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淞此人

    俞淞这个名字让云幼清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尉迟玺,因为尉迟玺的化名也是姓俞,且是单字名。

    云幼清想要开口问一问俞淞是否认识一个名叫俞熙的人,可又怕自己打草惊蛇,几经思考之后云幼清想好了如何婉转地开口向俞淞提及此事,但是看着满是书生气的俞淞,云幼清这声“大当家”是叫不出口了。

    俞淞的眼睛似乎很是不好,看人总是眯着眼睛,眼下他便眯着眼看着赫连雪和云幼清:“这位老爷和夫人不如在我们绿阳山吃过晚饭再走吧,也算是我对石梁失礼的赔罪了。”

    “不必,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便不多留了。”赫连雪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了云幼清的半个身子,“还希望以后大当家多多提点那石梁,若是以后做了出格的事,惊动了朝廷便不好收场了。”

    听着赫连雪的“提醒”,俞淞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道着谢,像是已经忘了伤了石梁的人其实就是赫连雪。

    云幼清听着赫连雪面不改色地称呼那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俞淞为“大当家”心里还是有几分敬佩的,毕竟这种称呼和俞淞的外表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这也给云幼清铺好了路,云幼清向旁边挪了一步,看着那俞淞:“大当家看着好生眼熟,我瞧着你像是从前见过似的。”

    俞淞闻言脸上出现了几分困惑,挠了挠头:“这几年我都在这绿阳山,从未出去过,夫人许是认错人了。”

    云幼清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抬起袖子,半遮着面,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了俞淞,半晌之后才好似惊疑不定一般:“大当家可有兄弟在嘉松郡中?那人长得和你可真是像,难怪我会认错。”

    俞淞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困惑了,还是挠着头,像个十足的书呆子:“我爹娘去得早,家中只有我这一个孩子,夫人所说的那人和我恐怕只是单纯的长得像罢了。”

    云幼清听着俞淞说的话,自然不会全盘相信。

    “大当家,我们还有要事要做,许是要先行一步了。”出声打断了云幼清和俞淞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俞淞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赶忙招来人送来了许多干粮,送赫连雪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了绿阳山。

    梅舒云坐在马车里,向着闭着眼假寐的梅舒朗问道:“幼清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她出府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和我一起,我怎么就没见过和那俞淞相像之人?”

    梅舒云是一武痴,自小除了练武便没把什么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此下自然是不懂云幼清那么问的原因。

    不过梅舒朗是知道的。

    梅舒朗睁开眼,眼中也带着些思索,他是知道云幼清的用意的,他自己也是这么怀疑的:“阿姐,你还记得俞熙吗?”

    梅舒云点了点头:“可是他们二人长得并不像。”

    “可是名字像,那俞熙是尉迟家的人,侧妃给你说过的,尉迟家的人若是想活着自然不能以本姓行走世间,只有化名才可求得一平安。”梅舒朗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梅舒云是知道关于前朝的事情的,毕竟当初清缴尉迟姓氏的人时她们梅家还出了好大一份力。

    梅舒云犹豫着开了口:“可是,尉迟家的人,应该没几个......”

    没几个活着了。

    这句话梅舒云没说出口,她心中很是不忍,而且也怕她梅家以后也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今日有多风光,来日就有可能有多狼狈。

    梅舒朗正色道:“有一个就有可能有第二个,天下的巧合有千千万万个,但是即使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梅舒云点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细细想来,她能做的恐怕只是好好提防那个俞淞。

    ---

    “清儿,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马车里,赫连雪看着正垂着头拈着一块儿糕点吃的云幼清开口。

    云幼清低着眸子看着手里的糕点,摇了摇头:“王爷是为了我好。”

    赫连雪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若是云幼清当真问起他为何下那样的狠手,他的回答怕就是这样一句“我是为了你好”,可如今云幼清却把他的说辞说了,他便无话可说了。

    云幼清见赫连雪不再言语,便吃起了糕点,赫连雪便给云幼清斟着茶。

    茶水见了底,赫连雪又及时地满上。

    云幼清连着吃了好几块那碟子里的桃花酥才停下了手,看着那做成粉色花朵形状的桃花酥,云幼清喃喃道:“以前竟没发现这桃花酥是如此的好吃。”

    赫连雪看着云幼清,思绪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身在大朔的质子,唯一的伙伴便是不受宠的云幼清。

    他曾带着云幼清偷偷出过宫,可惜没什么银钱,最后是一家糕点店的老板看他们可怜给了他们两块桃花酥。

    云幼清一块,他一块。

    见云幼清吃得开心他便想着把自己那一块儿也给了云幼清,只不过云幼清却是没收的。

    云幼清似乎还是把他们之前的种种交集忘得一干二净,但是口味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王爷要不要吃一块儿?”云幼清发现赫连雪看自己看得出神,又看了看那桃花酥,一时间有些怀疑赫连雪是想吃这桃花酥却又撇不开面子。

    赫连雪看着云幼清,眼前的人逐渐和记忆里的人重合,那时的云幼清得了什么能吃的东西也是这样问他的,不过不管他要不要,云幼清总会把那些东西宝贝似的塞到他的手里。

    “好。”赫连雪笑了笑,伸手接过了桃花酥。

    云幼清看到了赫连雪那笑容里的落寞和伤感,只不过她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

    云幼清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不久之前的她还在想着赫连雪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对她烦了厌了,而后因着随便一个由头杀了她,现在的她看着赫连雪落寞的模样却又在想着如何宽慰他了。

    许是吃的太急,又或许是赫连雪的满腹心事,一口桃花酥竟让他呛到了,一时间猛烈地咳了起来。

    马车里的小桌上有着一壶茶和两个杯子,云幼清看着赫连雪这副模样连忙伸出手在那空杯子里倒满了茶,马车颠簸,溅出来的茶水沾在云幼清的手上让云幼清意识到那水并不是直接可以喝的。

    像赫连雪这样的咳着,必然是要喝下一大口才能压下去,若是灌下一口那刚倒出来的茶,怕是会在嗓子里烫个大燎泡。

    可是若是等到茶凉,怕也是来不及的。

    云幼清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端起了自己先前喝的那杯茶,起身把那杯茶递到了赫连雪的嘴边。

    赫连雪就这那茶杯喝下了茶,瞬时便好了许多,而后便抬眼看着云幼清,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饱含着细碎的笑意。

    赫连雪这回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云幼清面上的对他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的笑不禁感叹,赫连雪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怪不得梅舒云说赫连雪是不少闺阁女儿的梦中情|人了。

    马车本就颠簸,再加上下山的路走的又快,云幼清一下子没稳住跌到了赫连雪的怀里。

    赫连雪当即拖住了云幼清的肩膀,让云幼清稳住了身形,待马车重新平稳行走之后又将云幼清送回了对面的位子上。

    一番动作下来,显得赫连雪隐忍又克制,像个真君子了。

    看着云幼清微微泛红的面颊,赫连雪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清儿,我心悦你,不过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我们的日子还长,我们慢慢来。”

    云幼清看着赫连雪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日子还长?

    不知几时,这几个字对于她来说竟是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前世她惨死,今生虽多有变故,却又不知道她究竟能活到几时了。

    上天多给她的这次机会,让她不仅想让自己的日子还长,还想让云瑾、皇贵妃以及大朔百姓的日子都长。

    ---

    绿阳山的一间屋子里石梁趴在床上,头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高大的人此时却不敢动弹,着实有几分滑稽。

    “大当家,您就这样放那几个人走了?”在赫连雪面前气势汹汹的石梁到了俞淞的面前却是恭恭敬敬的。

    俞淞眯着眼看着躺在床上的石梁:“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确实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我们,我们人多势众啊!人多势众!这个词还是你教我的!”石梁有些激动,而后就牵扯了脑袋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石梁。”俞淞睁开了眼,眼里有着一道寒光,和眯着眼的样子判若两人,“石梁,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人多势众会让我们这么多的兄弟丢了性命?”

    “若是真的按你想的那样做了,那这些兄弟又是为了什么而死的呢?”俞淞虽然瘦弱,在石梁面前的气势确实一点都不逊色的。

    石梁睁大了眼:“当然是为了我们绿阳山的名号!”

    俞淞听到石梁这么说忍不住推门而去,只留下了一句:“莫要把你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不过只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罢了!”

    俞淞走后石梁似乎还在为自己辩解着什么,不过俞淞却不再听了,石梁伤在头上,不是腿上,眼下也已经包扎了伤口,若是真的想解释什么完全可以站起身来,追出来解释。

    可是石梁没有。

    俞淞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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