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也不曾再理会安嫔，走上台阶，淡声道“哪一个是敬贵人身边的掌事宫女？”
    话音刚落，地下跪着的宫女中立刻有一人朝前膝行两步，给佟贵妃磕了个头“奴婢雨芳给贵妃娘娘请安。”
    佟贵妃打量了一眼，确实有些眼熟。
    再次开口道“起身吧，带本宫去瞧瞧敬贵人。”
    雨芳身子一抖，但耐不住佟贵妃的目光，只能快速从地上爬起来“娘娘请。”
    佟贵妃领着函芝，雨芳在前头走着，不多时便到了如今敬贵人住的东偏殿门口。
    半掩的殿门，其中不知为何，在这快到酷暑的时候，也黑黢黢一片。
    三人站在殿门口，倒是诡异的觉着周围升起一股寒气。
    佟贵妃瞧着前方雨芳快要发抖的模样，口中冷笑一声“怎么？敬贵人是你从前的主子，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
    雨芳讪讪笑了笑“是，是奴婢自己胆小，还请贵妃娘娘莫要见怪…”
    “不要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开门，本宫看了，才好向皇上回禀！”佟贵妃哪里有这个同对方废话的心思，不等雨芳多言，便再次开口催促。
    雨芳无奈，只能走在前头，一把推开了殿门。
    佟贵妃脚步不停，抬手将雨芳拨到一边，自己扶着函芝便快步走进去。
    只是刚刚走到寝殿门口，便见里间床上，只着一身亵衣的敬贵人孤零零的躺着。
    佟贵妃活了两世，莫说一个实体，便是敬贵人此刻突然起身同自己说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感受着身边函芝的颤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你在这等着本宫。”
    说着就要抬脚踏入寝殿。
    函芝却不知从哪生出来一股勇气，忙又拉住佟贵妃的手“不，奴婢，奴婢陪娘娘一道！”
    佟贵妃虽感动函芝的忠诚，但心中也知道，对方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若是今日真的看了敬贵人的情状，还不知道要难受几日。
    便转首笑道“放心吧，本宫看一眼便出来，你就在这等着，不准跟进来。”
    佟贵妃此话说的不容置疑，函芝只能站在寝殿门口，瞧着佟贵妃大步迈进。
    心中不由感叹一句，自己娘娘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佟贵妃不知函芝心中如何想，跨过寝殿门口，三两步走到床边，只一眼，便瞳孔一缩。
    虽然前世自己活的年岁并不大，但也是见过自戕而亡的人的。
    单从敬贵人脖子上的那两道印子来看，此人绝非自戕而亡，倒像是被人勒死了，又挂到梁上的。
    心中对今日这事儿有了几分猜测，佟贵妃也没久待，转身便出了寝殿。
    重新扶住函芝，开口道“雨芳是吧？”
    “是，奴婢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这事儿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家主子的遗体就先放着，本宫这边去乾清宫，到时如何做，自有皇上决断，在此之前，不管谁来，都不准进来。”
    雨芳抖了抖，忙应声道“是，奴婢遵命。”
    佟贵妃扶着函芝走出东偏殿，再次回首看了雨芳一眼，目中闪过一丝莫名光芒。
    旁人她不知道，只是这雨芳，是从敬贵人从宫外一道进宫的贴身侍女，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自己的主子死了，不说伤心，又有何值得如此恐惧的？
    嘴角勾了勾，泛起一丝嘲讽笑意。
    看来这敬贵人的‘自戕’，内里的文章，可大着呢。
    不过佟贵妃并不想花费心思去想这些，是谁做的，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死的又是一个自己向来不喜的，何必浪费自己的精力？
    抬头看了看突然有些阴沉下来的天，佟贵妃声音不见情绪“函芝，去让人瞧瞧皇上在哪，这样大的事情，总该是要让皇上知晓的。”
    函芝应了一声，立刻回道“娘娘，奴婢已经让小印子去问过，皇上这会儿在翊坤宫。”
    “嗯，既如此，那就让小印子请皇上回乾清宫，本宫先去等着。”
    佟贵妃懒得去宜嫔的地方看对方那做作模样，吩咐了一句，便朝着启祥宫外而去。
    轿子落到乾清宫门前，佟贵妃下了轿，便看到等在门口的小印子，也不必开口，小印子已经快步走进。
    “皇上可回来了？”
    小印子朝佟贵妃行了礼，才开口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已经去翊坤宫告知梁公公了，只是这会儿皇上还未至，想必不久便要到了。”
    佟贵妃点点头，正要开口，便听到后边儿响起梁九功的唱念“皇上驾到！”
    捏了捏手指，到底是一个嫔妃离世，还是自戕这样的大事，玄烨来的果然快。
    佟贵妃止住了上台阶的动作，转身看向来处，正看到玄烨从轿子上下来。
    也没迎上去，兀自站在原地，等玄烨走近，才屈膝道“臣妾请皇上安，皇上吉祥。”
    “免了，启祥宫出了什么事，竟要表妹亲自跑这一趟？”
    玄烨一抬手，免了佟贵妃的礼，紧跟着开口发问，往里走的脚步却不曾停下。
    佟贵妃扶着函芝站直了身子，思忖着对方刚刚那句看似发问，却听不出半分疑惑的话，心中顿时一凛。
    如此笃定的口气，莫非敬贵人的‘自戕’，还真是玄烨在背后所为？
    是为了给皇后‘报仇？’
    瞧着对方脚步渐远，佟贵妃暂且敛了心思，跟上去开口道“皇上，臣妾得了启祥宫宫人的禀报，说敬贵人自戕，等到臣妾去时，敬贵人早已没了气息，已然离世了。”
    玄烨口中轻嗯了一声，脚步停了一瞬，便又边走边道“嫔妃自戕乃是大罪，敬贵人敢如此行事，朕自然要让她王佳氏一族付出应有的代价。”
    佟贵妃听得眉头微微一蹙，好了，这下子根本不用猜测了。
    连借着敬贵人自戕来问罪她一族的想法都早已打好了腹稿，那敬贵人的死，板上钉钉便是玄烨所为了。
    想着皇后离世那日，保成伏在皇后身边哭的凄惨模样，只觉得敬贵人的离世，实在是死不足惜。
    两人说着进了殿，玄烨下一句，就惊的佟贵妃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