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往东市去了，我按捺不住好奇，先开了口，“幽州那边，怎么样了？”
    “几处路线都被封了，我也没了最新的消息。”无咎反问我道，“你听说了多少？”
    “跟你……差不多。”我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透过车窗望向了外面。
    总不至于在无咎面前承认，我在大齐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不会也不想利用公主头衔达成什么目的。
    马车外面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车辆，京城依旧是一派热闹繁华景象，似乎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陛下已经同意将我们的婚事提前些，这个你该知道了吧？”
    “嗯？什么时候？”
    “钦天监给了三个日子，这个月十五，下个月初二还有二十七，都是宜婚嫁的好日子。你想在哪一天？”他挪了位置，坐到了我边上。
    “我都行，你决定吧。”我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承着。
    无咎也不介意，轻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让我来选，所以我已经跟陛下说了，选在这个月十五，还有六七天的时间我们就……”
    说着，他抓住我的手掌，另一只手盖在我的手背上，像是通过这种动作把我牢牢控制在掌心似的。
    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出手来，先跟他拉开距离，正准备开口说话就突然听见驾车的车夫高声吆喝，同时伴随着一个急停，车厢猛地震荡，我整个人一下撞进无咎的怀里，把他挤到车厢壁上。
    似乎他的脑袋还撞到了什么硬物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事吧？”我们俩异口同声问对方。
    他还保持着护着我的姿势，眼底笑意更浓，“我没事。”
    我尴尬地从他怀里挣开，坐远了些，外面传来争吵叫骂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人突然冲到路中间来才引得车夫赶紧勒停了马。无咎带来的侍从一下子就围了上去，公主府的人还跟在马车后面，并没有凑这个热闹。
    原本，我跟无咎都没打算过问这件事，在停止的马车内安静等着外面的侍从处理。
    没想到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女子的声音以及孩童的啼哭在一群男子说话声音里格外明显。
    我忍不住拨开车窗纱帘，向外面看了一眼，一群人高马大的大月侍卫围着几个带孩子的女眷，正与她们争吵，气氛焦灼，互不相让。这画面乍一看，倒像是马车主人欺凌弱小，谁让对面都是妇孺。
    收回目光，我望向无咎，还没开口，他已经知道我的打算了，敲了敲车厢木板，隔着车窗召来一个手下，吩咐道，“别当街跟人吵起来，留人在此处理，看她们是要赔偿还是想要其他什么，先把路让开。”
    手下领命，立刻照办了。这边熄了火，那边看来也不是什么得理不饶人的，瞬间也不再吵闹。
    马车总算可以重新驶动，缓慢经过人群时，我从车窗里多看了一眼，竟一眼看到林月娘，或者说是紫烟，而她身旁的嬷嬷抱着的孩子，虽然脸上哭得脏兮兮的，但模样轮廓依稀能看出昊儿的样子来。
    “停一下车！”我急急叫道。
    无咎脸上有些意外，但还是配合地让车夫把马车驶到路边停了下来。
    我下车之后，无咎也跟着下来了。
    隔着人群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她已经看到我了，脸上露出浅浅微笑，冲我点头示意。
    这么多的人也不好拉着她在路边叙旧，而且我跟无咎出行，并没有打着官方旗号，要是当街被认出是大月王跟齐国公主，那整条街的路人都要被拉出来跪地行大礼了。
    还是彩茵机灵，先小跑着过去跟紫烟说了一声，两头传话，我们前后脚地进了街尾的一家茶楼，选了二楼的包厢。
    “我在楼下大堂里坐一会儿，等你。”无咎很识趣，没有粘着我。
    在包厢里，紫烟跟身边的人介绍我，“这位是……福荟公主。”
    我这才注意到，她身边除了丫鬟和带孩子的嬷嬷之外，有一个打扮华贵的年轻女孩，看面容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微胖，脸圆嘟嘟的。其他下人都忙着给我行礼的时候，这个女孩子还直勾勾地盯着我瞧，被紫烟提醒之后才想起来行礼。
    “我是微服出来玩的，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月姐姐怎么跟公主认识的？”那女孩的悄悄话说得声音有些大。
    紫烟朝我笑了笑，“忘了跟公主介绍，这位是湖州王氏的小姐，淑静，也是贺将军的未婚妻。”
    说到未婚妻这几个字时，她望向我的表情似乎有些担心，是怕我对这小女孩做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把话题引到了昊儿身上。
    聊了几句才得知，他们刚到京城不久，是贺钊把人接来的。
    我叫了一些茶点，小二送上来之后，丫鬟嬷嬷哄着昊儿坐到一旁，王家小姐也坐过去，似乎跟昊儿关系相处得很融洽。
    我跟紫烟就在另外一边，只隔了一道屏风。
    按理说，贺钊跟王家这小丫头成亲之后，她就是昊儿的母亲了，紫烟一直假扮昊儿生母林月娘的身份，是否也该功成身退了？
    “贺钊这次成婚之后，你还留在京城吗？”我压低些声音，直接问道。
    她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向那边，仿佛透过屏风能看到那边的人影似的，“我已经把那孩子当做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大概是舍不得跟他再分开。”
    “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你照看孩子，也挺辛苦的。”
    “虽然确实辛苦，但看见他冲你笑，要你抱的时候，又好像再累再苦也算不得什么。”她轻笑出声，“说得你好像带过孩子似的。等你与大月王完婚之后，赶紧生个，自己带带看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没有接话。
    “抱歉，你大婚的时候，我恐怕不能前去观礼……”
    “没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我还没说完，就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会让小六帮我把随礼送到。”
    一时之间，我表情微微尴尬，原本我以为我们之间关系算是比较熟了，她应该是知道我跟贺钊之间的关系，但现在这样诚心诚意祝贺的模样倒让我有些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