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逃兵

    陶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总是出现洛渊妖孽一样的笑容,她拍自己脑袋,犯什么花痴。他可是万年大妖,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别看他现在温顺,那是因为他需要陈四年这个宿主,一旦宿主没用,他立刻翻脸。

    陶瑶甚至用后世看过的电视中的大反派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被好看的皮囊迷惑。

    洛渊盘膝坐在沙发上,他可以不用睡觉,只是单纯的闭着眼睛。听陶瑶在房间里,像煎鱼一样,翻来翻去,嘴角一抹笑意。

    忽的他睁开眼睛,如青雾一般散去。

    ……

    陶正浩拥着毯子,坐在床上。

    邓佳佳抱着孩子,边喂奶边蹙眉看他,嘴里劝道:“四年就在屋子里睡着,要是有人敢来,他肯定能保护你。你就别想了,安心睡觉。”那口气跟哄孩子似的。

    陶正浩和毯子蜷缩在一起,眼睛因为害怕有些泛红,“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邓佳佳哄睡着了孩子,去拉陶正浩怀里的毯子,“时候不早了,睡吧。”

    陶正浩突然扯回毯子,“不行,我还是要跟四年在一起。”他翻身下床,抱着毯子就出了屋。

    邓佳佳的手还处于拉毯子的状态,眼睁睁看着他像躲避蛇蚁一样,离开了房间。的嘴角一抹苦笑,她是正经过门的妻子,竟然抵不上一个男人。

    陶正浩穿着背心短裤,抱着毯子敲门,“四年,睡了吗?”

    没有应声,他又敲门,“四年,我进来了啊。”推了推门,推不动,里面反锁了。

    陶正浩拍门的声音响了些,“四年,四年开门!”

    动静着实有些大,乔春娇听到,披着衣服出来,“大浩,怎么了?”

    陶正浩一脸委屈,“睡不着,想找四年,他好像睡着了。”

    乔春娇也过来拍门,没有得到应答,又拧门把手,拧不动,道:“我去找钥匙。”

    她转过身,门毫无征兆地开了,“陈四年”一脸惺忪,“怎么了?我睡着了。”

    陶正浩立刻舒出一口气,抱住了陈四年的胳膊,“我睡不着,我……我跟你一起。”

    洛渊干笑,抽出手臂,“我不习惯与人一起……睡。”他干巴巴地道,推着陶正浩往外走,“挟持你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还判了刑,不会再出来了。

    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带你去派出所看看,我正好认识里面的警察。你是个男人,一家老小都指望你呢,你得赶紧走出来。你不是说要做生意吗,连门都不敢出,怎么做生意。”

    陶正浩听不进去,也不肯走,就是要跟洛渊在一起。

    洛渊冷下一张脸,周身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好几度。陶正浩打了个寒蝉,畏惧地看着洛渊。

    洛渊道:“我明日就回家了,瑶瑶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我不放心。你若是不肯走出来,就算外人再怎么帮你都无济于事!”他转身回了屋,复又躺下。

    留下陶正浩和乔春娇在客厅里,陶正浩委屈巴巴地叫了声妈。

    乔春娇揉搓着陶正浩的胳膊,“大浩,妈觉得四年说的对,还是要靠你自己。你别怕,四年不是说了吗,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妈明天陪你去派出所看看。”

    陶正浩点了点头,又抱着毯子,蔫巴巴地回了屋。

    邓佳佳背对着他躺着,一只手轻轻揽着儿子,像是没听到他回来。

    陶正浩挨着她躺下,还朝她的方向挪了挪,后背几乎贴着她。

    邓佳佳感觉到他热乎乎的后背,没有吭声,呼吸渐渐均匀。

    一大早,洛渊、乔春娇和陶正浩就来到了派出所。派出所得知他们是商场挟持案的受害人,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已经结案了,俞生被移送到了监狱,如果想见他,得去监狱里面。

    警察给开了证明,让他们去找狱警。

    三人又到了近郊的监狱,狱警看了他们的证明,带他们到探视区。

    陶正浩坐立不安,时不时搓着手,看向门口。门外,响起了脚镣声,一下一下,由远及近,沉重而缓慢。

    陶正浩的身体立刻紧绷,要来了。

    门被打开,俞生在狱警的押解下走了进来,手上戴着手铐。他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精神萎靡,头发剃成了板寸,嘴边有细密的胡子茬。

    他坐在三人对面,挨个看过去,目光落在陶正浩脸上,“是你吧。”他当时处于混沌状态,并不记得挟持的谁。他只模糊记得洛渊,靠猜测,知道是他。

    陶正浩轻微地点了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这个让他差点死掉的人,就坐在对面,神情平静,问他是你吧。

    俞生站起来,朝他鞠了个躬,“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特别乱。还好你没有事,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

    对他来说,在监狱里服刑,能减轻罪恶感。

    陶正浩咬着下唇,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渊上下打量俞生,他的确是普通的人类,可是为什么会选中他?

    “你记不记得你是为什么发狂的?”

    俞生摇摇头,这些日子他也在想,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本是个普通老师,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谁能料到生活突然起了波澜。

    他进了高墙,成了一名挟持犯。

    “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跟以往不同的,哪怕是小细节也行。”

    俞生真的认真想起来,“我记得有一天,我在学校里批改作业,很晚了,只有我一个人在。有个人突然进来,问我是不是俞生,还说他是我班上同学的家长,来问问孩子在班上的表现。

    我当时还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是什么样的人?”

    “很高,戴一副银框眼镜,给人的感觉……嗯……就是见到他会害怕,不由之主地会照着他的话做。”

    洛渊的食指敲着膝盖,他知道是谁了,跟他料想的不错。温离找到俞生,应该是看中了他的身体,可是,直接杀了他不更好,为何搞这么一出?

    俞生像是突然间想明白了,他激动地拍在桌子上,“是他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害我?!我跟他无冤无仇!”

    手铐、脚镣被他拽的哐啷啷地响,狱警见到,把他按在桌子上,“老实点!”

    俞生神经质地笑起来,他好好的人生就这样被毁了。

    洛渊轻叹,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乔春娇护着陶正浩,怕他被吓到,也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陶正浩在俞生悲惨的人生中得到了安慰,对比被毁掉的人生,他差点被杀掉,又被妹夫救的人生,好像不那么可怕了。

    他跟乔春娇说:“妈,我想吃你做的韭菜盒子了。”

    乔春娇见儿子放下了,红着眼睛点头,“妈给你做。”

    陶正浩恢复正常后,又在商场里观察了些时日,跟陶瑶商定了款式,就南下进货去了。

    这次的货,价格不但便宜,而且款式新颖,一摆出来,没几天就卖完了。

    陶正浩十分高兴,每次去进货前,必定先去逛商场,看中了款式再进货,事半功倍。

    陶正浩和陶瑶的关系,也随着生意的好转,好了起来。

    两家走动的多起来,每次去进货,陶正浩都会给奕松他们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三个孩子也渐渐地叫起了大舅舅。

    奕松知道陶正浩摆摊赚了不少钱,他也想摆起来。

    可他一个孩子,总不能去卖衣服。可怜兮兮地望着陶瑶,希望她给出个主意。

    陶瑶道:“这样吧,你大舅舅再去进货的时候,让他进一批玩具回来,晚上你和大舅舅一起卖玩具。”

    奕松顿时高兴起来,这比卖冰棍好玩多了。

    ……

    昏暗的楼道里,一个男人正在爬楼梯,一只手夹着公文包,一只手拎着袋子。到了门口,从公文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怀里,“爸爸回来了。”

    戴峰抱起女儿,在她的红彤彤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道:“想爸爸了没?”

    戴倩点着小脑袋,“想了。”

    戴峰放下她,把手上的袋子拎到她跟前,“看看爸爸买了什么?”

    戴倩看到袋子上的logo,拍起小手,“是我最喜欢的田园鸡,爸爸好棒。”

    戴峰笑眯眯地,朝卧室里看了眼,“妈妈呢?”

    戴倩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妈妈说她出去下,等下回来。”

    戴峰的眼神黯淡,放下公文包,挽起袖子,“你自己玩,爸爸烧饭。”

    他去了厨房,打开橱柜,拎起米袋子,米不多了,把米全都倒进锅里。

    冰箱里的菜只剩下蔫巴巴的豆角和茄子,把菜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切了起来。

    戴峰烧好饭,妻子还没有回来。自从厂子的生意下降,妻子就早出晚归。

    他照顾着戴倩吃饭,门开了,妻子田莹莹回来了。她留着卷发,穿红色的长纱裙,脚上一双高跟鞋。

    戴峰的脸色不大好,“去哪儿了?”

    田莹莹换上拖鞋,拨了下长发,“当然是去赚钱,指望着你,还不被饿死。”

    “我说了,你只管照顾好倩倩,赚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田莹莹哧一声笑,“你们厂子都快倒闭了,让你下海你又不愿意,非要守着那个破厂子,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这是前年的!”

    她看到餐桌上田园鸡,突然尖叫起来,“戴峰,你脑子坏掉了!家里的米都没了,你还有钱买田园鸡!”

    她把包狠狠甩在戴峰身上,“不过了不过了!”

    戴峰不动,任由她打。他是加工厂的厂长,员工等着吃饭,他不能做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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