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

    絮絮抬起带有绒毛的腿,感到猝不及防。

    她忍住尖叫的欲|望,因为她发现,她的视角好像有点特殊,这种视角既不同于人,也异常于狗。

    絮絮想起她有着变成大黄狗的经历,便立马明白她这是再次附身动物。

    自从大黄狗死后,絮絮没有再灵魂出窍,她以为她以后不会变成动物,不曾想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她来回观察这具新身体。

    新身体有八条腿,每只腿都是深黑色,絮絮觉着她应该变成了蜘蛛。

    她眨了眨眼,看向蛛腿的视线没有停顿,不仅如此,她甚至能看到侧后方的墙壁。

    絮絮想到了复眼。

    难道这就是蜘蛛的全息视角吗?

    絮絮第一次用蜘蛛的视角观察世界,她有些兴奋,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

    这里光线昏暗,橘黄烛火微微跳动,唯有几根蜡烛镇守最后的明亮,但由于复眼的存在,絮絮的视线毫不受阻。

    絮絮趴在蛛网上,目前她正处于一个狭窄的房间,房间阴暗潮湿,除开前面的全封闭式竖栏外,其他地方都是布满污渍的掉皮墙壁,而且地面没有床,只有一层散发着臭味的干草。

    干草的中央,睡着一位身形壮大的男人,男人衣冠不整,双手双脚都有铁链,看样子,这个房间是牢房。

    男人浑身飘荡着酒味和汗味,再加房间的臭味,这些味道全部混杂在一起,给絮絮的嗅觉造成极大的冲击。

    冲击过后,絮絮觉得男人的模样有点眼熟。

    这不是刘伍吗?

    絮絮回忆起昨日,宋衔青派人抓捕到刘伍,在进行审问时,刘伍先是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为什么要害林三娘一家,可在半柱香过后,刘伍突然改了口,说他是林三娘的姘头。

    如果不是絮絮亲眼看见刘伍杀害林三娘,她说不定真会被刘伍骗到。

    于是絮絮逐一反驳刘伍的话,堵得刘伍哑口无言。

    絮絮想不通,刘伍和林三娘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还会产生纠葛?

    刘伍是个街头霸王,没钱就做船夫或者抢掠别人,有钱则常常流连于风尘之地,他过日子当成混日子。

    而林三娘失去丈夫后没有选择再嫁,她抗起养家的责任,把儿子辛苦拉扯大,还为亡父的生母养老。

    絮絮猜测,莫非是林三娘进都赶考的亡夫贾艾和刘伍有过矛盾?

    可实际调查后,絮絮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表面学子贾艾因病身亡,实际上,陇阳城里根本没有贾艾这号人物。

    如今,林三娘一家遇害的事情在陇阳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同时也有更多对林三娘不利的谣言传出来,其中最离谱的谣言,就是说林三娘亲手害死她的丈夫。

    絮絮没办法阻止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四散,但好在宋衔青出手,他压制谣言的行为使絮絮对他高看一眼,心里变得没那么讨厌他。

    林三娘和刘伍无冤无仇,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导致刘伍杀害林三娘一家。

    那就是有人在指使刘伍这样做。

    有一点,絮絮想不明白。

    为什么操控刘伍的人要杀害林三娘一家?林三娘一家都是普通平明百姓,无官无权又无钱,去杀害没有威胁的妇孺有什么好处?

    等等!

    絮絮脑中灵光一闪。

    她细细品味好处两个字。

    难不成……难不成林三娘一家的存在,威胁到操控刘伍之人的地位、权势或者声誉?

    想到这里,絮絮仿佛打开任督二脉。

    絮絮正高兴着,不自觉把传来的脚步声忽略掉,等发出脚步声的主人站在竖栏边时,絮絮才察觉到面前多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五官普通,气质大众化,他穿着守卫的衣服。

    絮絮开始以为男人是来巡逻的,直到男人开口说道:“刘伍,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刘伍尚在睡梦中,他的鼾声阵阵,没有听到男人对他说的话。

    男人见状,面无表情从袖子中摸出一把钥匙,然后将锁住的竖栏打开。

    他犹豫地抬起脚,眼里带有嫌弃之色,絮絮看得出,男人讨厌走进这个房间。

    但最后男人还是走进房间,他屏息聚气,对着刘伍的右腰踢了一脚。

    “哎哟——”刘伍疼得叫唤出声,他骂骂咧咧道:“是哪个龟孙子?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打扰老子美梦!”

    男人不说话,埋在暗处的半边脸极为阴沉。

    刘伍揉了揉眼,在看清男人的样貌后,连忙从干草上扑腾起来。

    他谄媚道:“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大人啊。”

    “大人来这里,是有什么吩咐吗?大人放心,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唯大人的话马首是鞍,将大人吩咐的事情全部办妥当。”

    男人冷哼:“将我吩咐的事情全部办妥当?”

    他嘲讽道:“如果你办妥当了,满城怎会都在讨论林三娘?”

    絮絮听到男人提起林三娘,她警觉地竖起耳朵。

    “大人恕罪,小的也没有办法嘛,本来已经蒙混过关,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少年,这少年还是宋衔青的表弟,他脑子转得比谁都快,不管小的说什么,他总能找出破绽。”

    刘伍幽幽叹气:“哎,一个宋衔青就很难应付了,再加一个他的表弟,小的着实是为难啊。”

    “为难?当初你是怎么应下的?”男人斥道:“你自作主张去找人订做金戒指,订了就罢,居然在‘做事’的时候丢失!还让大理寺的人拿到金戒指!你这个蠢货!”

    刘伍被骂,他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又挂起笑脸:“大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男人打断了刘伍的话:“意外?就是你这个意外,让我们方寸大乱!”

    絮絮听到男人说“我们。”

    她想知道得更多,男人却开始闭口不谈。

    刘伍讪笑。

    “算了。”男人说道:“我今日找你的确有吩咐,事成之后,好处多多。”

    刘伍的笑容变得贪婪:“好处多多?敢问大人,是哪些好处呢?”

    男人微微皱眉:“你想要的都有。”

    “我想要的都有?”刘伍一脸激动,毫不掩饰他贪得无厌的本性,“大人,小的想要怡红院的头牌小青,另外,小的还想要一座宅子和万两白银。”

    男人点头,他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金锭,然后把金锭丢到刘伍的怀里:“瞧着你做事辛苦,这是赏你的。”

    刘伍双手捧起金锭,他咬了一口边角,嘿嘿笑道:“多谢大人,大人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办到。”

    男人把一张叠起的纸条递给刘伍:“这次要做的事情写在了纸条里,你自己打开看吧。”

    刘伍被马上暴富的欣喜冲昏头脑,他高兴地接过纸条,准备打开看看,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手中有银光闪过。

    絮絮把男人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男人手里握着匕首,他想杀害刘伍!

    不行!

    絮絮绝对不同意刘伍现在就死掉,如果刘伍死掉,她的线索岂不是会中断?

    絮絮想到一个法子,她跳下蛛网,准确落到刘伍的肩膀。

    刘伍感觉肩上一重,脖颈处像有什么东西在刺挠他,他被弄得头皮发痒,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肩膀的情况。

    他正好对上絮絮的视线,被絮絮吓得大惊失色,连忙跳着从原地蹦开。

    刘伍害怕絮絮有毒,不敢伸手赶走絮絮,只能滑稽地上下起跳,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把絮絮抖下去。

    絮絮看着刘伍吃瘪的样子,觉得挺讽刺的。

    刘伍不害怕杀人,却害怕蜘蛛,他可以漠视别人的生命,却无比珍惜他自己的命。

    刘伍见肩膀上那只成人手掌大的蜘蛛始终不下去,他咬咬牙,决定用手把蜘蛛丢下去,但在看清蜘蛛背上的几对复眼后,脸色变得唰白。

    一定有毒!

    “大、大人,快、快帮帮我……”

    刘伍畏惧极了。

    絮絮无趣地跳下刘伍的肩膀,在八只腿的加持下,片刻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刘伍无处寻仇。

    絮絮并没有离开,而是藏在了干草之下。

    刘伍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手中的纸条也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他惊魂未定地打开纸条,里面一片空白。

    刘伍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看着跳到几丈外的刘伍,心知距离太远不好下手,他连哄带骗道:“没事,可能是我拿错了纸条,我身上还有一张,你走过来,我递给你。”

    刘伍也不是个傻子,他混迹江湖多年,早就是个老油条,男人什么时候会这样对他说话?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他立刻明白,男人是想杀他灭口!

    刘伍不动声色地慢慢后退,他警惕地说道:“看来大人的记忆需要多加锻炼。”

    男人知道他的意图被刘伍发现,干脆也不装了,他撕破脸皮,握紧匕首就朝刘伍刺去。

    刘伍以为男人进来时没有锁门,便飞快跑到竖栏边,哪知事与愿违,门被锁得死死的!

    他拖着沉重的铁链,急得满头大汗,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口风严,绝不敢把大人的事透漏给大理寺半分!”

    男人冷漠道:“只有死人的口风,才是最严的。”

    刘伍无招,便换了一个话术:“大人,小的不能死!”

    他面带不甘:“如果小的横死狱中,大理寺的人一定会发现!届时会认定小的被灭口,继而发现吩咐小的做事的人是您!大人,想必您也不愿意被大理寺的人查到吧?”

    “你说的不错。”男人此时如同刽子手,“若你并非横死狱中,而是意外才死于狱中呢?你要是意外身亡,谁会怀疑到我身上?”

    他把匕首对准刘伍,电光火石间,絮絮再次跑出来,她瞄准男人握着匕首的手,轻松跳了上去。

    絮絮张开嘴,朝男人的手指咬了一口。

    男人的反应速度很快,他把匕首换到另一只手,快速对着絮絮的背用力扎去。

    男人被咬后呼吸依然平稳,应当是个练家子。

    絮絮躲闪不及,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腹部传来钻心的痛,疼得咧牙咧嘴,八根腿仿佛没有支撑力,软塌塌垂在地上。

    眼前的男人武功高强,刘伍不敢掉以轻心。

    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几根细针,他大手一挥,手中的细针尽数飞向刘伍。

    刘伍被铁链锁着手脚,无法抵抗男人地攻击,他捂住流血的右颈,像是失去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上,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将火折子丢在干草堆里。

    焰火瞬间升腾,热光照亮整个房间,男人转身离去,漫天火光把他的背影拉得细长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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