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角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台下的龙章看着右侧的座椅，女子低垂的眉眼冷清，不知是不是陷入思绪之中。
    他话锋一转。“可习惯，不是喜欢。”
    喜欢？
    凤知意挑了挑秀眉，看着他等着接下来的解释。
    “对啊，或许习惯打乱了会烦躁，可满足了喜欢才会真正高兴。”
    龙章喝了一口茶，毫不避讳道。“就如陛下方才说，很喜欢我落魄的样子，这能让陛下开心。”
    “其实是臣的荣幸。”
    凤知意轻笑了一声。“可我不信。”
    龙章吊儿郎当的笑了笑，指了指外面。“陛下，今天是七夕。”
    “陛下真的要在不喜欢的戏园子，喝着不喜欢的茶，消磨不喜欢的时间？”
    “那不知爱卿有何高见？”凤知意笑意盈盈的看他，玉手托着下巴，给人的感觉不似高高在上的天帝，倒像个小女孩。
    “陛下不想出去逛逛吗？”
    人间七夕极为热闹，正值夏季，花灯节的男男女女皆打扮的轻薄好看，龙章回了凡间和回家一样，一会东瞧瞧，一会西看看。
    没一会又说。“陛下可尝过凡间的汤圆？”
    七夕节吃汤圆？
    四海八荒蝎子粑粑独一份？
    五分钟后，龙章激情采访着摊主，顺便吃着热腾腾的汤圆。“您是怎么想到在花灯节摆摊卖汤圆的？”
    摊主无奈。“有没有可能，小老儿家里是卖糯米的。”
    在此之前，龙章在凤知意这的印象一直是内敛，轻佻，又隐含情意的。
    她记忆最深刻的是对方的克制。
    这会凤知意才发现，龙章竟然是个社交牛逼症？
    吃个汤圆，把人家摊主创业失败回家继承糯米铺，因为鬼和僵尸太少了，糯米铺不景气，只能改行卖汤圆的曲折故事。
    明明白白给套了出来。
    好，这摊主能称得上是感动凡间十大人物之一了。
    吃完了汤圆，龙章不知钻进哪个卖面具的小摊，没一会拿了一个凤凰一个龙的面具出来，问她。“陛下您要什么样的？”
    “那边还有呢。”
    “今天晚上就当与民同乐怎么样？”
    凤知意选了龙面具，她的本体乃半妖烛龙血脉，选龙面具也算合适。
    龙章笑了笑，珍惜的把那个凤凰面具戴在脸上。
    他转头回去要给银子，哪知摊主不知想起什么，急急忙忙追到俩人跟前。“两位，要不你们换两个别的面具？”
    “老人家，可是您这面具不卖？”龙章心下诧异问。
    “唉！”
    “龙与凤自古以来都气运不凡，没有那命的人哪能撑得住这两个面具？”
    “老汉我是刚才人太多忙昏头了，才把这两个面具卖给你了，小伙子，听我一句劝！”
    “万一命格压不住出点什么事。”龙章还以为什么事，闻言笑了笑。
    “老人家您就放心吧，我压得住，我身边这位就更压得住了。”
    老汉连声那就好，这才找了银子回到卖面具的摊位前，龙章感觉到身侧女子的视线心跳微乱，没话找话的感叹。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凤知意看了一眼那个老人家，淡淡道。“盛世之下，方有清明之像。”
    二者戴着面具猜着花灯，一路从头逛到河边，吃了不少凡间有名的小吃，比如说馄饨炸饺小笼包，串串香等等…
    河边数盏花灯汇成点点星河，龙章见这美景提议。“陛下想不想坐船？”
    两人都非凡人，真要想坐船甚至可以坐月船遨游星海，不过那就失了人潮如海这幅人间烟火气。
    河边的桥上，一对对的年轻男女相携望着花灯汇成的河流，时不时有小姑娘感叹。“好美！”
    “对啊，此情此景，叫人已经思盼明年今朝了。”
    眼见女方脸红，男方小心翼翼的问。“不知姑娘许的什么愿？”
    不远处，龙章一路小跑，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到桥上，见靠在桥上悠然赏景的凤知意垂下眸子，平复心绪。
    故作淡定开口道。“船已经租好了，陛下要不要放盏花灯？”
    凤知意转眸看他，正见龙章从身后掏出两盏花灯，掩饰着跃跃欲试的神色，竟叫人一眼就能轻易看透。
    “都说三殿下风流成性，不想，竟如此单纯率直。”
    龙章有点苦了脸，故作可怜。“陛下，您别打趣我了，不都说单纯直率的意思就是幼稚愚蠢吗？”
    凤知意写好花灯的愿望，放回去点燃花灯扔进河里，瞥了他一眼。“孤只是没想到你这般与传闻不同。”
    龙章也把手上的花灯放河里，叹了一口气。“是我生母出自凡间，我更喜欢凡间的红尘气。”
    “这也是旁的神需历劫下凡，我却能常年混迹人间的原因。”
    “我生母是人族。”
    这么看来，龙章的出身也几乎和半妖差不多了。
    下了桥，凤知意率先来到船上。
    花灯节的船妆点的极为漂亮，灯火通明的四周点缀着如星海一样的灯海，不知哪边在放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如火树银花。
    凤知意站在船头，凝神看的颇为认真。
    龙章看着身侧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们无限靠近，又无限遥远。
    他挥了挥手，盛夏的七夕夜空落下鹅毛般的飘絮，夜空纷纷扬扬，还未落地便已消融不见。
    岸边传来阵阵惊呼。“下雪了！”
    “好美！”
    “好大的雪！”
    灯河波光粼粼，静静的流淌，这艘灯船不知要去往何方。
    黑夜中，凤知意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犹如那一年他们遭遇除妖师，他跋涉几十公里的雪地，大雪飘扬而下，他的背上温暖坚实。
    理智告诉她，那是一种错觉。
    凤知意走到高位很久了，强大的也太久太久了，久到忘了无数次险死还生的日子。
    一同忘记的，或许是什么叫活着。
    龙章笑着看她道。“陛下看，下雪了！”
    他挥了挥袖，从夜空洒落的大雪又落地生长出一支又一支的冰莲花。
    凤知意招了一支在手上，冰冰凉凉的有点新奇，龙章望着她唇边那一抹笑，没敢出声惊扰。
    桥上，一个气势非常的青年看着这景象挑了挑眉，身后的下属问他。“龙族不是失势了吗？这三殿下怎么愈发张扬了。”
    “大庭广众之下在人间滥使神力，要不要属下去把他驱逐出境？”
    青年笑的意味深长，摆了摆手。“你去吧。”
    眼看下属真要去，他慢悠悠的接了一句。“回头本公子去地府接你。”
    啊，这？
    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青年看出下属的疑惑，兴致盎然道。“龙章身侧那个知道是谁吗？”
    不是都说九州鼎内，上神来了也不好使吗？
    下属满脑子小问号，有点摸不到头脑。
    青年无语极了，这榆木脑袋没救了。“人家是新任的天帝，凤族那位，你是不是出门忘带脑子了？”
    下属艰难挠了挠脑袋。
    他脑袋不是在这呢吗？
    青年深感孺子不可教。“知道什么叫特事特办吗？特事特办！”
    “人家在人间又没打架，给个面子怎么了？你难道真准备把天帝当普通上神？”
    下属（缩了缩脖子）：……为什么不呢？派大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