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侄子日渐苍白的面色，谢允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将用过的针管放回托盘，抬手拍拍谢忻燃的肩膀，接着转身走出病房。
    “呵，废物。”
    “没意思，回谢家会会老爷子。”
    谢允锵不耐烦地站起身，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摔门而去。
    几乎是门关闭的瞬间，手腕上传来震动，谢忻燃攥紧拳头，朝着窗帘上的一处隐秘角落看去。
    厌恶仅仅在眼底停留了一瞬，他若无其事地别开眼，朝洗手间走去。
    一直攥着的手掌慢慢打开，一张纸条停留在掌心。
    想到刚才小叔那个眼神，他将纸条打开。
    ［忻燃，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谢忻燃收敛了神色，将纸条一点点撕碎。
    按下抽水键的一刻，碎纸屑销声匿迹。
    ————
    临近过年，家里格外忙碌。
    和赵嘉传打扫了好几天卫生，赵听雨觉得自己身上散架了一般。
    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倚在沙发上拿起手机，看着冷冷清清的屏幕，赵听雨咬了咬嘴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忻燃从来不主动给她发消息了。
    空闲的时候，她会给谢忻燃发几条消息，那边却次次秒回。
    翻着两人最近的聊天记录，赵听雨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总感觉谢忻燃最近怪怪的。
    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仅是说话习惯，更多的是给人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好久不接她的电话和视频了。
    再三犹豫后，赵听雨指尖微动，编辑好的消息删了又打，打了又删。
    “小雨，嘉传，过来给妈接一下东西。”
    楼下传来母亲的呼唤。
    赵听雨家是老小区，楼层也低，楼下有半点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来啦。”
    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赵听雨拽着弟弟袖子往楼下跑。
    大包小包的年货堆在楼下，赵听雨弯腰去拎，被一旁的母亲神秘兮兮地拉过去。
    “你看那边。”
    赵听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一辆白色的车，她疑惑地将头转回来。
    “看什么?”
    “那个白车，是隔壁你陈叔叔家女儿的相亲对象的，哎呦，那小伙子长得，周正又体面......”
    “......”
    “妈，陈叔女儿，今年才二十三吧。”
    “二十三怎么了啦?你都二十四了，我都没见有什么动静。”
    赵嘉传刚刚搬完一趟东西，正从楼梯口走出来呢，远远听见母亲的话，他身形一顿。
    想起姐姐刚回家那天，跟她打电话的那个男人，赵嘉传弯唇一笑，朝母亲兴奋招手。
    “妈?妈！”
    “干什么?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赵母叉着腰走过去，抿唇看向儿子。
    “妈，我有动静，过年领回来给您看看呗。”
    知道自己儿子混不吝的性格，赵母抬手招呼上去。
    “臭小子，你有什么动静，你才多大?马上高考了，要是敢给我早恋......”
    母亲念叨间，赵嘉传顺着姐姐方向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赶快上楼。
    赵听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提了几袋东西往楼上跑。
    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
    “哎，小雨啊，你王叔家的儿子回家了，抽空一起去吃个饭，见一面......”
    ————
    “小叔，我能不能去趟苏城。”
    泽熙最大的阳光房里，谢允景正在给花浇水。
    听着身后一直安安静静的侄子突然出声，他放下水壶，缓步走过去。
    “等你病好了，想去哪都可以。”
    他的眼睛一直着角落里那个花盆。
    他知道，在陶瓷花盆的底部，粘着一个圆形薄片，正一闪一闪发着红光。
    “苏城?”
    谢允锵翻动桌子上厚厚的一沓资料，冷笑着看向第一页那个两寸的蓝底照。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灿烂。
    “去苏城，找他那个小女朋友?”
    将一沓资料随手扔进垃圾桶，谢允锵眼底泛着戾气。
    “真是随了秦婉的痴情，死到临头了还挂念着。”
    “赵听雨......啧。”
    身旁的黑衣人适时开口，腔调依旧那么奇怪。
    “这件事，如果牵扯到三家之外的普通人，老爷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啪！”
    玻璃水杯被扫下桌子，落在地上碎成好几片。
    谢允锵站起身，两眼通红地看着黑衣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拿老爷子压我?”
    “老子只是坐了十七年牢而已，出来就说话不好使了是吗?”
    “等着吧，三个月后，我要让谢家所有人跪在地上求我！”
    想起昨天见老爷子时，他油盐不进的态度，谢允锵气急败坏地桌上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明明入狱前，老爷子和他再三保证过，该是他的，出狱之后还是他的。
    可现在呢?
    只是一块地皮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
    谢氏的股份也攥在那个老不死的手里。
    该死！都该死！！！
    默不作声地绕出阳光房，谢允景拽着侄子避开走廊上的监控，轻车熟路地进了一间杂物室。
    “为什么突然想去苏城?”
    他直直盯着谢忻燃的眼睛，因为紧张，嘴角也一直抿着。
    “我......”
    等着他说话的间隙，谢允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封袋，将里面的药片取出来，递到谢忻燃手上。
    谢忻燃喉结微滚，眼尾泛起了红。
    想去见她。
    特别想。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谢允景犹豫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
    “别想了，她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问题的。”
    “每天记得回她的消息。”
    “放心吧，出不了错，最顶尖的ai技术 ，百分百模仿你的语气去聊天，她绝对察觉不出来。”
    谢允景摸了摸鼻尖，话语里带了点心虚。
    捕捉到他的小动作，谢忻燃盯着谢允景的眼睛，缓声道。
    “真的吗?”
    “这能有什么假?那人工智能每天给你女朋友哄的可开心了。”
    谢忻燃语气顿了顿，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语调带了些颤抖。
    “小叔，她要是知道了所有事，一定会恨我的。”
    谢允景抿了抿唇，叹气道。
    “忻燃，等这件事过去了，你想做什么小叔都不拦着。
    “但是现在不行，为了谢家，为了所有人，谢允锵都不能得逞。”
    谢忻燃站在原地，久久没说话。
    突然，他喉间涌上一阵腥甜。
    “咳、咳、咳”
    被扶着走出杂物间时，谢忻燃彻底支撑不住，靠着墙壁慢慢滑落在地。
    手心满是鲜血。
    走廊尽头，穿着白大褂的封明德急匆匆赶过来。
    “第三版解药，研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