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二)

    不像苏妙颜自幻境出来后半点事没有,对面那个赵风清,之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苏妙颜同门那席腾地站起一个弟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苏妙颜,耳旁却炸开一声爆喝:

    “竖子无礼!”

    无极宗这边看到同门倒下,似乎还身受重伤,自然是心生愤懑,几乎是苏妙颜同门站起的同时,无极宗这边也跳起来一个高个弟子,只是火气更大,指着苏妙颜便骂:“不过一场比试,点到为止就好,阁下为何要下此狠手?”

    高个弟子抖了抖袖子,又朝着高台一拢袖,愤愤道:“道人,这样心思狠毒的人,如何能收入统领府,今日她为了一己私欲重伤他人,他日便可能投机坏了除魔大业!”

    到底是刚正不阿的人界正道,这话一说,四下里便有人不住点头,连带着看向苏妙颜的目光都带了不赞成。

    苏妙颜还陷入方才的惊慌里没有缓过来,她可记得那一剑穿心是何等的痛楚,自己算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为何这无极宗的弟子反而倒在那里了?

    她回过神,才发现四周皆是指责,无措得连连摆手,面上涨红:“不是,不是我,我分明是输了的,还被他刺了一剑。”

    无极宗弟子听她辩驳,更是气急:“在座的诸位都有眼睛,现在情形是如何,大家都看得到!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不认错,反在这里栽赃我师弟,莫非要挑起我等宗门之争,若是这样,在下亦奉陪!”

    这下不等苏妙颜回应,天照门那领头的弟子便急了,他不过是想磋磨一下同门的师妹,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苏妙颜伤人那是她自己的事,与宗门呵干?想清其中关窍,天照门弟子摆出了一副赔罪的样子,商量道:“阁下有所不知,这女弟子并非我天照门本门的,不过占了个名头,实则她和她那师父已迁出去了,能来仙道大会,也是她那师父腆着脸求的,看在往日情分,才得了这个机会。”

    说罢,他又转向苏妙颜,怒道:“你顶着我天照门名号,却硬要出头,实在叫人不齿!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人家赔罪。”

    赵风清早已被无极宗叫人抬了下去,擂台上唯余苏妙颜一个孤零零站着,被里外说了这么一通,已然是泪水涟涟。

    “好了好了。”道人眯起眼微微一笑,终于出声打断,“幻境之中,并不像大家想的那样简单。无极宗的小友许是轻敌了,才遭了重创,却也不全然是这位天照门小友的错。诸位应当吸取教训,既是比试,又何必仁慈呢?”

    这话一出,全场都静了静。

    仙会道人这话,显然就是告诉他们,无极宗赵风清,是因轻敌而留了分寸,才使得苏妙颜有机可乘,一举攻下。

    同时也暗示他们,就算他们像苏妙颜一样将人打成这样,也不算错。

    司缨皱了皱眉:“这仙道大会……”

    闻芊桃按住司缨的手,警告道:“你别想着出头哦,这几人都在气头上,小心记恨上你。”

    司缨点点头,却暗中留意着苏妙颜。以她之见,这苏妙颜刚刚脱离幻境时的情态不像假的,又下意识用手捂着心口,显然是在幻境中伤到了。但这也是问题所在,同样在幻境中受了伤,缘何赵风清成了这般模样?

    除非,有人对他的本体做了手脚。

    仙会道人一直笑盈盈的,几句话便四两拨千斤地将两个宗门一堵,又叫苏妙颜下去休息,自己高深莫测地看着场中:“可还有小友有意上台?”

    看了方才比试的结果,已有很些求稳的打消了主意。

    “我来!”

    “我来!”

    一下两个声音出来,众人伸头一瞧,两人一前一后上台报了名号,却不见多少敌意。

    其他人不知,这二人虽不属同一个宗门,但私下却常有往来,这番上台,也是互相商议好了的,点到为止即可,绝不像上两个人那样惨烈。

    他们一抱拳,两人便齐齐静在原地,高台之上,仙会道人的身影再次消失了。

    约莫半炷香后,两人身影终于动了,一人嘴里叫着:“我没有说那些话,你不要信!”,然后跌坐在地,惊惶万分,另一人嘴巴翕张,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就如赵清风一般,倏然喷出一口血,然后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但不似第一轮那般吵得热火朝天,仙会道人现身宣布结果后,那胜者摇着头不接受这个结果,大声朝着下面的人叫嚷着:“这擂台有问题!这擂台有问题!”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一心想着跟对方过几招便行,可那张嘴却不受控制,将对方贬得一无是处,还说什么,自己早就看他不爽了,此次骗他进来,不过是为了除他而后快。他何曾有这个打算!可他这一番话,竟气得对方双目赤红,杀他的招,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等他完好无损地站在擂台上,他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对方遭了反噬,他就说,方才他那个样子,哪里还像一个修道者,他虽出了问题,但对方那杀意总不是假的!

    “哦,是老夫忘记说了,”仙会道人不知这心里话,低声咳着,好像在告诉众人他年岁已高,忘记一些事情也是正常的,“既然是幻境试炼,自然会受到幻境干扰,若是心志不坚定,说不准会被幻境中的东西蛊惑,说出些不好的话来,都是可能的。”

    听了这话,胜了的弟子才放下心来,朝着诸人一拱手,满怀歉意道:“幻境的确不如诸位所想,我与程兄本约好点到为止,不成想还是这般结果,但这绝不是我之意愿,我愿退出此次统领府收徒,以证决心。”

    仙会道人意外地看了这弟子一眼,摇头道:“可惜,可惜。”

    这次不等道人发话询问,擂台上便跌跌撞撞跑上来一人。

    闻芊桃瞪大眼看着,脱口而出:“薛成器,他怎么敢的?”

    这声一出,仙缘山其他四个都往台上看去。

    站在擂台上的,可不正是薛君仪的儿子,薛成器么!

    管云歆见了,不免狠狠地抠着手。她正犹豫到底要不要如师父所说去搏一搏,这样样不如她的薛成器居然就这么果断地上去了。

    她紧咬着唇,一双杏眸中满是纠结。

    她听见旁边的人在议论:“这是薛家的?从前没见过,是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你看我胜率如何?”

    “越是没听说的人,越是危险,你看第一局那个赢的,你从前可听说过?”

    管云歆越听越觉得这是她的机会。

    薛成器不知受了谁的撺掇,或是有了什么保命手段,但就他那点能耐,自己可是一清二楚的,旁人忌惮不敢上前,她可没有顾虑。

    于是她站起身,果断地掠上台去,引得身旁几人都愣了愣。

    “天哪!”闻芊桃捂住嘴。

    “如此一来,宫山必有一个能进统领府,”灵妩道,“如果胜者没有第二轮比试的话。”

    司缨看着擂台沉默不语。

    “仙缘山,管云歆,请赐教!”

    管云歆一旦下了决心,后面碰上任何事都不会再犹豫,她朝着自己的师弟点了点头,便提了剑起势。

    “师、师姐……”

    薛成器喊得磕磕巴巴,其实心里也不怎么想上来。

    是他那堂兄堂姐天花乱坠地说着统领府的好,拿他母亲千辛万苦让他来这事说道,他便动摇了。

    反正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他还有母亲送给他的保命法器,绝不会把命丢在这里,而万一他、他就是赢了大师姐呢?自己在母亲那里,在薛家,在仙缘山的地位,又能够提一提了。

    他于是咽了咽口水,也大声道:“薛家,薛成器,请师姐指教!”

    不知情的人这才知道,原来这二人皆是出自仙缘山。

    “先说好,师姐不会手下留情的。”管云歆说完这一句,也不管迟钝的薛成器能不能听见,直接就着起势的动作朝薛成器攻去,周遭的景致也随之一动,变成了白茫茫一片。

    薛成器紧张至极,面颊上早就沁出了汗。他看着师姐的动作就觉得不太妙,在仙缘山时,也不是没有过切磋,可他向来都是被师姐打得落花流水。次次被压制,使他甚至不敢抽剑来抗一抗。

    “拔剑!”

    管云歆看见他这样子就犯头疼,她虽也想速战速决,可是薛成器这杵在原地不动的样子,当真是丢仙缘山的面子,于是她又忍不住拿师姐架子,苦口婆心:“你既已来了,就好好地同我打上一场,畏缩成这样想什么?若站在这里的是其他人,早早就把你解决掉了。”

    薛成器想点头承认错误,但不知怎的,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方才仙会道人说的“若是心志不坚定,说不准会被幻境中的东西蛊惑,说出些不好的话来”,他,莫非已经被蛊惑了?

    感受到自己嘴唇欲动,他果断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因此只含糊地发出了几个音节。

    “你在干什么?”管云歆看着这诡异的动作,纳闷不已。

    “你,咳咳咳,呜,呜,啊……”薛成器一面朝师姐摇头,一面死死地掐着自己,把眼里要掉不掉的泪都给逼了出来。

    管云歆不知他意图,但按正常人的思路,都会觉得薛成器掐自己的动作匪夷所思,因此她长剑一挑,薛成器的手吃痛松开,那张嘴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咳……师姐,你再努力,也……咳,不会有用的……我母亲,只会认可我一个……咳……”

    这话说完,薛成器面色煞白,慌忙用手紧紧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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