人脸上仿佛罩上一层淡淡的寒霜,“你竟然又去红袖招,找那个妓子厮混。我们徐家,绝对不允许妓子进门。”
“娘亲,您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徐清风脸色骤然一变,自己的行踪,娘亲竟然一清二楚。
“不过一个以色侍人的花魁,就将你迷得三魂五道,还谈何光耀门楣?”徐夫人疾声厉色,眼底都是失望。
“咚、咚、咚”,徐清风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瞬间微微肿胀,乌青一片。
“你这是作什么?为了一个妓子磕头?是想让我心疼你,不再追究此事?”徐夫人脸色一沉,重重一拍桌子。
“娘亲,您听儿子解释。”徐清风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儿子确实喜欢凝烟不假,但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花魁,就忘记爹娘的教诲。”
“好,那你说说看。”徐夫人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气。
这个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前途无量,一直是她的骄傲,更是徐家的希望所在。
若是沉迷男欢女爱,被一个狐媚子迷得不知姓甚名谁,那她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老爷,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
“娘亲,您可记得,爹在世时,曾带回来一张画像?”徐清清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徐夫人。
“自然记得。”徐夫人微微点头,那是徐家被迫离开京城的开始。
那是一个冬日,外头落了雪,白茫茫一片。
京城,礼部徐尚书府,徐老爷捧着一个长长的梨花木匣子,匆匆回府。
令小厮在书房门口守着,徐老爷将木匣子里的一卷画纸,平摊开来,置于书桌之上。
画卷上,满树梨花之下,立着一位身姿曼妙的红衣少女,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着,透着几分狡黠之意;一点朱唇勾起撩人的弧度,似笑非笑间,无尽的诱惑和危险扑面而来。
她,简直就是魅惑众生的狐狸精。
徐老爷喉头微微一紧,眼底浮起一丝垂涎之色,随即想到什么,神情微微一凛。
徐夫人一如既往,给徐老爷送上羹汤。
小厮也不敢拦着,就将人放了进去。
正好瞧见这一幕,徐夫人一碗羹汤尽数倾倒在画卷上,汤汁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溅落。
“哎呀”,徐老爷惊呼一声,忙不迭地拿起画卷,抖落汤汁。
只见少女除了一张脸蛋以外,其余部分尽数被汤汁污了,晕开,模糊一片。
“夫人,坏事了,你怎么把画弄脏了!”徐老爷惊痛道。
“哪来的狐狸精,你个老不羞的!”徐夫人愤恨地骂道,徐老爷竟然当着她的面,心痛起一张画卷来。
“夫人,休要胡说,这位女子,可是骂不得。”徐老爷连忙出声喝止。
“你个老不死的,还敢护着这个狐狸精,我骂她怎么了,我还要骂她祖”,徐夫人见徐老爷竟然还维护那个狐狸精,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夫人,慎言!慎言啊!”徐老爷忙不迭地伸手,捂住徐夫人的嘴。
这这这,都叫什么事儿!
徐夫人怒从心起,恶从胆生,根本不容徐老爷闪躲,在他的胳膊上、脖子上,硬生生地挠出十多道血痕。
就这样子,还是徐夫人手下留情,考虑徐老爷明日还要早朝,没将他的老脸挠花。
“老不死的,你倒是说啊,这是怎么回事?”骂也骂了,挠也挠了,徐夫人心里一口气,出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有心情听徐老爷辩解。
“夫人,画卷上的女子,那是瑶妃。”徐老爷龇牙咧嘴的,夫人下手真重,他可是疼得厉害。
“什么,那位妖妃?”徐夫人一声惊呼,这回不用徐老爷出手,她自己就赶紧捂住嘴。
呸呸呸,祸从口出。
“那位瑶妃,不是说,她出宫游玩,被人掳走了嘛”徐夫人听过这位妖妃的传言,那真是宠冠后宫,风光无两。
“正是。”徐老爷摇头苦笑,“夫人,我接了一个苦差事。圣上最近得到一个消息,瑶妃临死前,曾产下一女,如今圣上让我寻找这位公主的下落。”
“天大地大,人海茫茫,这如何找起?”徐夫人皱眉,“再者,老爷还在京中当值,这也走不开啊。”
“夫人,这个月底,圣上就会寻个由头,将我贬官,一家老小尽数遣返临安城。”徐老爷心底浮起苦涩之意,“当年瑶妃,正是被人掳走,带去临安城。正巧,我也是临安城的人。”
“可是,老爷,圣上也不能如此啊?”徐夫人有些着急,好好的礼部尚书,圣上说下就下,这样也太儿戏。
“夫人,你有所不知。当年瑶妃被人掳走,并非意外。圣上虽然记挂这位公主,但是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徐老爷微微一叹,“再者,自从出了瑶妃这事,圣上对临安城颇为痛恨,甚至有些迁怒于我,我在朝中日子,并不好过。”
“老爷,我从未听你提起过。”徐夫人声音低落。
“夫人,圣上也给了恩惠。”徐老爷打开木匣子,取出圣旨,小心翼翼地打开。
“夫人,您看,只要找到公主,虽然我无法官复原职,但是咱们清风,只要能够走上仕途,圣上保他一个礼部侍郎之位。”徐老爷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个恩惠,不可谓不大。
“可是,老爷,万一找不到公主?”徐夫人忧心忡忡,如果找人那么容易,圣上也不会给出这般好处。
“夫人,我们没有选择。”徐老爷心里十分清楚,“圣上已经厌恶于我,对我出手,也是早晚的事。如今,得了这个差事,至少能保一家老小无事,甚至清风争气一些,我们徐家说不准能更进一步。”
“此事,不宜声张,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徐老爷将画卷和圣旨,重新装入木匣子,妥善收好。
一晃十多年过去,徐老爷都走了,徐家还是没能找到那位公主。
“娘亲,你不妨猜猜看,红袖招的凝烟,她长得像谁?”徐清风抬起头,直直看着徐夫人,眼底掩饰不住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