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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百转千回

    烬衍立在内殿,瞬间勃然大怒。看来他必须是要处罚那人,否则,众怒难息。
    尧音此时拿着证据马不停蹄的赶往天庭,只要烬衍即刻下令抓捕叛徒,这场灭世阴谋便会阻止。
    女子收回思绪,面容上不禁染上了奔波的风尘。可南天门却不同往日,平素里雷神作为看守的将领,今日怎么戒备松散,就连排列的天兵天将也没有几个。心里暗想可否是发生了大事,一个嚣张气焰的少年握着一柄长枪,神情不屑的挡在尧音面前。
    “帝君下令,抓捕天庭重犯!”少年昂起头,瞥了一眼女子,嘴角勾起笑意。一个“重犯”,叫女子心里不免感到惊诧,小儿融焰又可知重犯的意义?那可是弑神之罪!没有经过核验的话一旦说出口,便会像巨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流向千里。“等等!”众将领一时间也不分青红皂白,拿着武器就想邀功领赏。女子盯着面前这个极为嚣张的少年,却只感到他的年少气盛。“只凭借口头之语,我又如何能相信你?南天门本应该戒备森严,如今却无人看守,又怎知你不是妖物所化?”
    火神融焰不由得嗤笑起来,眼底是漫无边际的轻蔑。“殿下还是莫要延误时机,若是帝君怪罪下来,小神可担待不起……至于证据,此物便是!”火神手里幻化出一枚玉章,高举头顶,似是在批判她的罪孽。
    上清仙玉,可判世间一切罪孽!
    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种悲凉。她攥紧手指,语气不卑不亢。“既然是未做过之错事,我又何须惧怕?”女子拂袖,直接去往烬衍的宫殿。
    一入殿,她便看见岚漪依靠在男子怀里娇笑,而烬衍,眼神迷离,似乎已经陶醉在了美人的温软中。“陛下如今可是荒唐!外界之事意欲何为你不闻不问,却如此沉溺美色,公然在神殿行此伤大雅之事,实属不该!若是如此,上界亦是可以寻求贤明之主!”男子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松开粉衣女子,大步走到尧音面前。“放肆!”他突然眼底泛红,扬起手臂甩在了女子的脸上。“你还有脸教训本君,你干的事情,本君杀你十次都不可为过!”
    尧音的嘴角溢出血迹,心里只觉悲愤。岚漪捂着嘴笑笑,媚眼如丝。“衍哥哥可是下手重了,我瞧见尧音姐姐的脸都红肿起来了呢!姐姐身份高贵,日理万机,如今破了相,岂不是有损姐姐声誉?”粉衣女子瞪着尧音,满是得意。“哼,贵为上神又如何?如今犯了错,本君照样杀得!”男子的眼神变得凶狠无情,方才的昏聩眨眼无存。“你的罪,我照样严惩不贷!勾结魔族,企图挑起天地战乱、与混沌之魔相恋违反天规禁律、残害同族,弑杀雷神、又妄想联合妖邪,毁天灭地!诛仙弑神,灭宗门……你哪一样没有做过?尧音,若我不杀你,天理难容!”
    女子听着烬衍一字一顿的说完,眼里含着悲愤。本想着拿出证据来证明清白,如今想来是多此一举,对方本就想要她死,无论她怎样自证清白都显得画蛇添足。
    金色的火光顿时闪出灿烂,锋利的剑气直接划过一旁的粉衣女子,她吓得后退几步,却还是被涅盘所伤。岚漪此时根本无力反抗,她本想要躲到男子的身后,可烬衍亦是被尧音重伤,退后几米捂着伤口。“好一个天理难容!我尧音生的光明磊落,不料一朝被小人奸佞算计落得如此罪名!既然天道不公,我便逆天而行!”
    尧音的身后出现一团业火,红莲像鲜血一样落了下来……众仙惶恐,却见那女子眼睛已经通红,仿若已有堕魔之相。“那…那是业火红莲!”岚漪颤抖着身子,趴在地上却异常兴奋。“据说业火乃魔人所持有,昔日的上神殿下,神域战神?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堕魔!呵呵呵……”
    女子不受控制,青丝散开,狠厉邪魅,她一下子冲上前,掐住男子的脖子响起魔音。“吾乃神魔!九天之上幽冥之下之至尊!尔等却如此放肆!烬衍,你算什么东西?”男子脸部抽搐,面色青紫,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女子掐死。
    神魔,混沌之初之神明,是神,亦是魔。神魔之差,不过须臾一念。
    众神仙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烬衍绝望。他在尧音面前,根本毫无胜算。
    “是你愚钝,吾今日便肃正威严!”她勾起笑意,眼里俨然多了几分邪气。“尧音!”烬衍扯出最后一句话,似要祈求她的饶恕与原谅。手上的力道又用力了几分,男子只能大口呼气,不断挣扎,不料片刻,烬衍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得垂着手,放弃了挣扎。
    四周一片死寂,忽而一道白光闪过,远处飞来的一把拂尘重重的打在了尧音的后背。“阿音……”来者仙风道骨,满脸沧桑。他看着女子,仰天太息。宿命之轮已经开启,何人都无法扭转。“停手吧……”老者跨着步子,正气凛然,看到女子眼睛通红,不由得想起他刚遇见女婴时的样子。尧音嘴角含着血迹,不解的回头望着老者。她的师父,那个她最尊敬爱戴的师父!如今竟然向着那群乌合之众,伤了她!
    “是老道教子无方,还恳求陛下能够从轻处罚尧音。我愿自毁本命之元,求陛下开恩!”普元最后看了女子一眼,嘴角溢出笑意。白色的流光从老者眉心钻出,将尧音生生隔在外面。“师父!”尧音俯冲到结界面前,试图阻止普元。
    随着女子手心的血滴落,结界才终于破开。“师父!”她爬着跪到老者面前,声泪俱下。“师父,为何,为何要如此?”女子不断地为普元输送灵力,可奈何无济于事。“小儿顽劣,是为师的过错啊……”老者的花白胡子染的血红,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女子的头,“自始至终,小儿都没有错……为师信你……”鲜血不停涌出,普元呼吸开始艰难。“可宿命如此……为师无能为力保下你啊!阿音,好好活下去……”体温急剧下降,苍老的手掌从尧音满是血迹的手中滑落,随风而消散于世间。
    “师父……师父!”女子连滚带爬的向前追去,似乎要抓住师父最后的一丝元神。琉璃瓦上沾满了她的血液,她只能忍着剧痛向前爬。她不能接受师父就这样离自己而去,她宁可师父打她骂她,也不愿看到如今画面。“师父……”她发出一声悲痛,突然男子冷着眸子挡在了她的面前。
    “尧音姐姐真是个好徒弟啊,都是因为你,你的师父才死了,是你害死了他!”岚漪上前,捂着嘴讽刺的笑了起来。“住嘴!你算什么东西!”她一掌将粉衣女子打的爬在地上动弹不得。
    “上神尧音,违背天道!因私忤逆天规,动红尘之心与邪魔相恋,欲发神魔之战引三界大乱,为祸苍生!今削其神骨抽其神髓永幽禁神山!”
    眼前逐渐虚幻,她再也听不清耳边有何声音,再也闻不到血腥……只有无尽的寒冷,深入骨髓的疼……
    雪覆盖住了血迹,一方天地之下,神链困住了她……女子耷拉着脑袋,跪在雪地上。
    “都是因为你,你的师父才死了,是你害死了他!”那人满脸血污,不由得大笑起来,真是讽刺啊!都是因为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师父又怎么会死!都是因为自己啊!
    尧音心口的血滴在了雪地。
    罪恶之地,开出了圣洁之华。
    一抹淡粉突然出现在神山,来人高傲的抬起头颅,轻蔑的站在了女子跟前,“雪原北川乃罪恶之地,想不到殿下如今却在这里。”岚漪讽刺的嘴脸凑在尧音面前,是前所未有的愉悦。“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对于自己一手策划的成果很是得意?”她勾起笑意,眼底却是漫无边际的寒冷。
    岚漪俯下身,笑道:“看来你都知道了……可是,你却没法阻止我!妖皇降世,你们都得死,属于我们妖的时代将要来领!”那女子的眼里是止不住的激动,可尧音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这根本不可能实现。那人凄美的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神色,语气铿锵有力道:“恐怕,你要失望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会阻止你,就算我死了,那天都不会来临……即使我是罪人,可还会有他人来阻止你!”
    粉衣女子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恶狠狠道:“那便,拭目以待。”
    过后,烬衍又前来。他捏住女子的下巴,好似疼惜,又仿若满足。那么一个高贵的神,如今却跪在他这一个小神脚下……
    “阿音,只要你肯向我认罪,我便还你神骨!你可无恙的站在我的面前。”男子抚上她的脸,温柔的说道。女子厌恶的转过头,不让他碰自己一下。“你只会叫我感到恶心。如今兵权已经在你的手里,你还有何不满?经营多年的谋划,是我小看你了,你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杀了我,你就会是这天地至尊。”女子喘着粗气,呼一口气都会让她感到粉身碎骨的疼。
    心中不见天日的秘密被窥见,他眼神冰冷,一下子松开了女子。“冥顽不灵!如此,便待着吧!”
    九重之上又飘落了雪,她宛如冰雕一样,吊着最后一口气。殷红凝固,她只能靠着最后一口气看着远方。
    天庭外,又燃起了琉璃净火。
    来人杀伐果断,众人根本抵挡不了此人的进攻。他直冲神山,只想去寻到尧音的下落。
    烬衍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放君荼进去。他的碧色魔瞳闪着焦灼,顾不得烬衍意欲何为,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阿音!”他捧起女子的脸,为她注入灵力。可他怎么呼唤,女子仿佛已经死去一般,迟迟没有醒过来。“阿音,你醒醒,我来了,我带你走……”魔力缠绕着神链,他要斩断一切,要带尧音离开!恍惚中,女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人,眼里生出疏离。“为何要来?”她似乎是在责备男子的冲动,心里的悲痛叫她难以呼吸。“我带你走……”他红着眼睛,指节已经被他捏的发白,愤恨一时只叫他满是恨意。
    “走吧!别再来了……”女子闭上眼睛,是无尽的绝望。
    可男子依旧不愿离开,执意想要带她走。“滚!别碰我!”女子疼得咬紧牙齿,压低声音道。君荼半跪着,将女子紧紧的佣在怀里。“我是君荼……我会带你走!”突然,一把扇子飞来,直接刺穿了男子的心口。“阿音……你!”他眼底猩红,不可置信。“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利用你!你还不明白吗?只有你像痴儿一样当了真!你我殊途,我又怎会与你这等魔物交付真心?不过是你愚钝罢了!”她笑着说道。
    字字珠玑!果然,伤人不过如此!
    “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不怕你杀我,却怕你从来没有动心过!”他苦笑,忍着无比钻心的疼缓缓道。“可笑啊!我所做一切不过是想要杀了你啊!”玉昆扇又是一下,她却疯魇大笑,“滚!我不想见到你!”两人的面前无故生出一团烈火,将他和她相隔于生死。
    雪满头,不见最初。
    终于,尧音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她看着玉昆扇上的一点殷红,喃喃道:“魔骨已封印,但愿,你能明白……”
    尧音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有了神力,这寒冷她大抵是熬不过去了。
    忽然,天庭传来消息。混沌之魔愿意以自己来换取尧音的生。可诸天神佛又怎能轻易放过二人?
    普元以死求尧音的生,可最后还是未能如愿。
    烬衍派遣火神讨伐魔界,神魔大战自此了无终结!人间无辜,只能亲眼看着灾难降临。
    女子站在弑神台前,目光凛然。“尧音有罪,因私引来三界战乱,今甘愿跳下弑神台,平息众怒!”她的脸上沾着血迹,最后扫了众人一眼。君荼杀出血路,却被女子无情推开。金色的神弓在女子手里闪着金光,三箭齐发,直中心口。
    这九霄神弓,本是给你的出师之礼……没有想到是以此方式。封印了魔力,你便是庇佑苍生的神主……
    “阿音……”君荼突然慌了神,他只能看着自己的魔力不断消散,逐渐向后倒去。“对不起……”女子闭上眼睛,亲眼看着男子就此消失。
    说着,女子张开手臂直接跌入弑神台。“尧音!”男子忽然冲上去,他以为,她只是说说的,没有想到,这次却是真的。烬衍绝望,只能任由女子下坠。一抹白色疾速闪过,也跟着跳了下去。
    “司命神君!”众人惊道。
    一朵金莲破碎,神域坍塌,九重如墨,四季错乱……
    神明陨落!
    她是真的死了么!烬衍向后退了几步,步态不稳暗自离开。
    战乱停止,她的最后一丝神力,成了人间的一滴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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