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

    是夜。

    姣姣明月洒银尘,昏昏烛光照人影。

    絮絮鬼鬼祟祟站在一处府邸角落。

    经过上次的折腾,她如愿生病,有理由不用回柳家。

    絮絮本来打算好好养病,但她听说林三娘的事情还僵持不下,絮絮心念林三娘,她担忧案件的进度停滞,不等病好,就急冲冲溜出庄子。

    她抬头,府邸中央写着“宋府”两字,如果她没有有错的话,这里应当是宋衔青的住所。

    絮絮双手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

    今日气温突然骤降,絮絮摸了摸微红的鼻尖,心里计算着宋衔青回家的时间。

    站得久了,絮絮的小腿开始酸痛,她干脆蹲下来,坐在门口旁的石阶上数蚂蚁。

    絮絮撑着脸,等得快睡着的时候,终于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她被惊醒,连忙站起身,把身上的灰尘拍掉。

    还真是宋衔青。

    絮絮迟疑了几秒:“宋大人,请问林三娘的案子出结果了吗?”

    宋衔青没有立即回复絮絮。

    自从见面起,宋衔青就查出絮絮的真实身份,他竟不知道,他那以淑女典范的未婚妻敢女扮男装偷偷出门。

    宋衔青开口道:“柳兰絮。”

    “我很好奇,你和林三娘素不相识,为什么处处替她做打算,给她主持公道?”

    絮絮没想到她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揭穿,她不知该怎么解释附身动物的能力,她窘道:“我就是好心罢了。”

    宋衔青直接问絮絮:“你为什么能想得这般周全?还考虑到大黄喉咙里有东西,你亲眼看完凶杀过程?另外,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絮絮被逼急了,她跺了跺脚,说道:“哎呀!你能不能不要再问我了?反正,我没有坏心思,我不会主动害你,更不会主动害别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帮助你破案。”

    眼见宋衔青狐疑的样子,絮絮把脸豁出去,哄骗道:“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喜欢你。”

    “早在陛下赐婚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絮絮编东西不打草稿:“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曾经见过面。”

    “那时你官位还未至此,我是个从襄州赶来陇阳的离家小姑娘,我在赶路时不幸遇到匪盗,是你把我从匪盗的手里救出来,让我重获自由。”

    “你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便对你魂牵梦萦,得知陛下要给我和你赐婚的消息,我欣喜若狂,上天有眼,让我可以和我爱的人共守余生。”

    “我接近你,是因为……”絮絮厚着脸皮,道:“是因为我想你,一天见不到你,我就难受,再者,我听别人说,心上人要看紧点,免得他爱上别的女子。”

    宋衔青从来没有被女子如此明目张胆的告白过,他耳廓染上薄红,不自然地别开头:“你不用这样的,既然陛下对你我赐婚,我就会对你负责,不会再娶其他女子。”

    絮絮觉得挺稀奇。

    她穿越到古代,还是头一次听到统治封建朝代的男人,跟她说不会娶其他女人。

    絮絮心里顿时对宋衔青生了几分好感,不过还是不相信宋衔青真的能做到只娶她一个女人。

    她面上没有表露出不信的意思,反而一副感动的样子,她挤出两滴眼泪,哭得梨花带雨:“宋大人对我真好。”

    絮絮想着赶快把问题糊弄翻篇。

    宋衔青难得说这么多的话:“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然会对你好。”

    絮絮眼睛亮起来:“那你答应,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查林三娘的案子。”

    宋衔青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这和絮絮设想的完全不同,她诧异道:“为什么不行?”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对你提的问题。”

    絮絮脑海里默默骂宋衔青。

    敢情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没有糊弄过去?

    絮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碰巧罢了。我能发现大黄喉咙里卡着一枚金戒指,还是从你们先剖开大黄肚子得到的灵感。”

    “对了,我要给你说件事。”絮絮再次转移宋衔青的注意力,“宋大人,你听说天牢走水了吗?”

    “嗯。”

    宋衔青道:“天牢的守卫懈怠职责,导致天牢走水,烧死不少的罪犯,即便罪犯有罪,他们死了,守卫不算滥杀无辜,但问题出在有些罪犯的犯罪度不致于该死。”

    “我记得有个长工,他因偷窃主家财物入狱,你知道他为何偷窃吗?”

    絮絮表示不知道。

    宋衔青继续说道:“因为他母亲缠|绵病榻,妻子难产去世,唯独留个儿子,长工无兄弟姊妹,没有多余劳动力,他为了给儿子凑齐束脩,便去偷窃。”

    “给儿子凑束脩无可厚非,然偷窃仍是罪行,我认为,既然是犯罪,就得有惩罚。”

    “按照大殷律法,长工盗窃的财物达到一定数额,我便判长工六月的监|禁,出狱后,将他偷窃的财物折算成银子,再分期还给主家。”

    “今天,就是长工出狱的日子,可长工死了,他的家人……大抵会很难过。”

    “若不是天牢守卫看守不当,怎会发生这种事情?所以,我将当天的看守革职,并重打四十鞭,然后拉到刑台上暴晒。”

    “人人都说我是铁面煞星,柳姑娘,我觉得,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宋衔青正色道:“还请柳姑娘莫在我身上花费太多心神,柳姑娘应该先以自己为第一位。”

    絮絮挺惊讶的。

    她一直以为,宋衔青是个感情冷淡的人,却没想到,宋衔青能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打破她对封建社会男人的刻板印象。

    絮絮对宋衔青的改观不少。

    她擦去刚才挤出的泪花,流露出真心话:“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絮絮扭捏道:“其实,比起接近你,我更想做的,是——”

    她吐出一口气,坚定道:“是还世人真相,给受害者公道。”

    “在知道林三娘的遭遇,我没办法坐视不管,你定想知道,为什么我要全力为林三娘翻案……这件事情我有难言之隐,不方便告诉你。”

    宋衔青盯着絮絮顷刻,他没有再追问她:“好。”

    絮絮松了口气。

    她想起天牢里和刘伍对话的男人,试探着对宋衔青说道:“宋大人,那你觉得天牢走水是意外事故吗?”

    宋衔青思考片刻,摇头:“在我看来,天牢走水不是意外,即便刘伍的尸体面目全非,但还是被我发现他生前有挣扎的痕迹,再加上仵作的手段,我意外收获刘伍中有慢性毒|药的秘密,我怀疑,有人想借机灭口。”

    絮絮应和:“我也是这样认为。”

    “有人在背后操控刘伍,让刘伍去杀害林三娘一家。我不太明白,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能有什么好杀的?”

    絮絮说出她的猜测:“宋大人,我觉得林三娘一家的存在,肯定能对幕后主使造成威胁,通常来讲,威胁就几种,以名誉威胁、权力威胁和金钱威胁为主。”

    “林三娘的生母早早病逝,生父是个教书先生,他在前几年病逝了。”

    “说来林三娘是个可怜人,她的丈夫贾艾是她父亲的学生,贾艾才华横溢,但在赶考途中遭遇不测,被贼人夺取生命,至此,林三娘只剩一个婆母、一个和亡夫生的幼子。”

    “现如今,林三娘唯剩的两个家人都离她而去,我觉得实在古怪,林三娘一家家世清白,没有和人结过仇怨,再加上平民出身,更无权无势,哪里会对别人造成威胁呢?”

    宋衔青赞同道:“不错。”

    絮絮支起手臂,思索道:“要不,从刘伍的身边人查起?”

    “我派人查过了。”宋衔青一脸严肃,“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异常。”

    絮絮摆手:“不不不。”

    “我是说,我们亲自去查。”絮絮掀起笑容,“我猜猜,你们为了避嫌,肯定没仔仔细细去烟花之地查过吧?”

    “刘伍生性好|色,喜欢去烟花之地,或许,我们可以从他常点的艺女下手,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

    絮絮眨了眨眼:“宋大人,反正你不需要我协助,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去烟花之地找突破口?”

    宋衔青迟疑了几秒,他喊住絮絮:“别走。”

    “柳姑娘,我承认,你很聪慧,能够想到别人无法想到的事情。”

    宋衔青对絮絮伸|出橄榄枝:“柳姑娘,我需要一个助手。”

    “可是——”絮絮摊手,“我是女子,你不嫌弃我抛头露面?”

    宋衔青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柳姑娘,相反,我很欣赏柳姑娘的智慧和勇气。”

    “以后,你可以继续对外称你是我的远房表弟。”

    絮絮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刚才出现的皎月被乌云遮住,闪星跟着失去亮晕,天色逐渐变得暗沉,越来越低的云层预兆暴风雨即将来临。

    絮絮看着宋衔青身上崭新的黑底祥云银纹官服,对他鞠躬,为上次扯坏的袖子道歉:“对不起,我把你的官服扯坏了,作为补偿,我请你吃饭。”

    末了,絮絮添了一句:“我答应做你的助手,任你调遣,有什么案子上难点,尽管找我帮忙。”

    “咱们先乔装打扮一番,再去打探刘伍的人际关系。”

    絮絮展颜一笑。

    她笑起来时,眼睛似弯月,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看得宋衔青一怔,过了半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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