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林春兰的孩子

    木子修放下了双手,像是自嘲,嘴里念叨了一句,“咬过人的狗,你怎么还救啊?”
    说完拖着沉重的步子,站到了一旁,让开了江凝他们的去路。
    江凝沉声道:“走!”
    王城拉了拉缰绳,马车又开始向前行进。
    木子修的脸上早就没有了往死里的跋扈恣睢,这样,人看起来倒是不像从前那样讨厌了,江凝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在路过木子修时扔到了他的怀里。
    木子修是下意识地接了,就听江凝又说:“我同你本来就没什么恩怨,而你屡次害我却不能得手,今天救你,是看在被你欺骗的林春兰的份上,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以后你要是本份做人也就罢了,要是再心存歹念,那谁也救不了你了。”
    “走!”
    木子修看着远去的马车,迎着寒风,哈哈大笑,眼泪滑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却全然顾不上了。
    江凝靠在车厢上,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着身体。
    “阿凝,你那番话说的可真是漂亮!”姜老头儿心里由衷的佩服,但看江凝心情低落,便又用胳膊戳了戳老道,“这木子修同阿凝有过节?”
    江凝听了,低笑一声,“呵呵,老头儿,你可真是比胡大娘还八卦!”
    “八卦?”姜老头儿疑惑不解,“我可不会算卦!”
    “阿凝是说你像个八婆。”老道笑着补充。
    张惠兰噗嗤一笑,江凝也跟着笑了起来。
    “唉,说起来,这木子修要是但凡人品好一点,我们可能都成亲了。”江凝感慨,这一年多真是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啊。
    “那为什么又没成?”姜老头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引得张惠兰也看着江凝。
    “退亲了呗!”
    “因为啥?”
    “穷呗!”
    姜老头儿坐起了身,“真没看出来,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你没看出来的事情多着呢!”江凝笑了笑,再没有往多了说,又靠到了车厢上,闭目养神。
    如果当初木子修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他们真的会顺利成亲吗?可能也不会吧,即便木子修不退亲,他的母亲也不会让她儿子娶一个整日抛头露面的商贩吧,也可能即便是成了亲,日子久了连木子修都会嫌弃她了。
    所以,这一切,现在看来,发生了的事情都有道理,眼前拥有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了。
    腊月二十五,陈道恒的信一早就被送到了长风楼,送信的是萧岩。
    “你怎么不送到庄子里去?阿凝已经好多天不来酒楼了,阿月可是回家了,你来这里也见不上。”梁毅只是抬了抬头,见到萧岩扔到柜台的信,便打趣他。
    萧岩挠了挠头,“我知道,可这信是陈道恒的。”
    梁毅闻言,停了手里的笔,拿起信仔细看了看,“不是说这几日就回来了吗?怎么还写信了?”
    “不知道,我也是怕又出了啥岔子,所以先送到酒楼来跟你商量商量,看这信要不要给江姑娘。”萧岩也是有些怕了,这两个人的婚期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定下了,要是再出了啥事,那可就麻烦了。
    梁毅把信举过头顶,试图看出了眉目,但显然,这是个蠢办法,他有些为难的道:“这,我也不敢拆了看啊!”
    “我也不敢啊!”
    “不是说凉州军营那边没什么事了吗?怎么还不回来?”梁毅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可这信也不能放店里啊!”
    “我们大将军都回金陵了,能有什么事?更何况军营那边还留着三个将军在那值守,要是有事,我能不知道?”萧岩头疼,要不是江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留意着江凝,他怎么还至于送个信都这么麻烦。
    梁毅这会儿更是头大,一想起江瑾曾经说的江凝情路坎坷,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办法了,那就只能先拆开看看,要是没事了就送到庄子里去,要是有事……”梁毅也是犯了难,“要是有事,那不是更得送过去!?”
    “那好歹我们也知道出了什么事,好有个对策啊!”
    “你怎么不拆?把这种事情推到我手上来!”
    “我一个大老粗,可干不了这种精细活儿,这种事情还得是你来!”萧岩连连摆头,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手一放到那信上就发抖,不知道该动哪个手指才对。
    梁毅叹了口气,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根戒尺,“唉,这坏人还是我来做,到时候阿凝问起来,我就说是你逼我的。”
    萧岩没好气的看了梁毅一眼,盯着他的手,嘱咐道:“你可小心点别弄坏了。”
    “我知道!”
    梁毅将信封的封口沾了一点水,又用戒尺轻轻挑起,这才拿出了信来。
    “这都湿了,拿过去不得露馅了?”萧岩看着信封上的水渍,有些担心。
    “火烤一下不就行了,这信封本来就是用浆糊粘的,有点水渍怕什么!”
    梁毅说着便打开了信,眼睛上下扫了一通,萧岩在一旁焦急的催促,“怎么样,没事吧?”
    “看着应该没什么事,只说有事耽搁几天,让阿凝先回家,他随后就到,不必等他。”
    “随后?他们哪天大婚?”
    “好像是正月初五。”
    “今天都二十五了,这只剩十天了,他不会是想赶在初五当天回家吧!?”
    “谁知道呢?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婚姻大事,竟然这么儿戏,也是个人才吧!”
    “嗯,没错,也是阿凝脾气好,换了别人,这三番两次的事情,都能不嫁他了。”
    “你说阿瑶?”
    “没有,我们阿瑶可是善解人意的很,更何况我也不可能跟陈道恒一样啊。”
    “那就好,”萧岩敲了敲柜台,“赶紧装回去吧,我给送庄子去,知道没啥事,也就放心了。”
    梁毅瞪了一眼萧岩,又将信装好粘好,点了蜡烛细心烤干了水分,这才罢了,萧岩拿了信便往山上去了。
    江凝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信上陈道恒说要晚些回来,心情便很是不好,萧岩坐在江凝对面的椅子上,小心谨慎的看着江凝,心虚地问道:“怎么了,信上说了啥,你这么不高兴!”
    “陈大哥要晚些回来。”
    “啊,都这时候了还要晚些回来,那得晚到什么时候去?”萧岩故意皱着眉,一脸的惊奇。
    “他没说回不来的话,那就应该是回得来,还有十天呢,应该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回?”
    “明天吧,雪已经下了两天了,再不回,怕是回不了了。”江凝的话说出口,心里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好,“这要是再下几天,陈大哥要回家,路上可就不好走了啊!”
    萧岩叹了口气,虽然心里也同样担心,但是这个时候要是他再强调这件事,就有点火上浇油的嫌疑了,于是宽慰江凝道:“没操心那么多,军马是跑惯了雪地的,没什么大碍!”
    “要是赶不回来那可就麻烦了!”江凝抱着脑袋趴在了桌上,“家里人可是昭告天下了,这次要是再推迟,怕是要有人说我天生没人要了!”
    “陈老板不是已经回家了嘛!他那边要是没有陈道恒回不来的消息那就是回得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江凝想想也是,陈应安那里已经开始准备大婚的事情了,陈道恒要是回不来了,肯定不止给她写信,更何况信上说了初五之前肯定能赶回来的,这样想想,便又放了心。
    腊月二十九下午,老道赶着马车,带着江凝和江瑾,刘大刚也赶了一辆马车,带着梁毅和一车的东西回到了莲花镇。
    江凝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家人站在街上摆摊卖面的场景,掀了车窗上的帘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一行人在路过原来木家的高升面馆时,江凝才发现店门上的招牌已经换成了周记酒馆,当日木子修拦车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在了脑子里。
    到了市场口的时候,老道突然放慢了速度,叫了江凝,敲了敲另一侧的车窗,“阿凝,快看,那个抱着孩子的,是林春兰吗?”
    江凝连忙转身,探了头去看,只见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叫卖着摊子上的小菜。
    “她怎么在这儿?那孩子,是木子修的?”江凝实在是太过震惊,木子修自卖为奴,现在不知所踪,林春兰一个人带着孩子在这三九寒天里摆着摊子,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难受。
    江凝出了车厢,对老道和江瑾道:“你们先去店里,我一会儿回来。”说着便跳下了车,往林春兰那边走了过去。
    “老道,我大姐是不是又要救苦救难了!?”江瑾探出了脑袋,说了一句没头脑的话来。
    老道用手里的鞭子把轻轻敲了一下江瑾的头,“说对了,你姐,就是个管事婆,啥都看不下去,又啥都能看下去,可真是矛盾啊!”
    江凝站在林春兰的摊子前,看了一眼摊子上的东西,是面馆的小菜。
    “好吃的小菜,姑娘要来一点吗……”林春兰见有人停在了摊子前,哄着孩子的手立马停了下来,抱起孩子放到了一旁的篮子里,抬眼却对上了江凝的眼睛。
    “阿……凝?”林春兰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凝时眼神里竟然有些害怕,“阿凝?”
    “这么冷的天,怎么带着孩子出来干这个?”江凝皱眉,这天气她一个大人都着不住,更别说还在襁褓中孩子了。
    林春兰见江凝没有发怒,言语里还有些关心,一时间愧疚和悔恨的泪水就不争气的夺眶而出,“阿凝,阿凝,当初是我做错了……”
    “别提了,收拾收拾东西,带着孩子去店里吧!”
    “可是,我这还……没卖完……”林春兰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卖了,拿回店里去。”江凝见林春兰不动手,便绕到了摊子后面,抱起了孩子,“我先带孩子回去你赶紧收拾了东西过来。”
    江凝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了自己的披风又包了一层,也不管林春兰到底想不想走,便抱了孩子往店里去了。
    林绣娘刚才已经听老道说了碰到林春兰的事,这会儿见到江凝抱了孩子回来,心里有些打鼓,一见面,还顾不得关心问候几句,就小心问道;“阿凝,你碰到春兰了?”
    “大娘,这孩子是木子修的?”江凝直奔后院的屋子,也不多言,开门见山。
    “是啊,刚满月不久,没到日子就生了的。”林绣娘接过江凝手里的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把江凝推到了炕上,“你快上去暖暖,一路上冻坏了吧!”
    江凝扯掉披风,脱了鞋就上了炕,将腿放进了被子,暖和了一会儿,这才道:“林春兰这样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唉。是啊,姓木的进了牢,春兰她们家去了木家好几次,那老太太死活不同意春兰进门,可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他们起初想打了,但是这丫头死活不肯……最后就被家里赶出来了。”
    林绣娘哄着孩子,跨坐在炕沿上,“唉,这孩子没地方去,挺着肚子跟乞丐要饭的混在一起,糟心啊!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偷偷塞了点钱,给租了个住的地方,毕竟当初的事情她也有份,我怕家里人怪罪,也就从不提点,可是这生了孩子了,总要养活着啊,我也是好说歹说,家里人才同意给她让一点小菜,让她去卖。”
    林绣娘其实最怕的是江凝会怪她,当初是她把林春兰带到面馆的,她总觉得那件事她也有错,所以在知道江凝看到了林春兰之后一直很是紧张,但看到江凝抱着孩子回来,那颗心又放了下来。
    “大娘,你做的对,这孩子是无辜的,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而且当初她也是被骗了,算起来也是受害者。”江凝对林春兰其实一直都没什么恨意,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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