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

    那石梁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看上去比他瘦弱了不少的赫连雪所伤,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脑后的痛楚又在提醒着他自己这一切是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伴随着“咚”的一声,石梁倒在了地上。

    青果看着石梁那不断流出的鲜血,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都被一片血色浸没,险些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境。

    梅舒云看着那石梁皱了皱眉,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样见色起意、毫不讲理的男人,石梁遭赫连雪一击只让她内心觉得十分痛快。

    其他的山匪看到石梁受伤却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半晌那数百人中终于有人反省了过来,大声地叫喊着:“大当家!快来人去叫大当家!三当家不好了!”

    云幼清听到马车外不平常的动静心感不妙,猜测到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撩开帘子走下了马车。

    青果见到云幼清的动作,心下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不能让娘娘看见这幅场景,于是便向前一跃,捂住了刚出马车的云幼清的双眼。

    云幼清感觉到自己眼皮上的温热,心里觉得更加的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青果竟是不让自己看上一眼。

    梅舒云看着身边的这一对儿主仆,神色十分复杂,她知道青果的来历并不简单,她自己对此也隐隐有着猜测,眼下青果的这个反应定是见过更加可怕的场景的,也不难看出青果对此十分的厌恶。

    只是自己再厌恶,再不想看,却还是捂住了云幼清的双眼。

    云幼清抚上了捂着自己双眼的那一双带着茧子的双手,轻声问道:“青果,怎么了?”

    青果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声不发,眼睛却是已经充满了血丝,有大颗的泪珠在其中滚动。

    “公主。”初阳走了过来,站在了云幼清的身侧,“不要让一些人脏了你的眼睛。”

    云幼清轻轻地笑了笑,全然不在乎的模样:“青果,我不怕的。”

    青果自然是不信的,娘娘那样美好的人,怎么会见过这样的场面,若是没见过,自然会怕的。

    云幼清想要把青果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挪开,却不想青果十分地执拗,分毫也没动,一双手牢牢地扣在云幼清的眼睛上。

    看着这一切的梅舒云终于出了声:“青果,你松开吧,你们娘娘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

    其实梅舒云内心觉得云幼清第一次见到这些定然是会害怕的,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云幼清总有一天会见到这些,与其等到日后受人惊吓,不如今日借着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

    青果先前没有因为云幼清的话而挪开自己的手,眼下便同样不会因为梅舒云的话而让云幼清看到这一切。

    “青果。”云幼清这次叫青果的名字的声音不像往日的温柔,而是多了一些严厉。

    云幼清握着青果的手腕,使了些力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青果感受到云幼清的坚定,手有些发抖,最后她还是自己卸了力气,挪开了手。

    云幼清垂着眼看着青果,掏出帕子给青果一点一点地擦着眼泪。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云幼清低着头看着仿佛做了错事的青果,“但是你不可能永远护着我。”

    “你不能,初阳不能,王妃娘娘不能,王爷也不能,你们总会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若是遇到了那种时候,我能靠着的只有我自己一人。”云幼清叹了口气,摸了摸青果的脸颊,“青果,不哭了。”

    梅舒朗不知何时也已经出了马车,站在了梅舒云的身侧,他武艺不精,只能自保,方才的情形,他还是留在马车上比较好。

    看着地上的那个脑后流着血的、不知生死的大汉,梅舒朗有一瞬也是瞳孔紧缩,他能做到的不过是面上的强壮镇定罢了。

    不过......

    梅舒朗把目光转向了云幼清,他可不信这么一会儿了云幼清还没看到这一切,但是云幼清却像是真正地毫不在意。

    待青果眼泪终于不再流了,云幼清才抬起了眸子,淡然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石梁,石梁脑后的血已不再流了,只是先前流出的血还在那里,看着吓人罢了。

    云幼清的目光在石梁的身上转了几圈,目光中似乎有着思索,不知这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过,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无所谓,云幼清并不是很在乎,那石梁所说的话她在马车里听的是真真切切,这样的人死了便死了吧。

    云幼清看向了被一群山匪围着的赫连雪。

    那围着赫连雪的山匪有不少看着都十分慌乱,眼神四处乱瞟,似乎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好的逃跑路线,有的人即使手里拿着武器,腿也是抖的。

    众人的反应告诉了云幼清石梁的伤便是赫连雪造成的。

    从最早茶楼一事赫连雪掷出的筷子可以穿透歹人的手云幼清便知道赫连雪定然不是赫连灼口中的那个表面上的闲散皇子。

    再加上赫连雪的势力从中运作,保下了梅老将军和梅老夫人,这让云幼清知道了赫连雪不仅是武艺上颇有造诣,并且俨然一副深入了官场的模样。

    且看如今,赫连雪一招便是想夺人性命,也是个心狠之人。

    云幼清那双垂在衣服下的手微微收紧,可不论如何,赫连雪也是为了她好,只是,待在这样的人身边让她害怕。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的方向,赫连雪却别过了眼。

    看着赫连雪的反应云幼清心中五味杂陈,这说明赫连雪自己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不存在失手一说,他本身便是冲着那石梁的性命去的。

    若是有一日赫连雪对她腻了、烦了,会不会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但是这样的赫连雪也是云幼清最大的靠山。

    云幼清缓步向着赫连雪的方向走去。

    之前那些气势汹汹的山匪此时已经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拦着云幼清,纷纷给云幼清让开了路。

    赫连雪手指有些发凉,若是云幼清责问他,问他为何视人命如草芥,他该如何作答?

    不管再找多少理由,他都是那样做了。

    “王爷。”云幼清走到了赫连雪的身前,握住了赫连雪的指尖,“如今已是盛夏,天气炎热,却不想王爷的手竟是这样的冰凉。”

    赫连雪狭长的眸子打量着云幼清的神情,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还有着众多山匪,他只是认真地看着云幼清,想在云幼清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不自然的神情。

    云幼清自己也在想,想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之,那份对赫连雪的关心里面不得不说是掺杂了太多的杂质的。

    赫连雪的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他自诩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眼前的云幼清骗不了他,关心他是真的,害怕他也是真的,那别有用心也是真的。

    但是赫连雪还是选择只看到了那份关心,只要云幼清好好的,别的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如何想他,也不重要。

    不重要。

    赫连雪反握住了云幼清的手,把云幼清的手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

    “诶,诶,你们走慢点!慢点!”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满场的寂静。

    两个山匪架着一个身着青衫的文弱书生跑了出来。

    那声音正是书生发出的。

    “大当家,就是那个歹人杀了三当家!”一个山匪愤愤地指着赫连雪的方向,言辞激烈,俨然已经忘了他们自己才是那为非作歹的山匪。

    “三当家的尸身正躺在那里!”另一个山匪又指了指石梁的方向。

    书生眯着眼往那边看了看,半晌后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看见的东西,捂住了心口,言语都有些困难:“石梁啊石梁,我早就让你不要做那么多的恶事,今日|你的头让人砍了去怕也是你的报应!”

    “报应啊,报应!”书生虽然一口一个报应地喊着,眼眶里却还是涌出了泪水。

    听着那书生的自言自语,在场的人,不论是云幼清一行人还是山匪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正当众人疑惑的时候,书生向着石梁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然后抱住了石梁身前的一块石头。

    那石头的大小和石梁脑袋的大小确实是差不多的。

    “虽说我有些怨你,可对于你的离去,还这般的凄惨,我到底是有些心痛的......”书生摸着那石头,情真意切。

    许是发现手感不对,书生凑近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弄错了,低声惊呼一声,才发现躺在一边的石梁。

    书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真正的石梁,长吁一口气:“可真是好人,还给你留了个全尸......”

    而后书生又伸出手探了探石梁的鼻息,又是低声惊呼一声:“石梁啊石梁,你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快来人把三当家带下去好生医治!”

    几个山匪闻言急忙跑了过来搬走了石梁。

    书生见一切打点妥当,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着几个站在一起的山匪一拱手:“石梁作恶多端,却不想少侠还留他一命,当真大仁大义!我俞淞佩服不已,还请几位贵客留下,我们定当酒肉好生招待!”

    “大当家,那伤了三当家的人在那边......”

    俞淞闻言急忙换了个方向,总算是找对了方向,向着赫连雪和云幼清的方向再三拱手,连道失敬。

    俞淞?

    云幼清摸了摸下巴,看着俞淞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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