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琳老家。
    晚上。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些人。
    只不过不同的是，薛琳夫妇的位置，现在坐着的是雪琳二哥栩林。
    而薛琳因头胎刚生产，未出月子，夫妻俩没有回来。
    雪琳原本的位置旁边多了个刘易。
    这次，换成刘易被一家人审视了。
    刘易内心表示很紧张。
    丑媳妇见公婆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虽然他不丑，但是心情是一样的。
    “小刘啊，听三丫说你当医生的？”陈妈问道。
    “是的，阿姨。”刘易答道。
    “医生了不得啊，我要是有什么毛病了找你看一下也方便啊。”
    陈爸对他医生这个职业很满意。
    在老一辈眼里，有三大正经职业：老师、医生、公务员。
    稳定有保障。
    “叔叔，恐怕有点难度。”刘易说道。
    “怎么不行了？我身上没大毛病，只是小毛病而已。”陈爸说道。
    “方向不对。”刘易说道。
    “什么方向？怎么不对了？”陈爸问道。
    “我主攻妇科，女性方面的。”刘易说道。
    “妇科？”陈妈喃喃道,“经常和女人打交道的？长成这样就够危险了，职业还是这个。三丫有的受了。不好不好。”
    当妈的自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安安乐乐过一辈子。
    刘易虽是医生，但是是妇科医生，不能不担忧。
    陈妈有点难以接受。
    “妈，这是职业，职业无贵贱，专业无高低。男人当妇科医生怎么了？现在社会提倡平等，不能因为易易是男妇科医生就对他抱有偏见，这是不对的。而且易易并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勾三搭四，不能因为他的职业就否定他啊。”
    雪琳为自家男人辩护了。
    栩林也说道：“是啊，三妹说得对。职业无贵贱。只要刘易没有犯错，是真心对三妹好的，是不是妇科医生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以后要是三妹嫁过去了，万一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也方便看看。”
    二哥给了雪琳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挺你。
    雪琳收到，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话是这么说，万一呢？要是一个把持不住，以后可有的哭了。三妹，你要想清楚啊。”雪琳大哥说道。
    “雪琳大哥请你放心，自从我喜欢上雪琳，我就收心了。我对她一心一意，以后也只对她一心一意。”刘易保证道。
    “自从？”雪琳大嫂说道，“这么说在三妹之前，你有过很多女人？”
    大嫂不愧是大嫂，不愧是女人，在这方面很敏感。
    刘易刚想解释，雪琳抢先说道：“那是之前的事了，现在已经没有了。现在我们挺好的。以后也会很好的。”
    刘易握住雪琳的手，对他们说道：“在雪琳之前，我是谈过，但每次我都是认真对待，从不滥情。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遇到雪琳，更没有想到会喜欢上她、要和她结婚。遇上了，确定了，我定会好好把握，不会让雪琳伤心委屈。请大家相信我。”
    “小伙子，我老一辈人可不是好糊弄的。几分真几分假我一眼就看穿。”陈奶奶说话了。
    “奶奶，我说的话句句是真，问心无愧。我今天来这里，想求得你们的允许，允许我在下半生代替你们照顾雪琳。”
    “小伙子，一辈子很长的，你真有信心能照顾好三丫一辈子？”陈奶奶问道。
    “这辈子，只认她。还望奶奶成全。”刘易说道。
    “你们有什么打算？真要结婚？”陈爸问道。
    “是的，叔叔。我们打算等雪琳满二十岁就结婚，在这个暑假结婚。”刘易说道。
    “这个会不会太快了？三丫才十九，还在读书呢。现在就说结婚会不会太早了？”陈妈说道。
    “要不再等几年吧。等三妹毕业了再说？”栩林也觉得进展太快。
    明明昨天还是小孩子，现在就说要结婚了。心里一揪一揪的，可难受了。
    家里人一致点头同意。
    “现在的大学生只要到合法的结婚年龄就可以结婚的，男的满二十二岁，女的满二十岁就可以结婚。学校会承认，不会拦的。”雪琳说道。
    “是吗？”
    陈妈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学琳。
    其他人也跟着看向学琳。
    在这个家里，除了雪琳，也只有学琳读过大学。
    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学琳比较清楚了。
    “二姐，你说说话呀。告诉他们，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雪琳急了，摇了摇学琳的手，她多希望二姐能站在她一边。
    “别摇了。”学琳抽回手，“手都被你摇断了。”
    见二姐抽回手，看样子二姐不会帮自己了。
    雪琳心里好失落，低着头，都要哭了。
    见雪琳委屈巴巴样，学琳对众人回道：“女大学生年满二十岁就能登记结婚，国家认可。”
    雪琳听到后，抬起头看向她：“二姐。”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说事实。”
    见雪琳这么看着她，学琳有点受不住。
    雪琳对她笑了。
    见状，学琳把头扭向一边：
    真别扭，好不习惯。
    “这样啊。你们真要在暑假就结婚？”陈爸问道。
    “是的。都是要结婚的，早结晚结都是结，还不如早早地结。”刘易说道。
    “你家里人也是这个意思？”旭林问道。
    “他们不反对。”刘易说道。
    “听三妹说她高中就认识你了。你们那时就在一起了？”大嫂问道。
    要是这样的话，三妹这是早恋啊。
    “没有，雪琳很乖的。那时我们只是认识，并没有在一起。”刘易说道。
    学琳看了他们一眼，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们的事，学琳从来没有跟家里人多嘴一句。
    雪琳看到了学琳的小动作，补充道：“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只是没有在一起而已。单方面的喜欢。”
    “明明是双方面的喜欢。”刘易说道。
    雪琳看着刘易说道：“真的？好开心！”
    “这样啊。小伙子，你是县城的？这样挺好。大丫嫁外地了，三丫小是小了点，不过找了个县城的，总算离家近一点。”陈奶奶说道。
    既然是在三丫读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三丫的高中在县城，那么他是县城里人了？
    “奶奶，他不是县城的。他是市里的，工作也在市里。就是我现在读书的城市。”雪琳回道。
    “市里？那很远啊。”陈奶奶说道。
    “不远的。从市里到家，只要坐两个小时的车就到了。”刘易回道。
    刘易和他们的生活环境不同，在他看来，两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哪能理解陈奶奶说的远距离？
    “两个小时？那很远啊。”
    陈奶奶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在她看来，只要路程超过半小时，就是远了。
    “奶奶，不远的，就是我现在读书的城市啊。我每次放假都回家的，是不是？要是远的话，就不能时常回家啊。”雪琳说道。
    “太远了。”奶奶看着雪琳说道，“太远了，三丫。这么远，一年能回来几次啊？大丫也说会常回来，可是一年到头，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丫丫，我们能不能找个近一点的？附近乡镇也有好青年，我们找个靠谱的不行吗？丫丫，咱不远嫁，不行吗？”
    说着说着，陈奶奶竟落泪了。
    一个个的，慢慢大了。
    一个个的，也要嫁人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应该。
    可是，老年人的想法单纯，就想子孙后辈能时常在一起。
    现在一个个大了，不由人了，至少，找个近一点的多好啊。
    “奶奶。只是在市里，不远的。真的，不远的。”雪琳说道。
    她记起了当初大姐和大姐夫第一次来家里的场景。
    那时候还小，只想着爱情的美好，不愿拆有情人，于是懵懂的她就许下诺言，说要找个离家近的，只为成全大姐。
    没想到多年以后，当初的冲动，如今竟成了他们的阻碍。
    “三丫，远了。要是你嫁过去了，妈这辈子想见你恐怕也见不了几回了。我从没去过城市，想你了，想去找你我也去不了啊。哪比得上近的，想你了就可以去看看你，时不时的还可以带点东西给你。要是你有孩子了，妈还可以帮衬帮衬你。要是受委屈了，还可以随时回来。有娘家人给你撑腰，别人就算想欺负你也有顾虑。嫁远了，妈就算想帮，也帮不上了。就算你受委屈了，妈也不知道啊。”
    陈妈也是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没出过远门。只能从她的经验和观念判断，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妈。”雪琳哭了，“妈，对不起。”
    “阿姨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不会欺负她，更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刘易说道。
    “将来的事，谁说得清？谁又知道呢？”陈妈说道。
    “我是真的喜欢他，好喜欢她。就想嫁给他，只想嫁给他。”雪琳哭着说道。
    “三妹想嫁就让她嫁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二哥当时不在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很看得开。
    “二生。”陈爸出声制止了栩林。
    二生是栩林的乳名。
    栩林不说话了。
    陈家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呢？
    同意吗？
    这是在变相强迫学琳，所有的负担都推给她。
    不同意吗？
    看着从小一直乐观开朗的雪琳难过成这样，大家心里也不好受。
    怪谁呢？
    谁都不怪。
    如果要怪，就只能怪太远了。
    对他们来说，太远了。
    “奶奶，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大哥大嫂，对不起。二哥对不起。”
    雪琳一个个道歉，最后看着学琳，“二姐，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说完奔溃大哭。
    爱情是很伟大，可是在爱情来临之时，忘记了之前的话，她很羞愧。
    她对不起所有人，尤其是二姐。
    说好的同进退，她却提前退缩。
    看到路边的小花提前上岸，流连忘返，到头来把所有的麻烦都甩给了她。
    即便这样，即便知道这样不好，她还是舍不得扔掉手里的美好。
    眼睁睁看着二姐孤身一人，逆流而上，很心痛。
    她挣扎，可是没有下水。
    因为舍不得眼前的花。
    失去他，更心痛。
    她，很自私呢。
    从小到大，好像都是这样啊。
    只要自己喜欢的，一哭二闹，总会到手的。
    所以，二姐才会这样看不起她吧。
    二姐，对不起啊，容她再自私一次吧。
    “够了，不要再哭了。”学琳发话了，“要嫁就嫁远点，看了心烦。”
    “二妹。”旭林说道。
    “不就一个男人吗？要死要活的，真是没用。爱回来不回来。嫁远了正合我意。”
    学琳对雪琳说完，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别再说她什么嫁近嫁远了。就算嫁近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会有一大堆破事要我们擦屁股。她找了个远的也好，省心。以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看她的造化。我们又不是她的保姆，还能管她一生？不就是要嫁近吗？我不比她强？反正我还没有人，找个近的还不容易？你们要是还有顾虑，我大可写个保证书。”
    说着学琳起身回屋，不一会儿出来了，手里拿有一张纸，“啪”的一声放在中间的茶几上，说道：“这下你们放心了？”
    众人一看，只见纸上写着：
    保证书
    我，陈学琳，陈家二女，今日在家中向陈家老少保证：
    誓不远嫁！
    如有违背，愿受任何惩罚。
    保证人：陈学琳 日期：**年**月**日
    众人没有想到她真的写了。
    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啊。
    “二妹，没必要这样。”大哥觉得这样有点严重了。
    “是啊，都是自家人，搞成这样干什么？”陈爸说道。
    “二丫，奶奶只是舍不得你们。什么保不保证的，快收回去。”奶奶催促道。
    “是啊，二丫，别这样。”陈妈说道。
    “二姐，我.......”雪琳知道她的脾气，但没想到她来这么一出。
    “不用再说了，我说到做到。”学琳说完回屋去了，再没有出来。
    看着学琳进去了，陈爸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了，只好这样了。小刘，你要好好待我家女子啊。”
    “一定。”刘易心里美滋滋的：雪琳终于到手了。
    还有，她二姐脾气还是这么耿。
    “三丫，你要好好过，要幸福啊。不要枉费二丫的一片心。”陈妈说道。
    “妈，我知道。”雪琳说道，然后转向陈奶奶：“奶奶。”
    “奶奶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陈奶奶说道。
    “谢谢奶奶。”雪琳笑了。
    “三妹，好好过啊。”栩林对她笑得很开心。
    “谢谢二哥。”
    其他人没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晚上，陈家安排刘易住在栩林的屋子。
    二哥去邻居家挤一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