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药液被推入皮肤，谢忻燃咬紧牙关，额头直冒冷汗。
    拔出针头的一刻，封明德缓缓舒了一口气。
    “已经是极限剂量了，超标了身体扛不住。”
    谢允景点点头，用指尖摩挲着腕上手表，眼神晦暗不明。
    封明德皱眉，半晌，年过半百的教授慢慢地叹了口气。
    病床上，谢忻燃阖上眼睛，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暗暗攥紧。
    见谢忻燃有休息的意思，封明德趁机把谢允景拉出病房。
    站在走廊里，他担忧地看向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男人，开口问道。
    “他......出狱了?”
    谢允景轻嗯了一声。
    “快一个星期了。”
    封明德眉头越皱越紧。
    “我这一个星期都在实验室里，没想到......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到出狱时间吗?为什么提前?”
    谢允景嗤笑一声，语气轻飘飘的。
    “还能为什么?老爷子想让儿子回来过年呗。”
    “真他妈讽刺，自从他进监狱后，谢家还没过过一次年呢。”
    “至于提前一个月出狱?那还不简单，毕竟......”
    话没说完，谢允景抬眼看向走廊深处。
    黑暗中，监控一闪一闪地亮着红光。
    封明德抬眼，正好对上他唇边扯起的笑，笑容转瞬即逝。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谢允景刚才的那抹笑，好像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还没等封明德缓过神来，耳边传来男人的下半句话。
    “毕竟，只要是老爷子想做的事，还有什么做不得的。”
    “啪！”
    接二连三的声音响起，监控室内，地面上一片狼藉。
    谢允锵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屏幕上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将手掌撑在被推得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半晌，房间内响起尖锐的笑声。
    “老三，小时候大哥不是教过你吗，太过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
    ————
    泽熙医院大门外，一辆商务车静静停靠在路边。
    “二哥。”
    副驾驶的门被拉开，谢允景坐进去，靠在座椅上缓神。
    主驾驶上的男人点了点头，径直启动车子。
    后视镜里倒映出他的脸，四十多岁的年纪，岁月为他添了不少稳重感。
    商务车驶离泽熙医院，在宽敞的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谢允委轻咳一声，微微偏了偏头。
    “昨天，他回老宅了。”
    谢允景揉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回应。
    “他和爸要的哪块地皮?”
    “郊区北。”
    泽熙医院和老宅挨得很近，就这么开了几圈，已经能隐隐约约看见别墅区。
    “郊区北......”
    谢允景慢慢琢磨着，耳边响起二哥有些沙哑的声音。
    “那个地方，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车辆驶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路，谢允委踩了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扭头对上谢允景疑惑的目光，他继续开口。
    “万一，他的工厂，根本不在鹭城呢?”
    谢允景第一时间反驳。
    “不可能，十七年前那批货流入市场的时候，发货源头就是鹭城。”
    谢允委叹了口气，思索道。
    “万一是趁咱们不注意的时候，他将东西转移到鹭城了呢，如果只是为了混淆我们的视听的话，谢允锵很有可能这么干。”
    见弟弟依旧在摇头，谢允委继续分析道。
    “这么多年，我们断断续续地把郊区查了个遍，还有哪些城中村和废弃工厂，哪次不是一无所获?”
    “我不信他在入狱前已经将那些东西销毁干净了，所以......”
    “等等。”
    谢允景抬起头来，打断了二哥的话头。
    “地上的查了，地下呢?”
    “不可能，凭他当初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地下凭空造出一个工厂来。”
    谢允景眯了眯眼，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二哥，你记不记得很久之前，老爷子跟咱们讲过，鹭城的郊区，有许多废弃的地下防空区。”
    谢允委猛地坐起身子，眉头蹙起。
    “那些防空区，不是早就划归政府管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咱们这些年才从来都没往防空区想过。”
    谢允景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半分钟后，他点开收到的图片，递到谢允委面前。
    “你看，郊区那边，除了郊西有防空区，就剩郊北了吧?”
    看着屏幕上有些模糊的分布图，想起昨天谢允锵回老宅后，对着老爷子大发雷霆的模样，谢允委慢慢抿紧了唇。
    半晌，他抬眸，深深地看了谢允景一眼，问了一个听起来不相关的问题。
    “青沅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想起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谢允景垂了垂眸子，点头道。
    “忻燃住院前，我已经把她送到溪城了，她父母在那，也能帮我照顾一下，多少比待在鹭城安全......”
    谢允委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像是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谢允景揉了揉眼角，岔开话题道。
    “二嫂和漾漾那边呢。”
    谢允委靠在椅背上，嘴角慢慢弯起，不知是无奈还是欣慰。
    “你二嫂啊，听说谢允锵要出狱，连夜收拾行李，拽着云澄就出去旅游了。”
    谢允景唇角翘了翘，车内气氛难得轻快了下来。
    半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扭头问。
    “那漾漾呢?”
    谢允委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该去问苏桁那个臭小子。”
    谢允景坐起身来，半诧异半调侃地看着二哥。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俩的事的?”
    谢允委撇过眼去，不屑道。
    “两个小兔崽子，他俩上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苗头不对了，懒得管而已。”
    谢允景轻笑一声，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抬头，语气里带了些迟疑。
    “那苏家那边?”
    谢允委拧动车钥匙，表情晦暗不明，半晌，他吐出一句话。
    “苏奕要是敢对谢允锵倒戈，那他儿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车内响起谢允景低低的笑。
    过了一会，谢允委皱着眉头看向弟弟。
    “对了，忻燃那边怎么样?”
    谢允景摇摇头，纠结道。
    “不算好，也不算坏。”
    谢允委倚在车窗边，缓缓道。
    “委屈他了，等事情结束，把壹阳区那套别墅挪到他名下吧，算是补偿。”
    说罢，想起弟弟之前跟自己说忻燃有女朋友了，想想侄子的性格，谢允委斟酌道。
    “那套别墅，当婚房也挺合适的。”
    谢允景面上僵了僵，想想自己高价购买的人工智障，他心虚道。
    “嗯......估计，暂时还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