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年纪大了，动手也没了忌讳，且皇祖母的人下手干净利落，倒是替保成，替皇后出了一口气。”
玄烨一句话，让佟贵妃的面色陡然惊住。
她本以为，敬贵人自戕一事，乃是皇帝授意，想不到竟是太皇太后的手段。
转念又想到如今，自从皇后离世，太子一直住在慈宁宫，便也可以理解太皇太后所为了。
一个才几岁的孩子，自己刚刚出生，生母便撒手人寰，好容易得了个对自己真心好的养母，却没多久也跟着离世。
如此种种，对一个孩子有多大伤害，自是不必说的。
微微摇了摇头，佟贵妃跟上了玄烨的脚步，却不曾应对方的话。
二人先后进了乾清宫，各自坐下，玄烨才再次道“表妹，你来替朕磨墨。”
佟贵妃刚坐下，便被玄烨叫起，但今日一为敬贵人之事，二则是为了自己心中的谋算，该给对方个面子。
遂起身走到桌案边道“是，臣妾遵旨。”
玄烨不再出声，手中握着狼毫，瞧着面前不知何处想了片刻，抬笔沾墨，就此落笔。
等不多久，毛笔便吧嗒一声放下。
玄烨垂首扫了一眼，又朝佟贵妃招了招手“你看看。”
佟贵妃磨墨的动作一顿，立刻放下墨条应道“臣妾不敢。”
“无妨，到底是敬贵人引发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政务，你看看便是。”
佟贵妃本就对玄烨要如何处置王佳氏一族有些好奇，闻言也不再推辞，伸手取过刚刚写完的圣旨，垂首看了起来。
敬贵人不敬圣上，将为常在，丧仪以答应规制操办，且不葬入妃陵，直接发回母家。
其父护军参领华善的官职被一撸到底，贬去盛京看城门，且得举家迁去盛京，永世不许回京。
如此惩罚，倒是合了玄烨的心思了。
片刻，佟贵妃将圣旨放下，开口道“皇后娘娘因敬贵人之失伤了身子，敬贵人被位后，非但不思悔改，还想以自戕来败坏皇家的名声，皇上如此处置，实在是解气，臣妾敬服。”
玄烨闻言转首扬声喊了梁九功进来，开口吩咐道“你亲自，立刻去王佳氏府上传旨，三日内迁出京城，朕不想再看到王佳氏一人。”
梁九功接过圣旨，应了一声便快速转身离去，殿中片刻便又只剩下两人。
佟贵妃走回原处坐下，目中转了转，再次开口道“皇上这些日子没功夫去臣妾那，可不知公主养的可好呢。”
玄烨点点头“说了是有些日子不曾见过公主，正好今儿有空，朕就去你宫里用晚膳吧。”
佟贵妃面上展露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转瞬，却又笑意一顿，口中轻叹一声，垂下了头去。
玄烨瞧着佟贵妃突然的色变模样，不由疑惑道“好好儿的，怎么叹起气来了？有什么事不妨同朕说说？”
佟贵妃捏着帕子掖了掖眼角“皇上，臣妾身居贵妃高位，入宫逾两年，却不能为表哥诞下一子半女，实在心中有愧。”
玄烨闻言微微一愣，转瞬反应过来，开口笑道“入宫以来，表妹今儿个头一次换了对朕的称呼，倒是让朕新奇，不过孩子并非人力能求，咱们顺其自然便是，你又何必因此伤怀？”
佟贵妃仍旧垂首不曾抬起，帕子在手中绞了又绞，复又开口道“表哥说的是，许是臣妾看着乌答应有孕，才突发此感，只想着若是臣妾有福气，这孩子该是在臣妾腹中的。”
玄烨不及多想，见佟贵妃落泪，下意识开口道“乌雅氏本就是你宫里的人，将来生了孩子，不也是放在你身边养着？”
佟贵妃闻言扑哧一笑，妙目含嗔的看了玄烨一眼“皇上说的是，倒是臣妾一时错想了，只是公主如今还养在臣妾宫里，若是再多一个孩子，臣妾倒担心不能顾的周全了。”
“如此，表妹可有什么好主意？”
“皇上，如今公主被养的极好，一会儿皇上可去承乾宫瞧瞧，只是其中除了乳母们的日日悉心照料外，兆佳氏自然也是功不可没，臣妾想着，或许可以将公主暂且放到兆佳氏宫中养着，等孩子大些再考虑旁的住所？”
玄烨抬手搓了搓下巴“宫中的规矩，嫔位以下是没有资格养着孩子的…”
“皇上说的是，只是兆佳氏到底是公主的亲生额娘，公主又还小，想必养些日子也不算什么的，皇上往后也能时常去她宫里看看。”
佟贵妃话中带了丝委屈，目中一抹盈盈欲落的晶莹，看的玄烨心中都软了些许。
“罢了罢了，你也是为了孩子好，若是真放两个孩子在你宫里，实在是过分让你浪费心力，公主就先让兆佳氏抱回去吧，等乌答应的孩子出生，就还放在你宫里养着。”
佟贵妃闻言立刻笑颜展露“多谢表哥。”
直达眼底的笑意，让佟贵妃看上去更加艳丽三分。
当初为何一定要将兆佳氏的公主放在自己身边养？
为的就是能将公主养的好些，今日在要胤禛时能多些筹码。
可不想这一层意思根本没有派上用场，玄烨就允了自己，倒可真是意外之喜。
只是如今对方也只是松口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并未同意更改玉碟，此事看来还得好生的谋划一番。
只是此刻却没有时间让佟贵妃多思。
玄烨沉默片刻，突然再次开了口“保清养在宫中，却养成个狂傲自大的性子，朕想着，不如让他到常宁府上住几年，让常宁好好的教教他。”
玄烨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说的佟贵妃愣住。
其话中常宁乃是先帝第五子，康熙朝被封为和硕恭亲王，是玄烨真正的肱骨之臣。
却不知为何，对方为何要突然提起把保清送出宫养的话来？
前世可是没有这一遭的。（与历史不符，不必考究，谢谢。）
佟贵妃沉默片刻，应了一声，道“皇上，臣妾见过保清阿哥几次，瞧着却是懂礼的性子，怎的好端端的要送出宫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