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过一层结界时，顿时呆立当场。
    街道上，森森白骨被集中在一起，几乎铺满了整条街道。
    不少身着制式服装的人，不断穿梭于屋里房外，还有数之不尽的白骨被从屋里搬出。
    顾月脸上仅存的一丝血色也在此刻完全隐去，心跳都好似漏了一拍。
    “要不是我激活了法阵...”
    顾月嘴唇颤抖，整颗心都好似停止了跳动。
    “小师妹...”
    见顾月状态不对，袁璐赶忙伸手抓住她的藕臂，刚想出声安慰时，两人身旁忽然一道轻斥声响起。
    “你们怎么进来的，速速离去！”
    一个身着制式服装的中年人快步上前，皱眉道：“此处地界暂时被城主府接管，无关人员不得入内，快离开此处！”
    面对中年男子的驱赶，顾月置若罔闻，双眸依旧死死地盯着街道上堆积的白骨。
    一旁的袁璐脸色微凝，轻声叱喝道：“退开！”
    中年男子眼睛眯起，一股凶戾之气从他的体内开始散开。
    见对方隐隐有几分想要动手的意思，袁璐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一股灵力由她掌心悄然迸发。
    ”吴昊，退下！“
    两人谁也不愿让谁，互相对峙间，一个脸上皮肤已经开始松弛的汉子一路小跑过来，急忙出声喝止男子。
    中年男子身上的凶戾之不散，转头疑惑地看向来着。
    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汉子朝袁璐两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转头呵斥道：“这里用不着你了，回城主府待命去！”
    “可...”
    “嗯？”
    汉子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中年男子见状心头一颤，浑身气势一松，满脸不甘的抱拳领命道：“属下告退...”
    说罢男子也不看袁璐两人，直接转身离开了此处。
    见男子走后，老汉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对着顾月躬身行礼道：“老朽城主府第八护卫军夫长尉迟开明，见过两位...”
    顾月昨日独战白呈钰，且将其斩杀时，尉迟开明便身处不远处，亲眼见证了那场‘不可能’的胜利。
    此时在这里见到顾月，自己手下好似还跟对方起了冲突，顿时吓得两腿打摆，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袁璐瞥了眼眼前汉子，收回掌心灵力，淡淡开口道：“我们只是随便走走，别再来烦扰！”
    “明白，我这就吩咐下去...”
    见对方没有迁怒之意，老汉暗自松了口气，保证了一声之后迅速转身离去。
    其实尉迟开明不是没想过，眼下其实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跟眼前两人攀上点关系，或许对于尉迟家将是一桩泼天富贵。
    但顾月此时的状态不佳，只要不是眼瞎心瞎之人都能看的出来，相比于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机会，他更担心自己弄巧成拙，反而给自己惹上弥天大祸！
    “小师妹，我们换个地方...”
    尉迟开明走后，袁璐抓着顾月的手臂想将她带离此地，她怕在这里呆的久了，顾月真的会道心彻底崩碎。
    万一真的如此，届时顾月走火入魔，一旦控制不住体内元丹，直接爆体而亡也不是稀奇之事。
    顾月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摇头，迈步往前走去。
    袁璐柳眉轻蹙，一团灵力在手心浮现。
    她在考虑，要不要采取些暴力的手段，强行将顾月带离此地！
    “心病还需心药医，想要破开心关，只能靠她自己，你要的做，就是相信她...”
    顾月身后，袁璐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正准备下手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袁璐的脑海中响起。
    “前辈...”
    袁璐手上动作骤然停顿，手心的灵力缓缓散去，略作思索过后，袁璐轻叹一声，快步跟上顾月的步伐。
    随着两人跨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巷弄，就连一直有意将自己置身事外的袁璐，都感到了阵阵心悸，身躯也好似被一股寒意笼罩。
    “三十七万...”
    当两人子走出最后一条略显‘拥挤’的巷弄后，在太阳余晖的映衬下，漂浮高空的几朵云彩如烈火燃烧，也像是被万顷鲜血染红。
    顾月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走向小道边一块凸起的青石板，颤颤巍巍地弯腰坐下。
    听到顾月嘴里报出来的数字，袁璐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顾月虽然一身灵力尽失，但灵识还在，而惨剧发生之后，城主府的人经过一整天的整理，也只能先将所有遇难者的骨骼尽皆归拢起来，择日再商议处理方法。
    “师姐，三十七万人，因为我的一个决定，尽皆丧命...”
    此时袁璐已经大概猜到了顾月做了什么。
    见顾月这副模样，她的眼中满是怅然与心疼，“小师妹，为何你也会陷入这庸人自扰的境地...”
    “庸人自扰么？”
    顾月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苦涩的弧度。
    “将他人的过错揽于自身，不是庸人自扰是什么？”
    袁璐轻声道：“明明是天刹门的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明明是他们以残忍的手段，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我若是你，断然不会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顾月低头不语。
    道理她又何尝不懂...
    其实她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她有两世记忆。
    在上一世，或许是因为她生活的世界，准确的说是她所在的国度，太过于和平，且人权属于至高无上的存在，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且三十多万人，整整三十多万人的性命，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 瞬间灰飞烟灭，甚至可能连魂魄都留不下来...
    前世所学，在这个世界几乎没帮到她丝毫。
    然而如今却因为前世的心性，使自己陷入这般困境。
    对此顾月除了苦笑，她一时间真找不出其他的情绪能够表达此时的感受了...
    袁璐上前一步，将顾月的脑袋轻轻搂入怀中，“之前你猜测的事情成真了...”
    顾月轻轻点头，“婆婆看穿了我的心性，所以有了此次东华城之行！”
    “但是知道又如何？”
    “以三十七万人的性命换我一人的成长？”
    “我配吗？”
    “他们愿意吗？”
    似是在询问一个答案，又似在喃喃自语。
    袁璐怀里，顾月早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