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鱼云影睡到半夜就醒了,伸手摸了摸身侧,被褥微凉,早已没有了褚天光的温度。

    褚天光离开得小心翼翼,床幔静悄悄的垂下,甚至连角度都没有变化。此时鱼云影也没了睡意,睁着眼睛躺在榻上。

    战事,即将结束了呢,前世的一切也在她记忆力渐渐模糊,化成了泡影。

    京城,虽然说冬日严寒,但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仍旧热闹非凡。

    大街小巷茶楼酒馆里,喝彩声不时响起。台下的看客都顾不上桌上的美食,竖起耳朵,看着站在小台子上蓄着小胡子,一袭洗得发白的旧长袍的说书先生。

    说书先生表情严肃,皱紧眉头,酝酿足了气氛。手中的扇子在桌子上一拍,口若悬河,场上瞬间打破沉默:“话说当时指挥使大人一双利目一瞪,如天神下凡,漫天羽箭直接朝着城下的叛军射去,那五万有余的叛军被打的哇哇直叫……!”

    “好!”看客们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这些听众显然听过了好几遍《影卫奇兵》,差不多也知道了接下来的剧情,但他们仍旧是听得津津有味,接连爆发出喝彩声,还向说书的投掷瓜果赏银。

    这戏台子就搭在京城最大酒楼清轩楼的一楼内部,一楼二楼的客人围了一圈,可以尽情欣赏看台上的额外表演。

    京城里难得有这么好的话本子,鱼云影之前命隐阁找书生专门编了和这些将军打仗的相关的话本子,还有戏本,然后把它们卖到各个酒楼里。

    这知名度能这么高,一个是因为话本出自上京赶考的那些文采极好的大手,把本就扑簌迷离的剧情写的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细节十分真实,另一个原因就是背后有专门的人手推动。

    此前,京城里秘密流传了一条惊人的八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指挥使大人居然是武安侯府的废物世子褚天光,不仅如此,他还和隐阁阁主云容交情匪浅。

    流言传的轰轰烈烈,更有甚者说且不管指挥使是不是褚天光,一个掌着数十万兵权的将军,和江湖上传说藏有惊天财富和消息的隐阁关系深厚……

    怎么看都不是个好兆头,万一将军图谋不轨,有不臣之心,皇上的皇位怎么能做得稳?

    这种事情历代都有过例子,手握重权的武将本来就容易让上位者忌惮,这要是钱粮不缺的话……

    换作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给自己留这么大的隐患在身侧。

    不得不说,这个流言太劲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确实让京中的各个世家大吃一惊。

    武安侯府早已没落,好久也没有见到武安侯世子露面,府里的管家说世子病重,不能起榻。

    而皇上似乎也并未听到这个流言,每次上朝有人提到这个话题,都被皇上打哈哈的转移话题。

    众人心里不禁疑云顿生,这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隐阁收到消息很快,到鱼云影那的时候,都不用她操心。

    冬明早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吩咐人写了新的本子,一部《将军前传》又悄悄的在各大酒楼里传开。将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渲染得淋漓尽致。

    “谁知那天水阁的阁主竟是个美娇娥?将军巧遇了几次,忍下心中的情愫,本打算相忘于江湖,谁料战事紧张,危难之时,将军命悬一线,及时被天水阁阁主救下,世间男女,终究逃不过情之一字……”

    “那后来怎么样?”一看客迫不及待的发问。

    白胡子老头嘻嘻一笑:“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因为这些个故事,清轩楼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想起那条挑拨人心,居心叵测的流言。

    连着下了两天的雪,屋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屋里却是暖呼呼的,几个临窗的地上摆着银丝碳,烧的旺旺的,一丝寒气也无。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不知道京城有没有下雪……”韩明雪坐在椅凳上,腿上搁着几块裁剪好的布料,手指翻飞,利落的穿针引线。她脚下放这个针线箩筐,好几件小宝宝穿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里面。

    那天她知道鱼云影跟她一样肚子里也有了小宝宝后,高兴得不行,当即跟鱼云影放下话来,娃娃们从小到大的衣服她都包了。

    鱼云影本来还想劝她不要太累,做针线活多也容易伤眼,她却道:“放心,这花不了多少时间,这也是我的看家本事,再说闲下来发慌也容易多想,还不如让我做点事情开心点。”

    鱼云影见说不过也就由她去了,她和陆少羽的事情前些日子定下了,本来陆少羽他家还有些觉得韩明雪一绣娘身份太低,做个贵妾也就行了,毕竟成婚后出门应酬这身份未免被人看不起。

    谁知道陆少羽死活不答应,无奈之下,他们家也只好同意,韩明雪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又要反悔不愿嫁了,最后还是陆少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哄了回来。

    即便如此,韩明雪心里也是不服气得很。

    “婚事定下,等雪停了,你是回太原那边待嫁还是从阁里?”鱼云影放下手中的账本,转过头问她。

    韩明雪一愣,她是想回家看看的,只是太原毕竟太远,等她回去肚子都显怀了,家中亲戚看到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闲言碎语,再说一个未婚姑娘挺着个大肚子回家说不得还会影响家中姐妹的亲事。

    “从阁里吧,虽然我也思念父亲母亲,但是来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太长,只怕肚子的孩儿等不及。”

    “那也好,阁中第一次办喜事,一定要热闹点,这事你不要操心,听我安排就是。”鱼云影兴奋的拍了拍韩明雪的肩膀,眉飞色舞的计划着。

    “小姐,到时候我们去添妆,阁里的姐妹也多,都给雪娘镇场子去!”夏安性子活泼,也跑过来凑热闹的建议。

    隐阁在京城里的置业也有不少,在靠近中心区域的南区刚好有一套空的三进宅院,原先房主是个侍郎,被外放出了京城就把宅院卖了,地段位置都很好,就把这当嫁妆,怎么说也是温家的嫡出小姐,到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吧。

    鱼云影派了阁中的亲信北上,去将韩明雪的父母亲请过来,人生最重要的时候,重要的家人怎么能缺席呢?

    屋子里越来越暖和,大家其乐融融的说着趣事,对未来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憧憬和希望,离上一世的阴影越来越远……

    昏暗的牢房里,充斥着一股霉味,虽然囚禁着广信王的牢房还算干净,但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来说,这简直就是地狱。

    地上老鼠乱窜,四处翻找着过冬的食物,沈毅山没有胃口,地上的盛放的饭菜被饿急的老鼠争先恐后的吃着,他也没有理会,连手指都不想动上一动。

    他的囚室在牢房里的最深处,没有窗口,分不清白天黑夜。这才是最让他绝望的地方,成王败寇,只有这样的下场,无非就是等死。

    这时候牢房的过道里慢慢走来一个人,洁白的鞋底踩在地上,衣摆随着走动的脚步轻轻飘荡,不染尘埃,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可是这里最好的一个房间了,皇叔可还满意?”一道悦耳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语气充满了体贴,似乎对广信王格外的关心。

    广信王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皇宫里令他垂诞三分的女子。

    谁想到她会是个妃子呢?虽然事后有点后悔,但他也不放在心上,历代帝王将自己的女人赐给臣子的也不少,得不到他再去求求,总有办法。

    谁知道那女人性格这么烈,居然自尽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烈一点他也不会多看两眼。

    地上的老鼠看到了来人,总算不那么嚣张,吱吱乱叫的往草堆里钻,也打断了他出神,他总算想起来面前站的是谁了。

    站在沈毅山面前的正是沈星河,他故意晾了沈毅山一段时间,除了送饭不许任何人和他接触,也不许说话,等的就是今天。

    “你到这是来看本王的笑话吗?”沈毅山嗓子许久不曾喝水,沙哑得厉害。

    “那倒不是,本王是来告诉皇叔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皇叔打算先听哪个?。”

    “呵……成王败寇,哪还有什么选择,你都一并说了就是。”

    “倒不曾想皇叔那么洒脱,既如此,那就先见个人吧。”囚室里如蚕豆般大小的烛火映在沈星河的脸上,有一瞬间,如同地狱里的罗刹,虽然微笑,却透露出一股深寒与冷厉。

    他轻轻的拍了拍手,不远处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从昏暗的转角慢慢走过来一个妇人,怀里抱着襁褓,襁褓里的婴儿似乎已经吃饱喝足,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春娘?”沈毅山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怯生生的,一张惹人怜爱的瓜子脸,正是他的妾室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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