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家具皆是紫檀木,干净素雅没什么特别,只是地面每个角落都铺满了绒毛毯子。
即使这样还是充满冷意。
“将香炉放在这吧。”
“是。”
她缓缓走上前去,将香炉放在一方案几上,前方床榻之上似乎有人,床前的女子侧对着她。
由于有珠帘遮挡着,她也看不太清样貌,只听见榻上之人悠悠起身咳嗽了两声。
女子扶起他,将柜上的药碗端起,轻轻用勺子放凉,隔着纱帘喂向那人。
纱帘中透出一个影子,轮廓分明,眼睫纤长垂下,时不时就捂住嘴咳嗽两声。
喂完药她便抬眼看了眼婆子,示意她将药碗端出去,就在这时,玄荷终于看清了。
这不是崇棘的母神吗?
那床上…
“走吧。”
婆子站在门口对着她唤了一声。
玄荷走着走着就捂住肚子叫了出来,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好疼啊。”
“我今天可能吃坏肚子了,我憋不住了,要不然您先出去,我上完茅房就来。”
她一脸乞求望着婆子,顺势还挤下两滴泪水,越发痛苦的呜咽大叫着。
婆子捂住她嘴,“行了,那你可要快点,我还有事要做。”
玄荷瞪着眼睛重重点头,见婆子走远后,她才转身折返了回去。
正欲进门的身子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裙,她这般鹤立鸡群,被发现就不妙了。
她拍了拍碧绿的袖子,靠着门框思考起来,若他母神一直守着他,她也没机会让他清醒啊。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玄荷躲在衣柜后方,透过一点缝隙查看着情况。
两名侍女从外面进来,到桌前窸窸窣窣说了些平常事。
这不是白天那两名侍女吗?
她眼珠一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砰”一声让两名侍女紧张起来。
站起身看向衣柜的方向,拿起花瓶慢慢靠近,“谁在那?”
玄荷咽了咽口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二人不停弯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
说到这她不住的哽咽,抓住一人的裙摆就不停认错,“求求你们别告发我。”
其中一人认出了她,走近玄荷将她扶了起来,“怎么是你啊?”
屋内烛光摇曳,火光照映在三人脸上,就连少女眸中也燃起点点星火。
“难道你…”
玄荷略有些娇羞般低下头,“我自是不敢肖想,但只要能多见到殿下一些,也是好的。”
一旁两人眼神飘忽不定,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人打趣道:
“既然是这样,不若你就跟着我俩,有的是机会和殿下见面。”
“好。”
她倚靠在一人肩膀上,眼神微眯看向前方。
“对了,二位姐姐,我今日瞧见殿下咳嗽得厉害,殿下的病…”
一人轻拍她肩膀,安慰道:“殿下的病是老毛病了,只是这两年愈发严重。”
“连床榻都很少下了,不过殿下不是常人,且神君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那殿下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啊?”
“这个我们也不知,只知殿下一直被一个噩梦困扰,且常年体寒畏寒。”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屋子会那么冷,那这噩梦难道就是怨气所在?
***
玄荷顶替了其中一位侍女的位置,每日晨时打扫屋内,因为这个时候屋内没人。
据说是神君带着殿下去莲台池中蓄锐,她拿着抹布在榻前来回溜达。
掀开纱帘一股浓重的药膳味,昨日闻到那股香味还在。
她将手缚在鼻尖,询问道:“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感觉好奇怪啊。”
侍女左右转转嗅了嗅,恍然大悟般点头,“你是说这安神香?”
“这屋内每天都要放的,兴许是你才来,没习惯这味道,时间长就不觉得奇怪了。”
是吗?
玄荷看着柜上那炉香,眉头紧锁看了好一会。
没一会屋内就打扫完毕,侍女见玄荷还在左顾右盼迟迟不肯走,于是打趣道:
“你该不会是想等着殿下回来吧?”
“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但你可不能上前打扰。”
“放心,我就远远看上一眼。”
等侍女走后,她就四处试着躲藏,可发现都太容易暴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拼了。
在她等得快要昏睡过去时,房门被人打开了,依稀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听声音至少三个人?!
“坐下喝些水吧。”
少年脸色苍白着点头,随后似有察觉般望向床榻,挑眉一笑。
“母神,我有些累了,您先回去吧,而且崇棘有些想吃蜜饯梨酥了。”
女人似有些诧异,笑容如盛开的鲜花般,用手轻柔抚着他头顶,和煦而留恋。
“好,母神现在就去给你做,小山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女人领着侍女离开,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玄荷此时的心跳声被放得格外大。
不知为何她紧张得不行,外面又丝毫没有动静,一会是直接劈晕他,还是先将他绑起来。
还是绑起来吧,毕竟都是病秧子了。
她捻诀准备好绳索,等着被子被掀开,可不知过去多久,依旧没有动静。
不会晕过去了吧?
她决定再等一会,终于耳边传来极微弱的声响,是朝着这边靠近的。
此刻身上每根汗毛都在待命。
被子一角被压了下去,可迟迟没被掀开,再这么等下去,她得憋死在这了。
不管了。
她捏起一角就掀被而起,一个病秧子她还拿不下?
挥手朝着眼前人挥去,奈何他身形敏捷躲了过去,她此时还有些惊讶。
下一刻,便被崇棘重重劈在后颈上,乏力顿时蔓延至全身,拧眉望向他。
失算了…
少年用手臂揽住倒下之人,上下打量一番,随后将她揽腰抱起。
玄荷耳边传来嗡鸣声,睁开眼只看得模糊一片,浑身都使不上力气是为何?
“宿主,你被绑起来了,当然使不上力了。”
嗯!?
闻此她瞬间清醒了,向着身下望去,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而罪魁祸首正坐在榻上看着她。
“不是你绑我干嘛?”
“你能绑得我,我就不能绑你?”
这丫怎么在幻境里也这么聪明,而且不是病秧子吗,躲的时候倒是敏捷。
“你装病?”
“嗯?是你太笨。”
玄荷被他这话气笑了,吹了吹眼前的碎发,“那还不给我松绑,咱们快出去吧。”
“去哪里?”
“当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啊,难不成你要在这待一辈子,麒海一族你就不管了?”
崇棘思考着她说的话,“麒海一族有母神照料,哪还用我操心。”
她见眼前人眉眼温和,惊恐挪动身子向他靠近,奈何手脚被绑了起来,只能像条虫一样蠕动。
“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特意靠得近些,想让他看清楚,眨巴着期待的双眼,露出一个标准微笑。
“认出来了吗?”
“嗯…试图勾引我的刺客。”
玄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转变成了哭脸,重重向后躺去。
“我的青天大老爷,我奶奶我爷爷的大鸡腿…”
“完了。”
少年俯下身靠近她,一张脸印在她眼眸中,眉宇间漾起灿烂笑意。
“什么完了?”
她有些不服气般仰起头,“你觉得呢?”
奇怪的是崇棘没有掐她的脖子,也没有面露凶光,竟然全程笑吟吟望着她。
这下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