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赵听雨表情里带了些局促。
    救命......
    她只是喝了几口酒而已，醒了之后怎么会在谢忻燃家里。
    还是他的床上......
    眼前映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玻璃杯接触茶几时，杯底和桌面相碰，发出很轻的声音。
    玻璃杯里盛了三分之二的温热水，水蒸气遇到杯壁，凝结出朦胧雾气。
    被剪下的铝箔药板并排放在玻璃杯旁边，透明塑料下是一颗胶囊。
    “这是什么?”
    醉酒后嗓子不舒服，声音有些顿涩。
    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回答。
    “奥美拉唑。”
    赵听雨愣了一下，小声道。
    “我胃不疼。”
    她话音刚落，没什么感情的平淡语气在耳边响起。
    “哦。”
    “那可能是喝的还不够多。”
    下一秒，修长手指扫过铝箔药板，径直将它拿了回去。
    谢忻燃什么都没说，转头回了厨房。
    赵听雨眨了眨眼，盯着他的背影，余光瞥见沙发一侧的深色枕头。
    和他卧室里被子同色系。
    沙发另一侧，叠好的薄毛毯安静摆放着。
    他昨晚......睡的沙发?
    不是有次卧吗。
    赵听雨捧起温热的玻璃杯，低下头轻抿一口。
    还没等她想明白，目光就被蹲在茶几旁愣愣看着她的萨摩耶吸引。
    “点点?”
    试着叫了一句后，点点呜咽两声，眼神里带了些怯意。
    赵听雨怔住了。
    记忆里，上一次看见点点这个眼神，还是在她年后去宠物寄存处接它的时候。
    脑海里浮现起店主当时闲聊时说过的话。
    “不是有个词叫弃猫效应吗，对狗也适用，我开店这么多年，见过很多第一次被寄存在这里的狗狗，它们很多都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被主人抛弃了......”
    赵听雨眼眶一红，起身上前，慢慢蹲在点点面前。
    她又想起在接它回家的路上，她对它说过的话。
    小狗听不懂她的承诺，小狗只知道自己和主人分开了很长很长时间。
    人类世界的半年，在狗狗眼里会是多久呢?
    赵听雨不敢去想。
    手指轻抚它软蓬蓬的脑袋，她听见点点哼唧两声，大扫把一般的尾巴开始摆动。
    谢忻燃把它养得很好，毛发柔顺有光泽，体型匀称，像个大号似的，眼角半点泪痕都没有。
    知道主人在仔细打量自己，点点咧开嘴，露出粉嫩舌头傻笑。
    赵听雨捏捏它竖起的耳朵，喃喃自语道。
    “走的时候，小耳朵还趴着呢。”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半晌，赵听雨伸手抱住小狗，小声哽咽道。
    “对不起。”
    脸颊传来温热触感，点点舔了舔她的侧脸。
    分开后的那段时间里，赵听雨偶尔刷短视频，有时候会碰到宠物博主分享自家小猫小狗。
    每当刷到这种，她都会鼻尖一酸，然后迅速划过去。
    几次辗转反侧的夜里，赵听雨都会后悔。
    每当脑海里冒出把点点接过来的想法时，她都会嘲笑自己。
    当初说把它留给他照顾的是她，后来舍不得的又是她。
    更何况，分开几个月，点点早就被谢忻燃养熟了。
    如果这时候她再把它接到自己身边，再一次经历离别，对小狗来说该有多残忍。
    就这样，一次次想法都被赵听雨硬生生压了下去。
    怀中小狗突然挣扎两下，点点快速奔向狗窝处。
    赵听雨坐回沙发上，看着它嘴里叼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磨牙玩具跑过来。
    献宝般将嘴里的小破烂放在主人脚边，点点用鼻子轻拱两下，小狗眼亮晶晶的。
    看着烂的不成样子的玩具，赵听雨抿唇，看向餐桌旁的男人。
    “这个都这么破了，你怎么不给它买新的?”
    听出女孩语气里的心疼，谢忻燃抬眸看她一眼。
    下一秒，他偏过头去，继续摆弄桌子上的餐盘。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见谢忻燃没什么反应，赵听雨皱眉拿起手机，揉着小狗脑袋嘟囔着。
    “他不买我给你买。”
    半分钟后，就在赵听雨聚精会神挑商品的时候，一个纸箱被放在她脚边。
    看着一小箱崭新小狗玩具，悬在屏幕上的指尖顿住了。
    头顶传来谢忻燃低低的回答声。
    “买了，它不喜欢。”
    赵听雨愣了愣，垂下头打量点点叼过来的已经看不出样子的绳结小熊。
    记忆里，这是她给它买过的第一个玩具。
    那时候它刚出生不到半个月，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走路也摇摇晃晃的。
    赵听雨还记得她将崭新绳结小熊放在它窝里时，软乎乎的小爪子试探着搭上去的场景。
    点点乐此不疲地在狗窝和赵听雨身边跑来跑去，旧玩具在脚边整齐排开。
    发声球、飞盘、磨牙骨、洁牙咬胶......
    看着这些眼熟的玩具，赵听雨眼眶发酸。
    点点最喜欢那个发声球了，每次坐在公园草坪边，她使劲往远处一扔，蒲公英似的小白狗撒着欢跑过去捡。
    “吃饭了。”
    听着这句熟悉的话，赵听雨有些恍惚。
    仿佛回到了那个冬日，天气极好的时候，他们坐在餐桌旁，边吃饭边商量几点带点点出去玩。
    赵听雨抹了抹脸，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不用了。”
    握住勺子的手紧了紧，谢忻燃没说话，在餐桌旁静静坐着。
    手指搭上门把手的一刻，赵听雨感觉裤脚被死死咬住。
    她低下头，看着点点焦急地看着她，嗓子里时不时发出几声呜咽。
    赵听雨没办法，她弯下腰，一遍遍揉着点点的脑袋。
    小狗讨好地将爪子搭在她的膝头，伸着舌头冲她笑，嘴角咧得赵听雨看着就觉得脸酸。
    五分钟后，她洗干净手坐在餐桌边。
    餐桌上的东西几乎没动，男人举着勺子默默喝粥，垂眸一言不发。
    赵听雨觉得气氛有点尴尬，搅着碗里的粥愣神。
    耳边传来谢忻燃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不合胃口不用勉强。”
    对上他看陌生人般的眼神，赵听雨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慢慢咬了一口煎蛋，听见对面人继续道。
    “你那小男朋友倒是挺沉稳。”
    “人消失一整个晚上。”
    “一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这次语气里好像隐隐带了些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