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应声起身，片刻苏麻喇姑便进的门来。
    太皇太后再次道“皇帝，你先出去吧。”
    玄烨微微一愣，终是没有违逆太皇太后的意思，弯腰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出门便看到佟姝芸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不知看些什么。
    玄烨三两步走近，脚步声惊动了佟姝芸，转首看到对方，佟姝芸开口道“皇上。”
    玄烨点了点头“在这站了许久吧，别被冻着身子。”
    “多谢皇上关怀，臣妾无事，不知太皇太后如何了？”
    “这会儿瞧着精神倒是好了些，喊了姑姑进去说话。”
    “姑姑跟着太皇太后一辈子，想必她们主仆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的。”
    佟姝芸应了一声，又道“听李德全说，皇上来了半日也不曾用膳，臣妾想着，太皇太后也许久未用了，已经让小厨房熬了粥，皇上不如先去用些吧？”
    玄烨抿了抿嘴“朕没有胃口。”
    “臣妾知道，但是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身子重要，太皇太后想必也是绝不想看着皇上饿着肚子等待的，一会儿太皇太后和姑姑说完了话，皇上也要有精力劝太皇太后用些呀。”
    玄烨闻言终究点了点头“也罢，那就用一盏吧。”
    佟姝芸闻言抬手扶着玄烨离去，殿中主仆二人对坐，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神色却是全然两个极端。
    “不必如此伤怀，哀家本就到了年纪，能活着看到玄烨大展宏图，已经是老天开恩，快别哭了。”
    太皇太后语气和缓，却听的苏麻喇姑悲色更加上涌“主子...”
    “哀家带着你从科尔沁出来，已经几十年了，这辈子怕是再难看到科尔沁的风光了。”
    “玄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即便哀家去了，玄烨也会让你晚年无忧，你不必忧心。”
    “奴婢知道，但奴婢就是舍不得主子。”
    “你可别说什么要跟着我一道去的话，哀家可不容易，你还要留在世上，替哀家看着玄烨，是如何的励精图治，做好天下之主的位置。”
    “这一遭，哀家是遭了旁人的算计了...”
    苏麻喇姑本哭的伤心，听到此话，猛地转首看向太皇太后“主子？！”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此事你不必在意，哀家或许也能猜到几分，本就是皇帝和哀家对她不起，如今这仇怨临头，都是该有的报应，哀家活着，终究是旁人的忌惮。”
    “主子，若是有人故意下手，咱们怎么能就这么草草放过？！”
    “为了前朝后宫的稳定，损哀家一条性命算不得什么，你也不必想着要替哀家找出背后下手之人，只要替哀家看好了孩子们，别被人再故意害了便是。”
    “至于有些罪孽，呵呵，这做错了事，总该付出代价的，眼看着便是兄弟相残，哀家不必睁眼看着这一切，也算是哀家的幸运了。”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不明不白，苏麻喇姑虽不知道对方口中所言对她下手的是谁，但这兄弟相残之人，几乎张口就能言明。
    满腔的悲意被太皇太后所言弄的缓下去些许，再抬首，便看到太皇太后的眼睛已经闭上。
    苏麻喇姑心中一抖，下意识低声唤道“主子？”
    太皇太后安静的躺着，没有任何回应。
    苏麻喇姑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放在太皇太后鼻下片刻，紧跟着一声凄厉惨呼响起“主子！”
    偏殿，玄烨捏着勺子的手一松，勺子应声落下。
    玄烨愣了一瞬，猛地站起身冲向正殿，佟姝芸也跟着起身，刚到门前，便听到玄烨声音响起“皇祖母！”
    佟姝芸神色一松，踏入寝殿便瞧见玄烨与苏麻喇姑两人跪在床前，看样子太皇太后已然是没了声息。
    佟姝芸膝盖一弯跟着跪下，悲切切的哭声跟着响起。
    许久，玄烨起身，身子微微晃了晃，道“传内务府的人来吧。”
    佟姝芸敛了哭声，起身道“是，臣妾这就去安排。”
    玄烨点了点头，又道“太医呢，不是说还有三五日，为何会如此突然？”
    玄烨话落，殿外崔皓进来，扑通跪下“皇上恕罪，三五日不过是微臣的预估，太皇太后之前说了太多的话，费尽心力，这才……”
    玄烨闭了闭眼睛，一时更是悔恨起自己为何要让太皇太后说这般多的话。
    终是摆了摆手“罢了，下去吧。”
    佟姝芸领着太医出去，吩咐了函茵去内务府。
    太皇太后去的突然，寿材虽然早早开始准备，但也不知这时候能不能齐全。
    只是若是做的不稳当，怕是玄烨要生大气。
    只能让内务府自求多福了。
    康熙二十五年三月十五，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薨。
    玄烨悲痛已极，给太皇太后上谥号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也不知太皇太后的遗愿为何，玄烨并没有将太皇太后的灵柩运往盛京与皇太极合葬，而是暂安在东陵。
    如此便罢，没几日，玄烨再次下旨，将太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建于昌瑞山下，称“暂安奉殿”，停灵其中。
    太皇太后薨逝，自然是极尽哀荣，前朝后宫不见半分笑语。
    今年是闰年，如此一番事情过去，已经是闰四月初一。
    佟姝芸免了各宫的请安，自然也懒得多见旁人。
    这日一早，刚刚用了早膳，函芝捧着茶进来“娘娘，永和宫的敏常在来了。”
    佟姝芸接过茶水，疑惑道“敏常在？”
    后宫人太多，她是真的有些忘记了。
    “就是从前谨贵人身边的侍女，后来同定贵人一道，被抬了常在的。”
    佟姝芸闻言颔首“可知她来做什么？”
    “奴婢瞧着她的肚子，怕是有喜了，这才想来告知娘娘一声。”
    佟姝芸默默算了算，这应当便是十三阿哥了。
    片刻点了点头“倒是喜事一件，但太皇太后刚刚…怕是皇上也顾不上她，谨贵人又不是一宫主位，想必成嫔也懒得机会，倒是怪不得要求到本宫门上了，既如此，请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